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5 NO:06

NO:05

劉意梅失業了,她原在的美容院因生意蕭條,入不敷出,老闆便把店鋪轉讓了,改做了其它生意。

劉意梅對林小可說:“我沒了工作,沒了收入,我真的不知道怎樣辦了。”

由於沒有工作做,劉意梅在程小陽的家裡便成了老媽子,整天負責一日三餐和打掃衛生。

吳愛蓮是做服裝批發的,早出晚歸,忙着掙錢,做生意,剛剛開始的時候程小陽還興致勃勃的陪了劉意梅在家裡,趁着吳愛蓮不在,盡情的溫情脈脈,盡情的享受男歡女愛。後來新鮮感一過,便煩了,也開始整天的不在家,學英語是其中的理由之一,但更多的時間是呆在麻將臺上,有時候心情好了,也跑到交易場裡幫吳愛蓮的忙,幫着和顧客打交道,幫着看衣服,幫着收錢。

儘管父母每個月都會按時寄錢回來,可那些錢只夠平日裡生活開支,有時候打麻將輸了,或泡其他的女孩子,都需要大量的錢,吳愛蓮對程小陽很慷慨,特別是錢,只要程小陽提出來,她總會滿足他,所以她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動搖的。

吳愛蓮對程小陽的要求也很簡單,只要程小陽對她好,只要程小陽不拋棄她,她便別無所求了。

對於劉意梅,吳愛蓮是充滿敵意的,劉意梅是除了她,程小陽第一個帶回家住的女人。

如果程小陽不喜歡劉意梅,如果對劉意梅不是另眼相看,程小陽也不會把劉意梅帶回家,還讓劉意梅住在家裡。

程小陽的房子是三房一廳,程小陽住了中間那間,劉意梅和吳愛蓮一左一右,夜裡程小陽跑到哪一間房間,和誰歡愛,兩個女子心中都彼此清楚,也彼此痛苦,彼此嫉妒,彼此仇恨。同一間屋檐下,同享一個男人,儘管兩個女子表面上維持着風度,儘管各不睬理誰,儘管沒有吵鬧,儘管都把對方當爲透明,但對方的影子,氣息,還是無處不在。

周圍的空氣,充滿了硝煙味道,有着爭風吃醋的窒息。

有時候,劉意梅也覺得不可思議,覺得自己下賤,下賤到和另一個女人,爭奪一個狼心狗肺的男子;下賤到像一條狗,任由程小陽,對她呼之即來,揮之則去;下賤到仰起了頭,仰望着一個不愛自己的男子,隨着他的臉色,決定自己的喜怒哀樂。

劉意梅覺得,她的驕傲,她的尊嚴,一點一滴的,全給折磨得無蹤無影。

劉意梅痛苦地對林小可說:“我後悔了,可是,我已經回不去了。”

劉意梅曾經回去找過何偉,那個曾經對她說過,永遠會在原地等着她,那個曾經對她愛得死去活來的男子,在她離開他的第三個月,便迫不及待的搬回了他父母家,然後,在家人的撮合下,和了一個相識不久的女子,閃電式的結了婚。

她在傷透了他的心同時,他也以同樣的方式回報了她。

劉意梅無處可去,她的孃家也容不下她,——父親早逝,母親跟了兄嫂生活在一起,小小的不到五十平方米的單位商品房,住了祖孫三代。嫂子本性不壞,只是生活的無奈,艱辛,男人的軟弱無能,過於安於現狀,造就了她火爆急燥的脾氣,有時候說話未免尖酸刻薄了點,劉意梅臉皮薄,說不到三兩句,便臉紅耳赤,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所以孃家,也沒有她容身之地。

林小可不忍心,第一次,有了多事的念頭。

本來,林小可是那種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人,爲人處世比較冷漠,說她不懂得人情世故也好,說她思想西化假洋鬼子也好,總之,她就不大喜歡多管閒事。但對劉意梅,林小可就忽然間產生了一種憐惜。

她決定幫她。

林小可經常去做護膚的那間美容院招美容師,林小可便介紹了劉意梅過去。

美容院的老闆對劉意梅還是滿意的,因爲劉意梅對美容熟悉,美容的手法也熟練,性格且溫和,任勞任怨。老闆說:“如果沒問題,你可以馬上過來上班,也可以搬過來和這兒的美容師住在一起。”

 劉意梅第二天,趁着程小陽和吳愛蓮出門去,便迅速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留下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曲終總得人散時,程小陽,我們緣分盡了,在此別過了,祝你一切安好,也祝你和吳愛蓮百年好合,白頭到老。

然後,劉意梅便頭也不回走了,走得這樣決絕,這樣果斷,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原來,所有的憧憬,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愛,在無望的等待裡,慢慢的給消耗掉了。

彷彿,一根香菸,燃燒殆盡,長長的一截菸灰,風一吹,便碎得不留餘地。

NO:06

一個月後,程小陽終於找到了劉意梅。

是吳愛蓮先發現劉意梅行蹤的。吳愛蓮一個在交易場裡同樣做成衣批發的要好朋友到了美容院做美容,無意中便看到了劉意梅,回來後告訴了吳愛蓮,於是吳愛蓮跑去找了劉意梅。

吳愛蓮和劉意梅,本來就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她們之間的恩怨,不過是因爲程小陽。程小陽自從劉意梅離開後,便鬱鬱寡歡起來,麻將不打了,妞不泡了,整天不是發着呆,就是喝悶酒,醉了,便吶吶自語:“意梅,你爲什麼要走?爲什麼要走?”

程小陽發覺,從來不相信愛情的他,經歷女人無數,過盡千帆,卻想不到,他卻會愛上她,愛上一個長得並不是很漂亮,有着細長眼睛,小嘴脣的女人。

程小陽無法忘掉劉意梅。

劉意梅的離開,本來吳愛蓮是最大的贏家,少了一個結婚的假想敵,但程小陽不快樂,她也開心不起來。這麼多年來,吳愛蓮一直盲目的愛着程小陽,愛得沒有了自我,愛得沒有了尊嚴,以程小陽的快樂爲快樂,以程小陽的痛苦爲痛苦,哪怕程小陽打她罵她,哪怕程小陽夜夜笙歌,哪怕程小陽女朋友一個一個換,她還是愛他,對他不捨不棄。

吳愛蓮對劉意梅說:“回去吧,他離不開你,日夜想着你。”

劉意梅搖了搖頭:“不,我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了。”

英國已故的王妃戴安娜說,我的婚姻裡有三個人,太擠了。

劉意梅想,我的愛情裡有三個人,也太擠了。

劉意梅希望她的愛情裡,只有心心相印的兩個人,沒有多餘的第三者。人,不能總這樣貪婪和自私,這樣下去,沒完沒了的糾纏,沒完沒了的痛苦,對誰都不是一件公平的事。

吳愛蓮回到家後,便迫不及待地告訴了程小陽,她遇到劉意梅了,在一間“花想容”的美容院裡。於是,程小陽便知道了,劉意梅走得這樣灑脫,這樣義無反顧,原來一切的一切,都因爲有了林小可出的主意。

“花想容”的美容院裡,剛好是在林小可居住的小區裡面。有一次羣裡組織活動,程小陽送林小可回家,經過“花想容”美容院,程小陽還說了句:“咦,怎麼有這麼俗氣的名字?”林小可說:“什麼俗氣?這名字,來自李白的詩,雲想衣裳花想容。”

晚上程小陽上QQ,看到林小可在線,便忍不禁血氣往上涌,火冒三丈,他罵:“桃色,你幹嘛這麼多事?人家說,寧可叫人打仔不可叫人分妻,這個簡單的道理你懂不懂?虧你還是寫書的。”

林小可裝瘋賣傻:“誰是你的妻?”

程小陽說:“意梅。”

林小可說:“哦,意梅是你的妻?我都不知道呢,我還一直以爲意梅是你的妾。”

程小陽憤憤然:“關你什麼事?”

林小可說:“沒關我事呀,我只不過是一時好心而已。那天意梅心情不爽,哭着喊跳樓,說要從你家的窗口跳下去呢,我不過心軟,一時嘴快,便幫了她。”

程小陽無語。

劉意梅和他在一起,一直不開心,他也懂得。

但他,真的是喜歡她,愛她,不願意放她走。

林小可說:“喜歡她,愛她,那你娶她爲妻呀,這是最好的行動。”

程小陽嘆了一口氣:“你以爲我不想麼?但由不得我作主。”過了一會兒程小陽又說:“我的簽證準備批下來了,我準備去加拿大了,我怎能在這兒結婚生子?”

愛情,在程小陽心目中,終究還是敵不過出國,敵不過燦爛的前程。

二個月後,程小陽拿到了簽證,真的去加拿大了。吳愛蓮和劉意梅都去了機場送他。此時一別,不知何年何月能見面了,也許,是塵滿面,鬢如霜的時候。看到飛機徐徐升起,吳愛蓮和劉意梅這對水火不相溶的情敵,忽然間的,就抱頭對泣起來,惺惺相憐。

她和她,到最後,誰都沒能擁有他。

林小可到美容院的時候,是劉意梅給林小可做的護膚。

劉意梅問了林小可:“世上,真的有愛情這回事嗎?”

林小可想了想,想了想,然後謹慎地回答:“不知道。”

張子良也像了程小陽。也許,男人都是自私的動物,給不了心愛的女子的將來,卻不願意放她走。但林小可,也何況不知道,她和張子良,是沒有結局的,但她,卻像了吳愛蓮一樣,明知道是死路一條,卻彷彿飛蛾撲火,不顧一切。

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劉意梅問了林小可這話不久,便離開南寧了。劉意梅說,南寧這座令她傷透了心的城市,也許只有離開,她纔會忘掉了一切。劉意梅去了柳州,以前在技校的一位同學的表姐在那邊開美容院,正缺人,劉意梅便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