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態可掬的醉酒

憨態可掬的醉酒

一夜之中,他的身體始終滾燙着,我不敢有半點懈怠,每次感覺到溫度稍熱就趕緊給他擦酒降溫,在他的煩躁不安中摟緊他的身體。

不知不覺,一瓶燒酒已經見了底,簾子外的天色也見了魚肚白,而他,終於在我的揪心中不再那麼燙人。

長長的睫毛在顫抖,我心頭一喜,重重的親上他的臉蛋,“呆子,你醒了是不是,醒了是不是?”

手指在臉上秀氣的撓了撓,他緩緩的睜開眼睛,發出一聲低喟,“嗯……”

大喜過望,我摟着他的身體,不敢用力,只是再次親了兩口,“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我真怕你個呆子醒不了。”

他的眼神迷離着,似乎有些看不清晰般的眯着,“你……素……”

“我是任霓裳,呆子!”我急切的握着他的手,“能看到嗎?能看到我嗎?”

他很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輕輕哼着,“疼!”

“是胸口疼還是腿疼?”手指撫過他的胸膛,內勁透過穴道緩緩的渡了進去,“胸還疼嗎?我給你緩緩腿上的疼。”

他的眼睛好像是打不開一眼,朦朦朧朧的,聲音也是含含糊糊,“沒,我暈。”

“暈?”我的手指探探他的額頭,溫熱的感覺讓我剛剛提起的心又放了回去,抓着他的手指,“你流了那麼多血,暈是正常的,多休息會就好了。”

他胡亂的擺着頭,“暈,好暈……”

我慌張的按着他的肩頭,安撫着他的躁動,“呆子,別動,別動,你不能亂動,小心傷口啊。”

“你是誰,是不是上官楚燁?”他不住的張開眼,目光卻對不準方向,“爲什麼,爲什麼我的眼前有三個你,你不要亂晃,我看着好暈,好暈……”

三,三個我?

我的聲音開始結巴,“你、你餓、餓不餓?”

他急促的喘息着,“我頭好暈,好想吐,心跳的很快,很快。”

頭暈?想吐?心跳加速?

這是什麼病症?

他的手在我面前揮舞着,“我,我是大夫,我先診,診下這是什麼毛病。”

他的手指用力的握了握,“好麻,我身上很麻,手也很麻……”

身上麻?手麻?

莫不是我昨天下錯了針?扎壞了他哪裡?

完全沒了主見,只是覺得心裡頭七上八下的,我緊緊的握上他的手,“沒事的,我去喊大夫,我去喊大夫……”

揚起聲音衝着門外一聲大吼,“快去,給我把所有的軍醫全叫來!”

門外的腳步匆匆,而柳夢楓依然不依不饒的摳着我的手指頭,想要把我握着他的手掰開,話語也多了幾分任性,“幹什麼要叫別人?我就是大夫,我自己能診,診脈,我自己能下,下藥,放,放開我。”

“不要亂動。”看到他的腿開始蹬着牀板,我手指連抹,一片點過他腿上的穴道,又把被踢開的被子扯着裹上他的身體,口氣似乎是在哄着孩子一般,“你是大夫,但是你不是暈嘛,等下,我們換一個大夫給你瞧瞧。”

“不要!”他幾乎是霸道不講理的語調,“我爲什麼要別人給我診?我能摸脈的,不信我摸給你看。”

手指在空中胡亂的抓着,我急出了滿頭大汗,這呆子怎麼突然象得了失心瘋一樣,還頑劣不堪。

他嘟着嘴巴,目光渙散,也不知道是看着我還是看着我身邊身後,“我自己是大夫,你爲什麼不相信我,你爲什麼不相信我,你爲什麼不相信我……”

額頭上的青筋在不斷的跳動着,我只能應付着回答,“我信,我信。”

他咧開嘴巴,傻傻的笑了聲,美則美矣,卻是無魂般,“你真信我?你騙我,你不相信我……”

“我信,我真信。”牢牢的握死了他的手,我乾脆坐到牀頭,把他整個人都抱在懷裡,讓他枕着我的小腹。

“我背書給你聽,我要象你證明我真的是大夫。”他不住的嘟囔,嘀嘀咕咕的聲音忽大忽小,“所謂茯苓,又名茯靈、茯兔、鬆腴、不死麪、抱根者名茯神。氣味甘、平、無毒。主治心神不懂,恍惚健忘。用茯苓二兩去皮,沉香半兩,共研爲末,加煉蜜做成丸子,如小豆大。每服三十丸,飯後服,人蔘湯送下。如若要治虛滑遺精,則用……”

我悽慘的皺起了臉,如果說平日裡他的囉嗦還能忍忍過去的話,現在的我簡直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是個頭,他不斷的揹着藥方,我懷疑等他背完一本醫術的時候會不會自動的翻下一本繼續背。

當十幾個大夫滿頭大汗衝進帳子的時候,柳夢楓拉着我的手,笑的如夢似幻,“楓香子,又名白膠香,氣味辛、苦、平、無毒。主治吐血,鼻血;用白膠香、蛤粉……”

我趕緊把他的手伸到軍醫面前,“快,快看看,他一醒來就這樣了,難道他昨日被傷到腦子了?”

“元帥莫急,我們看看,我們看看……”軍醫匆匆忙忙的走了上來,剛想握着柳夢楓的手,那個背的正開心的人手狠狠的一打,抽在軍醫的手背上。

“男女授受不親,你摸我手幹什麼?”他歪着臉,聲音里居然有了幾分力氣。

我是該高興錦淵的東西真是補氣養血,還是該頭疼此刻柳夢楓的不正常?

男女授受不親?

一個曾經信誓旦旦要救治天下人的人,一個對我說着醫者父母心,父母是不分子女性別的人,一個說治過花柳看過無數女子怪病的男人,一個熱心腸到不管認不認識都幫人結陰親的男子,此刻死死的抱着自己的手孩子氣的說着男女授受不親?

我低聲的哄着,把他的手從被子裡輕輕的抽了出來,“呆子,人家是大夫,給人家看看。”

他雙目一瞪,那雙清澈的眼睛裡透着幾分不滿,“我自己就是大夫,爲什麼要給別人看?”

腿被我點了穴道,可不代表這個人會老實,他扭着腰身,對別人是怒目而視的眼神在看着我時卻帶了幾分可憐,“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不信的話我說續筋接脈之法,這手法天下沒有人會的,我說給你聽哈。”

他的腦袋蹭在我的小腹處,似乎是想向我證明什麼,眼巴巴的望着我,只是眼睛裡少了幾分清醒,“筋脈連接人體所有骨骼,臟器,承載血液,一旦筋脈被斷,輕則殘廢重則傷及性命,世人都認爲筋脈斷不可續,但是隻要在一定的時間內,下針快,順着血流的方向,找出被傷的筋脈,就能接駁上的。”

我撫着他的髮絲,“我信你的,別忘記了我的筋脈是你接上的,對不對?”

他在我懷裡乖乖的點點頭,嘴皮子一動,“當筋脈斷時,就猶如牛筋羊筋一樣會縮回,只要大夫下針快,找到兩處斷的地方就能接上,而找筋脈的方法……”

我忽然發現整個房間裡沒有了聲音,猛的擡頭,發現所有被我喊來的軍醫都屏息聽着,還有一個已經蹲在了我平日處理軍務的桌子前,抓着我的毛筆一臉興奮的盯着柳夢楓。

“我是讓你們來聽故事的還是讓你們來救人的?”聲音一高,那些個正閃爍着求知慾的軍醫們頓時一哆嗦。

“內勁逼血,就能順着出血點找到筋脈,一定要快準狠的下針……”那個人還在手舞足蹈的說的開心,“還有‘雪參玉露丸’的配方,我保證這個天下奇藥世人都想配,可是都不知道如何掌握分量,你們想知道嗎?我告訴你們喲……”

幾個清醒的人,居然對着這個糊塗的人不住的點頭,“想,想知道!”

“想知道我保證等他醒了我讓他說,但是你們現在必須給我治好他!”我一聲怒吼,帶着真氣激盪,緊緊的護着懷裡的人,“不然就給我滾出去!”

“他……”一個軍醫悄悄的靠近我,“元帥,柳大夫是不是從未喝過酒?”

酒?

柳夢楓自律極嚴,他曾經說過爲了讓自己隨時保持清醒的狀態給人問診,是絕不會碰酒半滴的。

我疑惑的搖了搖頭。

“那您昨夜是不是給他用烈酒擦身了?”

一句話提醒了我,我睜大了眼,看着牆角那個空瓶子,“你的意思是……?”

“柳大夫昨日重傷,又逢高燒,身體極度缺水,您用烈酒給他擦身是沒錯,可是您或許救人心切一直擦,這不知不覺一瓶烈酒擦在皮膚上,被他的皮膚吸收進入血液中,他素日從不飲酒,哪怕身體裡只有很少一部分酒也會讓他適應不了,所以,所以……”

我苦笑,撫摸着他臉上不正常的紅暈,“所以他根本不是病,是醉酒,對嗎?”

難怪他如此的多話,如此的瘋瘋癲癲,如此的眼神撲朔。

語氣放緩,我哭笑不得,“你們下去吧。”

柳夢楓一個人還在嘮嘮叨叨說着亂七八糟的話,標準醉酒的憨態,忽然他仰起頭,撅着粉嫩的脣,“你昨天是不是叫我柳兒了?”

我一驚,這到底是醉了還是沒醉?

他搖搖頭,“不對,我記得是在皇宮裡,你就叫過我柳兒的,柳兒比呆子好聽。”

抱着他的身體,連人帶被子攏着,“好,以後叫你柳兒,不叫你呆子了。”

他眯着眼,孩子一般的笑了。

“你上次問我喜不喜歡你,對不對?”他呵呵的說着,“我記得的,你問過我。”

醉酒的是大爺。

醉酒的傷患是大爺中的大爺。

“是,我問過,但是你回答不知道。”我手指搔搔他的下巴,他咯咯的笑的越大聲了。

“上官楚燁。”他擡起迷離的眸子,手指慢慢爬上我的臉,“其實我或許是喜歡你的,是的,喜歡你的。”

楚燁,我喜歡你

“元帥,‘雲夢’大軍已經開始撤離!”門外的人傳來這樣的消息,終於讓我有了撥雲見日的感覺。

“等!”我靜靜的下了命令,“等確定他們回到‘雲夢’京師,我們就回朝。”

一夜無眠,悽慘的又是一夜無眠。

某個調皮的醉鬼,終究還是沒能抗住身體的虛弱,在鬧騰了一陣子以後趴在我的懷裡呼呼大睡而去,丟下我一個人,抱着他□的身體,無神的望着帳頂,腦子裡全是那一句話。

“我是喜歡你的,喜歡你的……”

我該不該信一個醉鬼的話?

酒後吐真言,問題他沒喝酒,還昏迷一天,大量失血,怎麼想都不是太值得相信,可我就是當真了。

尤其是他閃爍着一雙清澈的眼睛,大聲的說着喜歡的時候,輕易的就被他那種迷幻的笑容奪取了心智。

他丟下一句話睡死了過去,可憐了我,一直在自我的折磨揣測着,到底該不該相信。

一日的沙場征戰,兩日的守護,讓我在聽到他輕輕的鼾聲後也終於放下了心,抱着他在懷裡,閉上眼睛休憩着。

他猶如貓兒一般伏着,恢復了記憶中的乖。

而我,是在他努力的扭動腰和腦袋中被驚醒過來的。

睜開眼時,我只看到一個可憐的腦袋在我腰腹處左邊轉右邊,右邊轉左邊,象一個受困的蠶寶寶。

“你幹什麼?”我看到他的手揪着被子,夾在胳膊下,兩條細瘦的手臂在被子外扒拉着。

他擡起呆滯的眼,“我怎麼會在這?”

“你在這是我弄進來的。”他終於正常了,看那眼神中的認真就能讓我放下一顆心,總比昨天的胡言亂語來的好。

他歪着腦袋,“那你爲什麼和我睡在一張牀上?”

我爲什麼和他睡了一張牀上?

想到這,我的火就不打一處來,張嘴就是一通吼,“我什麼時候讓你上戰場了?我讓你老老實實給我蹲在軍營裡,你爲什麼不聽我的?你上了戰場也就算了,爲什麼給我衝到前面去?你當你是精鋼打造的嗎?夜和錦淵我都不讓他們衝上戰場,你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你怎麼不衝我前面去?”

他眼巴巴的看着我嘴巴一張一合,眼神中盡是不解,似乎還帶了幾分無辜。

“你腦袋上有沒有長眼睛?你知不知道戰場上爲了保命,所有的人都是殺紅了眼的,只要有人靠近就是一刀砍過去,所有即使是戰友也絕不會伸手去抓同伴,你什麼都不知道也敢衝上去?救人?送死吧?你死就死,爲什麼還要讓我發現你。”回想起那片刻的危急,我開始怒火衝腦,衝腦,衝腦……

他撅着嘴巴,聲音細細的,“那麼危險,你,你不該救我的。”

“不救你?”我的聲音更大,火氣也更大,“你是覺得我是見死不救的人,還是覺得你不值得我救?你不衝上來不就行了!!!”

“可我也不是見死不救的人啊。”他嘟囔着,“我看到有人受傷,我看到有人倒下,我就忍不住的衝了出去,腦子裡什麼都沒想了。”

“那你爲什麼受傷了不說?”我捏着他的臉,心中恨不能掐上他的脖子用力的搖搖他,“我可以爲你陷入包圍,我可以爲你衝開血路,但是我不希望自己拼了命搶回來的是一個屍體。”

他的臉都被我揪歪了,齜牙咧嘴的,“我,我怕你分心,你說叫我趴好不要動的。”

說來說去,一切都變成我的不對了?

“傻瓜!”捏着他臉的手忽然鬆了力氣,手指輕蹭着他的臉蛋,手摟着他的肩頭,“以後不要再那麼衝動,不要再犯傻了,知道嗎?”

他的臉色忽然一僵,目光漸漸黯淡,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我看到兩滴清淚從他的眼角滑落下來,輕鬆的話語停住,手指不由的蹭上他的眼角,拭去那滴眼淚,“是不是身上疼了?”

他吸吸鼻子,搖搖頭。

“那是……”我恍然想起他的腿還被我點着穴呢,手指很快的抹過他腿上的穴道,“別擔心,你的腿是我昨天怕你亂動點了穴,你的筋脈很好,我給你接的很好。”

他依然沒什麼反應,手指緊緊的揪着被子,嘴脣微微顫抖着,臉別向一邊,“我以爲自己的醫術能救人,一場戰爭,我才知道終我一生只怕也救不了這麼多的人。”

我撫着他的髮絲,“醫者救人,帝王救世,天下這個責任不該由你來承擔,知道嗎?”

他點點頭,“我知道,但是看到那樣的場景,還是會忍不住,覺得自己無能。”

原來,是某個濟世爲懷的人自尊心受到了打擊,覺得自己一無是處。

他睜開婆娑的眼,定定的看着我,“你如果當上了神族的族長,是不是就能做到讓四國從此平安,不會再有人因此而亡?”

抱着他的人,我湊上他的耳邊,“能的!我一定能的。”

他靜靜的笑了,看着我慢慢的點了點頭,“你一定能的。”

忽然,他一聲輕啊,掙扎着想要爬起來,“有很多傷員對不對,我要去給他們療傷,我要去……”

抓着撲騰的人按回身邊,“你去什麼?自己還是個傷員,給我躺好。”

“我很好!”他大聲的說着,“我摸了自己的脈門,脈息沉穩,張弛有力,根本不是受傷的人,我要去。”

一劍再來裝好人醜醜男半路殺出魅惑夜禍害遺千年夜等我莫滄溟爲我受傷又見遙歌沄逸的決定子衿的溫柔如水傳說中的鬼眼微笑淺淡有度神秘的丟魚事件一一劍再來裝好人沄逸的喜訊媚眼妖狐錦淵失蹤我娶你過門二英勇捐軀小樣打個擂臺也顯擺正月十五夜早就被人算計了王府蕭條無人管夜鎖楚燁一劍再來裝好人再見紫衣玫瑰鼎鼎求知沄逸探親子衿出現叩叩叩祭天儀式上的表白小樣兒跟老孃對罵再見紫衣玫瑰蝕骨玫瑰香二舊夢無痕誰是兇手四莫滄溟的警告窮鬼'投胎互不退讓的爭奪怪人示警救月棲皇上召見機不可失一扇窗祭天儀式上的表白我不信負隅頑抗沄逸的喜訊紅毛與小紅毛二好囉嗦的柳夢楓誰是兇手二療傷之後有鏡池神醫神術我也不想說你是我男人偶爾睜開眼我看到黑衣人再度現身紅毛與小紅毛注意此處熊莫滄溟出沒雞飛狗跳的山中歲月穆沄逸報恩補一月份番外寒雪峰之約沄逸的喜訊禍害遺千年還是默然蘭陵煜的誘惑玉池水皺幽颺的請求'雲夢'殘局小樣打個擂臺也顯擺連搶帶偷的出山神族的挑選四算計探病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是卓白衣的人錦淵失蹤溫柔如水的沄逸衆人皆醒我糊塗九音的暗潮月棲有難兔子一樣可愛的少年樑上'君子'怪人示警救月棲那時年少遠風飛揚二收拾殘局生死對決任霓裳的保薦姨娘任靈羽被人伺候身不由己熟悉的花魁半路碰到任綺羅原來我的流波喜歡鞭子相看兩相厭三等待五年的纏綿一世爲你心神不寧二讓我再看他一眼英雌救美翻白眼故人戰場兵刃見神族的挑選一風雲迭起的晚宴四大功告成'九音'血印符火藥危險極度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