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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韻柔訝然現了小小的樣子,似乎跟一般小孩不太一樣,忍不住說了一句,隨即立刻警覺的閉了嘴。
方展宏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緩緩的搖了搖頭,然後把手指放在嘴邊做了個“噓”得手勢。
謝韻柔眼神微微一黯,低頭看着小小,慢慢的搖了搖頭。
小小這孩子,聽覺實在太靈敏了,就是這麼一點點動靜,她都覺察了出來;不等謝韻柔說什麼,她就甜甜的一笑,仰起臉很自然的說道:“對不起,姐姐。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你一定很漂亮吧?”
“還是你姐姐比較漂亮。”謝韻柔微笑着隨口答道。
“那當然!”小小毫不猶豫理所當然的回答道,一臉的自然平靜。
謝韻柔大笑着張了張嘴,小小的率真讓她突然覺得心情大好;這也讓一旁的方展宏覺得非常窩心----這位謝大小姐確實有她非常“大小姐”的一面,但是卻也非常的善良大方,要是一般的時髦她不如其他美女漂亮,非得不爽上大半天不可。
“你太可吃肯德……咳咳!”謝韻柔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大聲的咳嗽起來,俏臉漲得通紅;她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看放在煎餅櫃上端的那個裝零錢的小鋁皮盒子,裡面只有可憐兮兮的零星幾張塊票毛票。連張十元地都沒有。
方展宏心裡暗笑,心說謝大小姐嘴也太快了。跟小孩子不能亂許諾的,兜裡就這幾個錢,還請吃肯德基嗎,吃個甜筒還差不多。
“哎喲,謝掌櫃地,您這生意不怎麼樣啊,見冷清啊!”方展宏笑嘻嘻的道:“月底完成任務,估計有點夠戧吧?”
“要你管,我自有辦法!”謝韻柔橫了他一眼。語氣卻有些勉強。
方展宏哈哈一樂,摸了摸小小的頭,輕聲道:“哥哥跟謝姐姐到旁邊說點事情,小小就站在這裡等哥哥,不能走開。好不好?”
“恩,我動都不動一下。”小小非常乖巧的抱緊了懷裡那一大包從南來順打包來的點心,靠着煎餅車站好了。
方展宏想了想,怕她眼睛看不到,又聽不見自己的聲音,會沒有安全感;於是他把外套脫了下來,拿起一支袖子塞進小小的手裡,道:“抓着。哥哥就在那一頭。你有事就拉一拉衣服,懂不懂?”
說着,方展宏自己拿起另外一隻袖子,走向旁邊一個地方---這件衣服被兩人拉着。抻了開來,拉開了一段距離。
方展宏站定了,衝謝韻柔招了招手;謝韻柔一頭霧水的走了過來,啐了他一口道:“搞什麼飛機,有什麼話不能讓小孩子聽見的?”
“別想歪了。有事找你幫忙。”方展宏連忙解釋道。
“哎喲喂。方大老師還有求着人地時候,我以爲您天生屬癢癢撓的。江湖人稱不求人呢!”謝韻柔一聽,立刻得意洋洋的道。
“別貧了,這是正經事!不過我估計你辦不到。”說着,方展宏眨了眨眼睛,滿是笑意的看了看謝韻柔。
“少來這套。”謝韻柔哼了一聲,道:“本小姐從來不受別人的激將法,有事你就說,我可沒說一準辦到!”
方展宏只得嘿嘿地笑了笑,道:“這樣都陰不到你,厲害,有一套!這事情是這樣……”
……小小站在一邊,很乖巧的拉着方展宏的外套袖子的一角,不去聽他和謝韻柔的談話,她知道方展宏不讓她聽見談話內容,一定有他的道理。
可是沒辦法,視力有障礙的人,聽力大都出奇的敏銳;相隔就那麼點距離,儘管小小努力地不去聽,方展宏也壓低了聲音在說----可他們的談話內容還是斷斷續續的飄進小小的耳朵裡來……
“……我呀,有個想法……你幫幫忙……就說……貸款一下來……孩子一輩子地事……這麼着……這可是積大德的好事啊……你看好不好?我想來想去,只有他合適……年齡上……家裡的情況也……不然全北京我就再不認識其他人了……”
“停!打住!”謝韻柔厲聲喝道:“別再說了!”
方展宏被她喝得楞了一下,不禁微微有點擔心的回頭看了看小小,再回頭埋怨道:“你小點聲兒!嚇着孩子了!”
“你讓我回去求他?虧你想得出來!”謝韻柔怒衝衝的道:“告訴你想也別想!他那種人,這輩子我都不會再答理他!叛徒!小人!馬屁精!”
“謝韻柔!”方展宏一聽就有些火大,沉聲道:“你不幫忙是一回事,可你不能這麼說他!太過分了!”
“我就說!本來就是!叛徒小人僞君子!”謝韻柔怒意難平地繼續道:“全北京三千來萬口子,你居然讓我去求他?真虧您好意思張這個嘴!告訴你啊,做死做活,好歹我是不去!”
“那你說,還有誰能辦這個事?這孩子地眼睛怎麼辦?”方展宏嘆了口氣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們國家的收養法,規定地特別嚴格,又要相差四十五歲,又要無親生子女……所有手續要完整,才能解決孩子的戶籍問題,才能拿到醫貸……你說,我們這生活***裡,還有誰?要不您給找一個?”
“非得醫貸啊?”謝韻柔急道,隨即看了小小一眼,現這孩子已經拉長了耳朵在凝聽了,連忙壓低了聲音道:“不就是幾萬塊錢嗎?郝佳沒錢嗎?沒錢我們捐我們湊好了!你不是方大善人嗎?你給想想辦法嘛,不到五萬塊錢又不是很多!”
“你謝大小姐當然覺得不是很多!”方展宏也有點怒意,低聲喝道:“可是郝佳可能一輩子都存不出這筆錢來!再說了,只是錢的問題嗎?這孩子已經八歲了,連個戶口都沒有,以後上學怎麼辦?”
謝韻柔怔了怔,隔着方展宏寬厚的肩膀看了看瘦弱的小小,這孩子隨時都保持着一種側耳傾聽的受驚小鹿似的狀態,令人一望而生憐。
不過,謝韻柔心念百轉之後,還是下不了決心;她剛要擡頭跟方展宏說點什麼,猛然現方展宏嘴角掛着一絲不易覺察的笑意,她突然意識到了!
這是個陰謀!哼,是爺爺讓這個姓方的來“改造”自己的計劃裡的一部分!
一想到這裡,謝韻柔心裡油然生起一股被愚弄被操縱似的忿怒,逆反之心大盛,立刻沉下了臉,冷似冰霜,沉聲道:“讓我向他低頭認錯,好讓你到我爺爺面前去邀功獻媚,是吧?”
方展宏聽她說的這麼難聽,不禁氣結,道:“謝大小姐!你是不是覺得全世界都恨不得巴結你們老謝家,拍你爺爺的馬屁?”
“你怎麼想的我不管!”謝韻柔根本沒接他這個話茬兒,自顧自的說道:“總之我決不會回去求他,我也不會再沾老謝家的光!更不需要您老人家爲了我爺爺的命令來強迫我改變什麼來讓你們滿意!我告訴你,我……”
“夠了!”方展宏慍怒的喝道:“你不沾家裡的光?你以爲你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你有什麼權利漠視家人和長輩對你的關心、對你的愛?你以爲你有個性,你很獨立是不是?”
說着,方展宏猛得一把拽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拉到煎餅車旁邊,扔掉了抓在手裡的衣服袖子,一把掀起車上那個小紅桶的蓋子----他和小小剛來的時候,謝韻柔就是往這個桶裡藏東西,怕被他們看見。
……只見那小紅桶裡,放着好幾套煎餅----嚴格說,那根本不能算煎餅,至少不能算完整的煎餅;有的攤散了,有黑糊糊的一大片,最上面的還被咬了兩
很顯然,謝韻柔一早上根本沒賣出去幾套煎餅,那是因爲她的攤煎餅技術根本就不行,弄出來的東西客人不滿意,不肯給錢,全給退了;煎壞了的煎餅她自己又不捨得扔,就弄個小桶裝起來自己吃了。
事實上,自從謝韻柔拒絕接受家裡的經濟援助之後,她一直囊中拮据,這個月買了雞蛋、薄脆這些做生意用的原料之後,就沒剩幾塊錢了。
賣煎餅收入不好,她就只能天天吃煎餅當飯了,吃得她一看見自己的煎餅車都覺得噁心。
“如果你不是謝家大小姐,你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方展宏把桶蓋用力一摔,扭頭怒道:“你連賣煎餅都勝任不了,這樣的你,有什麼權力去踐踏你的家人對你的關懷和期待?”
謝韻柔再也說不出話來,只是倔強的昂着頭,咬着下脣,大滴大滴晶瑩的淚水順着白皙美麗的面頰無聲的淌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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