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二的眼裡流出了兩行腥濃的血淚,像腐屍的味道,薰得人作嘔。
嶽林山等人已經掩住了口鼻,而曹老漢和苗英卻兀自抱住曹二哭得撕心裂肺。
驀地,曹二一把推開曹老漢和苗英,拼命擺着枯樹皮般的雙手,嘴裡嗚嗚咽咽的低吼着,一步步後退。
“二子,你、你幹什麼去?”曹老漢驚聲問道。
“二哥,別走,回來呀二哥!”苗英顫抖着伸出手,試圖去拉曹二。
曹二奪路想逃,齊天澤已經攔住了他。“你就這麼走了?留下你的老父弱妻和幼子在這裡等着被活活嚇死或餓死?你還是男人嗎?”
“嗷……嗚嗚……!”曹二痛苦的捶着胸口,不住的抹着臉上的血淚,高大的身軀佝僂着,滿目的悽苦和傷痛。
齊天澤持劍指着他,道:“我知道你是怕你這個樣子嚇到他們,如果你還想回到你的親人身邊,你必須配合我們殺死那些天魔!你放心,我的人會在村子裡巡邏,他們會負責保護村子裡的其他村民,不讓天魔再傷害他們。”
“二子,別走,讓爹和你媳婦兒照顧你,我們不能沒有你呀!”曹老漢哽咽着說道。
曹二渾身縮成一團,身子開始微微的發抖,嘴裡的嗚咽聲斷斷續續,他在猶豫,在痛苦的抉擇。
“曹老爹,去拿根粗的繩子過來!”齊天澤喊了一聲,曹老漢立刻跑進屋子,拿了一捆草繩過來。
齊天澤揚了揚手裡的草繩,沉聲道:“這個繩子對你沒什麼太大的用處,一切要靠你自己的自制力。我們會把你關在柴房,如果你可以說話,請你務必把天魔的情況告訴我們!”
幾個人上前捆住曹二,把他安置在柴房。苗英匆匆打來熱水,噙着熱淚幫曹二一點點洗去身上的污血和髒穢,末了,抱着他失聲痛哭起來。
在親情面前,曹二臉上的神色柔和了許多,也或許是因爲藥物的作用,他此刻的表情更像一個正常的人,除了身上的皮膚帶着獸類的鱗片和粗糙的紋理。
他溫柔的望着趴在自己腿上痛哭流涕的妻,被捆住的雙手微微顫抖着撫上她的發,嘴裡緩緩逸出兩個字:“英……兒……!”
苗英哭的更厲害了,抱着曹二久久不願意鬆手。
齊天澤走上前扶起她,沉聲說道:“大嫂,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必須離他遠一點。我用藥物暫時控制了他體內的魔性,可他隨時可能再發狂,而且他身上每一處流出來的血液都帶着病毒,會傳染給你們的。你還有老爹和孩子要照顧,請千萬保重!”
聞言,曹二立刻推開苗英,驚恐的朝她搖了搖頭。
苗英含着淚站起身,哭着說道:“二哥,你別怕,我和爹還有我們的石頭會每天陪着你,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送走曹老漢和苗英,齊天澤走上前,細細看了看曹二的眼睛和身上的傷痕,凝重的問道:“曹二,我問你,天魔村到底有多少天魔?又有多少被天魔傳染的村民?他們都去了哪裡?”
曹二的眼裡明顯露出了一抹懼色,他低嗚了幾聲,困難的說道:“六……天魔,很多……多人染、病,西郊……外十里……亂墳崗……。”
“你是說,一共有六個天魔?他們和那些染病的村民都在西郊十里外的亂墳崗?”
曹二點了點頭,費力的說道:“毒……都有毒,村民……有毒,他們……吃……人……!”
齊天澤神色一變,身後的嶽林山急急的說道:“公子,那些天魔身上有巨毒,被傳染的村民也染上了那樣的毒,他們甚至還吃人,天吶,怎麼會有這麼噁心的怪物!”
齊天澤站起身,凝聲道:“也許他們就是一些魔獸而已,比起在地宮的那幾年,再厲害的魔獸也就那樣吧,最大的問題是他們身上的毒!殺了那些天魔倒沒什麼,可如何解了那些村民身上的毒纔是最關鍵的。如果休元在這裡就好了!”
嶽林山的手微微握拳,抿了抿脣,沒說什麼。他不會告訴他,他已經悄悄把他留下來的記號都毀掉了,休元他們是不會找到這裡來的。
“公子,我們並沒有解藥,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救那些村民,我們真的要留在這裡嗎?”嶽林山喏喏的問。
齊天澤回頭看了他一眼,冷聲道:“他們都是些無辜的百姓,你能眼睜睜看着那些人慘死在天魔的手上嗎?天魔一日不滅,這裡的百姓一日不得安寧,還有方圓百里的無辜百姓,他們都有可能會受到天魔的荼毒,你忍心嗎?”
嶽林山垂下頭,低聲說道:“公子,屬下該死!”
齊天澤揮揮手,沉聲道:“算了,這些天你們要打起精神,千萬不能再讓天魔傷害這裡的村民,等明天天亮以後,我再帶人去西郊十里外的亂墳崗看看。今晚你就在這裡守着曹二,別讓他有機會傷了曹老爹一家。”
躺在昏暗狹小的房間裡,齊天澤半點睡意也沒有。這是曹老漢家裡最整潔、最寬敞的房間,他們知道齊天澤出身尊貴不凡,不敢怠慢了他,便騰出了最好的房間。
即便如此,齊天澤還是睜着眼等待天明。
他在瘋狂的想着肖笑,腦海裡淨是她如夢似幻的巧笑倩兮,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令他如同中了相思蠱一般,刻骨銘心的想着,念着。這種感覺竟然比她在失蹤的那兩年還要強烈,他想她,他發了瘋的想要快點見到她。
他摸出腰間的金龍匕首放在鼻尖嗅了嗅,彷彿上面還殘留着她的氣息,令他深深的着迷。
他的眼前又浮現出他在笑歸來重見她時的情景。那一眼,如霽月初開,如光明重現,如華光璀璨,如萬物靜好,他的眼裡,從此只看見一個她。那一刻擁在懷裡的真實仍然令他心悸如鼓,那一刻看她爲他流淚他此生無憾,那一刻親吻她絕美的容顏令他想讓時光永遠停留。
他心心念唸的人兒啊,何時才能重回他的懷抱。
就在他被思念噬骨之際,忽聽一聲尖銳的嘶吼劃破了空幕:
“嗷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