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月圓夜的流星
雪山的峰頂星光燦爛,粒粒閃亮在頭頂,似乎伸手就能摘下來,躺在雪地中,看着滿天星辰蒼穹無盡,說不出的平靜安寧。
月棲的恢復讓我心中溢滿開心,沄逸的決斷卻又讓我不安,還有夜,說是說日夜雙俠並肩禦敵,可是無形中,我早已將自己當成了他的妻主,不希望他承受更多的危險,如此出色的人,卻成了整日做飯炒菜的煮夫,又是一陣內疚。
他是天下聞名的‘夜俠’,他是‘金盤神算’的傳人,他瀟灑來去如風般自由,卻爲我困在這一方天地中。
他不讓我看真面目,就是想最龖後保留一點‘夜俠’的地位,卻還是爲了我承擔了些許主內的事。
一路的人生,一直都在對不起人,都在拖欠着佔有着他們的感情,註定是還不了的,註定是算不清楚的。
只希望之後,能好好龖的回報,疼愛他們,不再招惹情債,不再風流多情。
夜空中,明月高懸,銀盤似的掛在頭頂,映照了整個雪山峰頭,彷彿人在月中走,月在雪中升。
今天是十五吧?
在被錦淵疏通了筋脈之後,每個月我再不必畏懼這個日子的到來,不會再血脈賁張到沸騰難受,不會再激情的慾望無法發泄的情形,久了,竟然忘記了每月看夜空算滿月的日子了。
“啊……”一聲壓抑着的低低□從窗邊傳來,讓躺在窗下的我一愣。
‘寒雪峰’頭本就不大,小屋子更是我和夜兩個人爲了自己而建,原本就沒算計會有這麼多人,在突然擁進這麼多人之後,只好把原來我和夜的大屋子隔成了小間勉強着住人。
這一聲雖然極盡壓低,卻還是沒能逃過我的耳朵。
寂靜的山頭,無人的夜晚,又怎麼可能逃得過?我就躺在屋子後的雪地裡,腦袋正對着窗戶,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是幽颺和流星的房間。
那一聲雖然很快的被捂住,我卻能聽出,這不是屬於幽颺磁性的嗓音,帶着幾分少年的清朗圓潤。
是流星!?
“流星,要不要我去……”是幽颺壓低的嗓音。
“不要,我沒事。”聲音破碎撕裂,從牙齒縫中擠出的堅定,“沒關係的,師傅,我能忍。”
“說不定柳神醫有辦法的。”幽颺的聲音急促而關切,或許只有在面對流星時,才能看到他着急的神色。
視若己出,是這個意思嗎?
幽颺的愛,全部給了一個人,幽颺的動容,也只爲那個人留下的一切。
“沒有人有辦法的,師傅。”聲音中帶着喘息,“師傅您睡吧,扛過去就好了,這麼多年您還不習慣嗎?”
這麼多年?流星有隱疾?
我記得兩年前在那個破爛的小屋中,似乎也聽到過一次他痛苦的□,事後他告訴我只是老毛病,不礙事。
爲什麼一拖拖了這麼多年?
從他的聲音聽來,似乎比當年更加的嚴重了。
到底是什麼病,讓他都不肯告訴柳夢楓?要掩藏至此?
站在窗下,沒有窺探進去,而是伸手敲了敲窗戶,“流星,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我去叫柳呆子起來?”
“不用!”一隻手重重的打在窗戶上牢牢按住,似乎怕我偷看一樣,“我沒有事,不用任何人看。”
“那我可以進來看看嗎?”沒想到流星竟然倔強如斯,純淨的少年在無數次的生死之中成長,變的極有自己的主見,我倒不好輕易的闖進去。
“不要!”聲音更爲急切,甚至忘記了壓低聲音,“楚燁姐姐回去休息吧,我,我沒事。”
看來相比柳夢楓,我更讓他忌憚。
人家都拒絕的如此徹底了,我是否也該老實點不去過問隱私?
“咕咚……”似乎是人體落地的聲音,聽的我心頭一緊,想也不想的推開窗戶竄了進去。
昏暗的屋子讓我的眼睛一下無法適應,只看到角落中幽颺抱起流星的身體疼惜的放在牀榻間,少年的的手臂垂落,蒼白而無力。
“他怎麼了?”流星的整個身子都被汗溼透,衣衫貼在身上,纖細柔弱,髮絲被汗水浸透貼在額頭上,黑白相間更讓他的臉顯得透明的慘白。
“老問題,我也不知道,每個月發作一次,第二天又沒事了。”幽颺的手輕撫過流星的額頭,仔細的擦去他臉上的汗水,“只是……一次比一次嚴重了。”
我的手剛伸出,想要握上流星的脈門,幽颺似有若無的整理下流星的衣袖,恰巧擋在我的手前面,我沒想到他會有這麼一個動作,再想停住已是來不及,手指一扣抓到的卻是幽颺的手腕。
入手溫滑,細膩。
兩個人同時一頓,不約而同的縮回手。
房間陷入沉默,我的存在變的那麼尷尬和多餘。
相依爲命兩年,他說不知道流星的秘密,是不想告訴我吧?
幽颺和流星的世龖界,是我走不進,他們也不想我走進的世龖界。
“需要我看看還是讓柳夢楓看看?”我退了半步,客氣而有禮的說話。
幽颺一直低頭沉默着,似乎在思考,似乎又在掙扎。
我想走又知道該不該走,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看他的單薄,看他的淡漠。
〈看流星,我放低他的身體站起身,“你替他收拾下吧,他明天醒了只會把這些當成一場夢,什麼也別告訴他,他不會懷疑的。”
我剛想走,幽颺的身體一飄擋在我的面前,我擡起眼,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對不起,我誤會你了。”完美的斜挑角度下是真誠閃亮的歉意,“我沒想到你會……”
“我不會隨便亂碰別的男人,除了我愛的人。”我打斷他的話,“不過神族的血會焚身燒斷筋脈也不假,下個月就是八月十五,也是神血燃脈最痛苦的時候,流星十八歲了,我勸你給他尋一個好龖的妻主吧,或許你媚門中有比較好龖的人選,讓他成親吧,不然一個月後,他真的可能在神血的沸騰下筋脈盡斷而亡。”
幽颺目光閃爍,我轉身開門離去,再沒有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