這句話說得很慢，就像是尋常時候嘮家常一樣。
但是，蕭志遠這個時候已經汗流浹背，全身都是開始顫抖了起來。
蕭超然這是一句話，把自己逼出了家門。這是發配邊疆啊。往後，這大SH的繁榮和昌盛，恐怕都是與他無緣了。
李耀這個時候，馬上站起來替兒子說話：“四弟，這麼決定是否有些欠妥？畢竟，志遠可是我們蕭家嫡系血親了。”
雖然李耀這些做哥哥，都是在家族裡勢力龐大。這些年來，培養了無數的勢力。但是，這件事情畢竟自己這邊不佔理。蕭志遠對歐聯古堡家族大小姐動了殺心，這件事情可以導致家族就此覆滅。這種滔天大罪，實在是讓李耀這些江湖老狐狸都是理直氣壯替蕭志遠說句話。
所以，這做父親終究還是拿出了親情牌。
“哥哥啊，天子犯法與宿命同罪。志遠這孩子，我同樣知道疼惜。可是，這種事情上我是無法讓步的。這是滔天大罪，罄竹難書啊。這件事情，目前還沒有處理妥當。要是對於志遠還實行包庇的話，那麼蕭家恐怕就要亡族了啊。”蕭超然這個時候看着自己三哥李耀，痛心疾首的開口教訓了起來。
李耀吸了一口氣，終究是低下了頭去。
這一下，蕭志遠啪的一下，從那非洲花梨木木椅上座摔了下來。
往日的榮華富貴，就這麼生生給煙消雲散了。
他的眼眸中，隨即浮現起一絲陰鷙之色。這件事情的起源，都是因爲那個罪魁禍首蕭逸。要不是那個小子，在舞會上搶自己風頭。那麼，自己怎麼可能對藍媚兒動手。要是不對藍媚兒動手，那麼何至於此今天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蕭志遠這種公子哥，一下子眼光冷得可怕。他的心中，充滿了對於蕭逸的滔天怨恨。
眼看蕭志遠的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蕭超然這個時候站起身來：“好了，大家都去各忙各的去。我有些累了，昨天受了一些槍傷一些刀傷什麼的。流了點血，反而激發出了年輕的血氣。要不是昨夜這場雨，要不是昨夜的血戰。那麼，就沒有今天的我啊。”
然後，蕭超然就這麼一個人率先離開了大廳。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蕭辰飛這幾個做哥哥的，都是臉色一黑。想起昨夜自己苦心竭慮聯繫洪門安排的那一場追殺，這一瞬間想哭的心都有了。早知道會弄巧成拙，何必還要對自己這個弟弟步步緊逼？
蕭超然離開之後，老爺子看了看自己這幾個不成器的兒子。然後，怫然不悅，起身離開了大廳。
作爲蕭家的掌舵者蕭水寒，早已經看出了一點兒什麼。甚至，當年蕭超然丟失自己孩子的事情，都是讓老爺子起了疑心。所以，現在看到蕭超然剛剛在大廳之中的一番表現，已經隱約意識到了點什麼。或者說，確定了點什麼。
走出大廳之後，老爺子發現蕭超然竟然在門口等待自己。微微一陣錯愕，然後開口笑道：“這深秋暖陽，正好走一走。我們父子倆，很久沒有散步了。恰好，我後院那一片秋菊開的正盛，一起過去看一看。”
蕭超然點了點頭，跟隨着自己老爺子走進了後花園。
後花園之中，那一片秋菊開的正盛。放眼看去，小紅菊各種品種，爭相鬥豔。
“你確定了嗎？”蕭水寒眯起了眼睛，開口慢慢的說道。
蕭超然點了點頭：“確定了。”
父子倆現在說話都是說的不明不白，但是彼此兩人都是心裡清楚。蕭水寒問的是這些年的追殺，都是蕭辰飛這幾個哥哥乾的嗎？這件事情，確定了沒有。
“這件事情，千真萬確。”蕭超然這個時候補充說道：“不僅僅是想殺了我，而且還要覆滅整個家族。已經勾結了洪門，攀高枝。當年孩子丟失，是他們做的。這些年來，無窮無盡的追殺是他們乾的。這一次，更是喪心病狂，殺了藍小姐和我，把所有的罪責都是推到家族頭上。他們，心中已經沒有了良知，沒有了血濃於水的親情，更沒有了家族。”
說到最後，蕭超然的神色有些暗淡了下來。
而老爺子這個時候長嘆一口氣，開口緩緩而道：“這些年來，他們的鬼把戲我其實心裡有數。當年那個冬天，孩子不見了。我曾經問過老大，認認真真問他這件事情與他有沒有關係。但是，他清清楚楚振振有詞告訴我，這絕非是他乾的。可是，當年你的行蹤只有我和你幾個哥哥知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做了，當年要是承認了，那麼我原諒他。可惜，浪子回頭金不換，他們從來沒有回過頭。”
“他不該對我的孩子下手的。”蕭超然這個時候，神色之間有了幾分波動。
“超然，你知道嗎？即使我對他們有所懷疑，我這些年來對你依舊相當冷落，你知道爲什麼？”老爺子蕭水寒看向了蕭超然，開口朗聲問道。
很多人都以爲老爺子是遷就這小兒子把孫子弄丟了，所以對蕭超然不待見了。只是，事情的背後誰都是不曾清楚，只有老爺子明白。
蕭超然茫然呃搖了搖頭，然後開口道：“難道，是因爲我意志消沉了嗎？”
“錯。”老爺子這個時候，看着蕭超然開口鏗鏘有力的道：“我對你冷落，而是因爲你的軟弱無能。我那麼早立你爲繼承人，可以說我對於你是懷有最高的期待，對於你是最看好的。以後家族的盛興，我把寄託都寄託在你身上。但是，你那時候卻是展現出一個上位者不該有的軟弱無能。即使，你把你幾個哥哥，嚴刑逼供，哪怕是殺了，我都不會說什麼。只要你心裡有想法，敢做。那麼，我就可以無條件支持你。可是你，一蹶不振。即使心裡有些懷疑，但是不敢去做，這是我看輕你的地方。”
頓了頓，老爺子嘆了一口氣：“還好，你回來了。”
蕭超然心中一陣內疚，開口低聲喃喃而道：“可是，他們那時候還是我哥哥啊。有時候我甚至在想，爲何要立我爲下一代繼承人。有時候，我對於父親您都心懷怨言。”
“心懷怨言，你可以來質問我，可是你什麼都沒做。”老爺子蕭水寒看着蕭超然，語重心長的道：“立你爲繼承人，那是因爲我早已經看不出來他們不堪重用。要不然的話，你這個繼承人早廢除了。而我，早卸掉了這家主的位置。我這些年來，一直都在等你回來啊。”
“等我回來？”蕭超然一怔，全身顫了顫。
老爺子蕭水寒忽然是目光看向了面前這一片菊花，開口突兀的問道：“你看，這片菊花現在在深秋之中開的美不美？”
“美。”蕭超然這個時候情不自禁脫口而道。
“是美。”老爺子蕭水寒點了點頭，贊同道：“可惜，你知道他要開出現在的美麗，一路要經過多少磨礪，經過多少辛酸？這是深秋，可不同於富春季節。”
蕭超然臉色一陣呆滯，木訥的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蕭水寒面色陶醉的看着這一片秋菊，然後開口朗聲而道：“秋菊能傲霜，風霜重重惡。本性能耐寒，風霜其奈何！而你，就是那一朵秋菊。這些過往，都是你的磨難。不經過這些磨難，以後談何成大事？我只有耐心的等你，要是你沒有熬過來，死在你幾個哥哥陰謀下。那麼，只能說我當初看走了眼。以後，你大哥蕭辰飛就會是我們蕭家繼承人。”
蕭超然聽着父親蕭水寒這席話，當即苦澀的笑了笑。
而老爺子蕭水寒現在臉色很是肅然，開口一字一頓的道：“這，就是家族。還好，你大器晚成。終究，沒有讓我失望。”
這，就是家族。一語一下子驚醒了蕭超然，大家族內就是這麼血淋淋的。
蕭超然一陣沉默，風吹秋菊，菊香飄遠。晚秋時節，冷風肅殺。
“你在這裡好好看看菊花，我回去喝一壺茶。”老爺子蕭水寒終於轉過身去，消失在後花園裡。
只不過，他的身影消失之後，悠悠傳來一句話：“手足相殘，不必顧忌我的感受。到了那一日，儘管殺無赦。這，也是家族。”
蕭超然身軀一顫，眼眶一陣溼潤。老爺子這句話看似輕飄飄，不帶一點力度。但是，蕭超然聽得出來，老爺子說這句話的時候，尾音明顯顫了起來。
這畢竟都是他的兒子啊，老爺子這一生並不是那麼枝繁葉茂。而是，僅僅四個兒子。
要說感情，老爺子和自己這幾個哥哥相處的更久。加上自己意志消沉的這些年來，家族畢竟都是自己幾個哥哥在搭理。
就這麼讓自己生生滅殺他其他的幾個兒子，對於年紀已大的蕭水寒來說，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情。
“這，就是家族。”蕭超然長嘆一口氣之後，感慨了起來：“哎，長的是磨難，短的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