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機堂’主到底是誰
“子衿,你知道江湖中傳說的‘千機堂’嗎?”我牽着他的手,似有意似無意的說着話,眼神瞄着不遠出‘千機堂’的分堂小屋。?.
被我握着的手微微一顫,他平靜的聲音從面紗下透出,“沒有聽說過,江湖中是非與我似乎有些遠。”
“也是!”我訕笑着,不置可否,“我以爲在‘怡情閣’中三教九流衆多,多少能聽過這個名字。”
他身子一怔,可惜斗笠遮擋了容顏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真是惋惜。
我湊近他的身邊,深深一嗅,“子衿,你用的薰香是什麼制的,聞着讓人神魂顛倒,不知哪買的?”
“不是什麼貴重的香料,隨處可買。”他輕輕一聲,隨意的帶過。
我眉頭一動,指着不遠處的鋪子,“那不知道在那有沒有的賣?”
我指的方向,正是‘千機堂’分堂的那個小鋪子。
這一次,子衿沒有任何迴應,被我拽着進了鋪子。
腳才踏進屋子,老闆一眼看見了我,誠惶誠恐的迎了上來,“小姐您來了,裡面請,裡面請。”眼神卻在不經意間偷偷溜向子衿,探索疑惑着。
將他的表情收入眼內,我腳下一滑,腳步不穩的向一邊栽去,手臂亂晃,不小心的將他頭上的斗篷帶下,“哎呀!”
“撲通……”店老闆直接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堂……”
一字出口,他又突然憋住了嘴,我抓着斗篷,滿臉抱歉的看着子衿,“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掃過我‘誠懇’的表情,一手扶起面前的店老闆,“你剛說什麼,堂什麼?”
“沒,沒什麼。”店老闆滿臉疑惑的爬起來,目光依舊停留在子衿身上,“我說,我說堂內請。”
“哎呀!”我大聲的驚訝扶着他,“堂內就堂內,需要如此大禮嗎?”
“我,我腳軟,不小心摔了一跤。”他躲閃着我的目光,結結巴巴的解釋着。
長嘆出聲,我挽上子衿的手臂,“是不是我家爺太美了,讓你驚呆了?”
“哎,哎。”慌手慌腳的竄進內堂,我發現他的膝蓋還有些抖,楞是不敢看我和子衿,或者說是,他不敢看子衿?
戰戰兢兢的把我們兩人迎入內堂,老闆遲疑的開口,“小姐您,這一次來是想問什麼消息?”
我剝着剛買的松子,仔細的將一粒粒晶瑩剔透的松子仁放進子衿的掌心,頭也不擡,“還是不收我任何銀兩?”
“不,不,不敢收。”
“還是我有什麼問什麼?賣出去的也能問。”
“當然,當然。”他直勾勾的望着子衿,看着子衿優雅的將我剝好的松子仁送入口中,一臉的古怪,眼珠子幾乎快掉到地上了。
如果他是個女人,我當然以爲是被子衿的姿色所迷,可是他是個男人啊,眼神中只有敬畏沒有愛慕,應該也算不上斷袖。
“我想見見貴堂‘堂主’。”我緩緩的開口,“受貴堂如此厚愛,特攜家夫拜謝堂主,若是堂主不給我當面感謝的機會,只怕我以後再也不敢勞駕貴堂了。”
“見堂主?”他的眼神,再一次下意識的看向了子衿的方向,這片刻眼神中的不明白,已盡入我眼中。
我眯着眼,慢慢的扯開笑容,“我上官楚燁不是不受人恩惠,我只是不受平白的恩惠,貴堂突然對我這麼好,我若不見見堂主,心裡總是不安。”
“堂主,堂主神龍見首不見尾,我們也不知道,不知道堂主在哪。”他抓着腦袋,眼神瞟啊瞟啊,朝着我猜測中的方向。
“是嗎?”我低低的笑出聲,“那我不叨擾了,何時堂主肯賜見一面,何時我再來。”
我的意思很明顯,不讓我見‘千機堂’堂主,我就不再踏進他這塊地方一步,而我一挽子衿的手,就待起身。
“王爺要見我是嗎?”一個沉悶的聲音突然從屋子後面傳出來,透着陽光的小屋突然漆黑一片,所有的窗簾在瞬間被拉上。
我下意識的摟緊子衿,全身戒備到頂點,眼前漆黑一片。
“啊……”一聲低呼,是子衿在我耳邊的聲音,纔出口半身,就忍了回去,我抓着他的手,努力讓眼睛適應黑暗的突然來臨。
眼前,一道更黑的簾子遮擋着,似乎早已算計到我的功力能查探到什麼,人聲印隱渺渺的從簾子後傳來,顯然有什麼捂着,不是真聲。
我提起的腳步縮了回來,對着聲音的方向,“這位敢問就是‘千機堂’堂主大人?”
“王爺請坐。”聲音雖然刻意的壓低沉悶,卻還是能聽出話語中的從容不迫,“我知道若不出來,王爺定然不肯接受‘千機堂’的幫助,只是請恕在下身份隱秘,不能親見。”
身份隱秘,不能親見,我能接受這個說辭,畢竟見了本人,他日在什麼場合遇見,再是會裝,總會透露些什麼,不如不見。
不過,我該如何相信他就是‘千機堂’的掌舵人?
而且我確確實實,明明白白,聽到的是一位男子的聲音,這讓我在一宗意外之後,又多了一宗意外,而他,似乎已經明白我的心思,一樣東西從布簾後拋了出來,直直的丟在我的腳下,“這是‘天機堂’堂主令牌,見牌如見人,贈與王爺,他日無論在什麼地方,只要有‘千機堂’的分堂,你都能行使和堂主一樣是權力。”
看着被拋到腳下的令牌,準確的說是砸過來的,明顯能看出,幕後的人沒有任何功力可言,我也就能明白爲什麼他如此保護自己。
“爲什麼是我?”我俯身拾起令牌,看那黝黑的小牌在掌心中翻滾,真想不到,傳說中最神秘的兩大教派,令牌都這麼輕輕鬆鬆的到了我的手心裡。
想起殺手堂,眼前劃過那個纖細如狸貓般的傻瓜少年,不知道他丟了令牌以後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時候來找我討回這筆債?
“我知道受人點滴之恩,定當涌泉相報,堂主如此看重楚燁,只怕恩情太重,他日楚燁還不起。”我根本不認識他,居然出手就將令牌送上,豈不是將這個天下間最神秘的組織之一交到了我的手中?
他呵呵一笑,“今日將‘千機堂’交道王爺手中,只希望他日王爺答應我一個要求。”
“若不是叫我叛國背信,塗炭生靈,上官楚燁自然應該報答堂主。”我思慮了半晌,還是答應了他。
“王爺!”他低低的一聲,“‘九音’之使已經到了‘雲夢’,不知王爺可知否?”
“什麼?”我微微皺起了眉頭,我回來了,也見過了姐姐,爲什麼這個消息沒有人告訴我?‘九音’早已經羣龍無首,這所謂的使者,又是誰家門下的?
“‘九音’與‘雲夢’一樣,繼承人身上都有神族的血印。”他一句話,讓我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這皇家的最高隱秘,爲什麼他也這麼清楚?
“是嗎?”我淡淡的聲音裡聽不出情緒,不知道眼前的人到底什麼來歷,他會不會知道我的秘密?我擁有‘雲夢’血印的秘密?
“而‘九音’的皇女們斗的如此風急雨驟,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自己身上擁有那個皇族的血印,那個傳說中每逢十五月圓之夜滿頭青絲變白髮的特殊印記。”
青絲變白髮?十五月圓之夜?和我一樣的嗎?
他呵呵笑着,“就在前任‘九音’帝王駕崩前半個月,她曾出宮,據說是她私會在宮外的藍顏知己,而在她駕崩後的第二夜,王宮被人偷入,失蹤了一位小皇子,之後奪位大戰正式開始。”
我駭然色變,“你是說,‘九音’的繼承人是男子?”
“人已失蹤,無從考證,如若他日王爺有機會,不妨一探。”他的話點到爲止,不再多言。
不等我繼續思索,他的聲音又一次傳來,“王爺,在下言盡於此,告辭。”
我輕輕一拱手,“謝堂主,上官楚燁恭送!”
先是衣袂摩擦轉身的聲音,我等待着預期中,他離去的腳步聲。
突然……
“唰!”
“嘶!”
“啪!”
“啊……”
前面三聲,極象是腳踩上了衣襬,扯破了衣衫,人體落地的綜合聲,最後一聲,則明顯是呼疼的喊聲了。
那從肺裡擠出來的一聲,順着喉嚨,毫不掩飾的被壓榨出來,乾淨清脆,連我都能清楚的聽到那聲音裡的疼痛。
“天……”他突然一聲高呼,又突然捂了回去,悉悉索索中,是逐漸遠去的腳步,而我,也終於在逐漸放亮的屋子裡,與子衿對看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見無奈和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