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張子良又再客串了導遊,帶了林小可去太陽島。
N年前,鄭緒嵐的一首《在太陽島上》紅遍了祖國大江南北,那句“明媚的夏日裡天空多麼晴朗,美麗的太陽島多麼令人神往”深入人心,讓人說起哈爾濱,便想起太陽島,那陣勢,大有不到過太陽島就等於沒來過哈爾濱。
是打的去的。
自賓館打的到太陽島。
張子良憤憤地說:“老頭子有車子,但他吝嗇得很,媽的,不讓我開他的車,說我沒有駕駛證。”
林小可嘻嘻而笑:“當然,沒有駕駛證開什麼車?”
那的士司機,四十多近五十歲的樣子,頭髮半花白,有張線條堅硬的臉,額上一道二道皺紋,明眸深陷。聽到林小可說話口音,他忍不住地問:“你是哪裡的人?”
張子良好面子,吹噓:“她是廣東的。”
反正兩廣人說普通話的口音也差不多
有句話說:“天不怕地不怕,最怕廣東人講普通話。”
廣東和廣西,都是“老廣”,但此“廣”不同彼“廣”。廣東屬於“闊佬”,廣西是“闊佬”的反義詞。出門在外,臉孔貼金很重要。反正,說粵語的人,無論舌頭再卷,“煲冬瓜(普通話)”說得再好,也是“嘛嘛地”,只有正宗的“老廣”們心中有數,也只有他們能分得清,誰是東,誰是西。
的士司機羨慕說:“廣東人有錢哦。”
張子良說:“當然,他們是先富起來的一部分人。”
的士司機說:“經濟特區嘛,肯定是富的了。”
林小可只是微笑,也沒有分辨。人類的劣根性就是這樣的了,見高拜,見低踩。一邊咬牙切齒罵別人種族歧視,自己卻一邊無知無覺變相歧視人家——看不起比自己沒本事的,看不起比自己窮的。
事實,總是如此不容抹殺。
的士司機又問:“來旅遊的嗎?”
張子良彷彿是林小可的代言人:“對,來旅遊的。”
的士司機不解:“爲什麼沒等兩個月後來?那個時候下雪了,纔好玩。”
張子良吹牛還真的不用本,神氣活現地說:“她現在來了,過兩個月後下雪了又再來,坐飛機麼,不過兩三個小時,很快的。”
林小可失笑。雖然坐飛機是兩三個小時,但搭飛機用的錢,不單單是節衣縮食兩三個月那麼簡單了。
車子很快到了太陽島,的士司機看了一下表:“三十六元。”
林小可摸了摸口袋,便要老老實實付錢,不想張子良一把拉過了她。
張子良問司機:“三十六元?你確定?”
司機理直氣壯:“是三十六元,不信你看錶。”
張子良突然火冒三丈,剛剛還和的士司機談笑風生,此刻的表情卻像了階級敵人般,他用腳狠狠地踢了一下車門,大着嗓門兒吼:“說清楚點,三十六元?”
林小可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三十六元就三十六元,有什麼好生氣的?林小可向來都是習慣一根腸子通到底,並沒有培養成對人懷疑態度,對每一件事,每一件物,向來都是別人說什麼她信什麼,從不懷疑背後另有意思,案中有案。
張子良卻不同,張子良比她精明瞭許多,只有他負人,不能人負他。
張子良指了司機的鼻子罵:“媽的,你這麼黑心?故意走遠路是不是?欺負老子不懂?想蒙老子?自那賓館到這兒,不會超過二十元,你憑什麼收我三十六元?”
林小可息事寧人,不願意把事情鬧大,掏出了二十元給司機。
司機死鴨子嘴硬,不甘心:“才二十元?”
張子良伸手要奪過,連二十元也不願意給他。司機眼明手快,連忙把錢收起來。臨開車之前把頭伸了出來,“哼”了聲,輕蔑地說:“你拽什麼拽?還不是小白臉?給了這個有錢的廣東醜女人包了。”
張子良一張臉都氣綠了,眼睛狠狠地突了出來,幾乎沒變成遠射轟炸的武器,他河東獅吼大喝了一聲:“你說什麼?”
司機一踩油門,一溜乎的跑了。
張子良向前衝了十幾步,他沒拜段譽爲師,自然不會“凌波微步”,也自然兩隻腳追不上四隻輪——如果能追上,他還用得着在這兒和出租車司機鬥氣?早成爲世界第一飛人,站在奧運會領獎臺上掛長跑冠軍金牌了。
張子良憤怒難遏,七竅冒出煙來,他狠狠地罵:“奶奶的,不要讓再撞到他,要不他不給我揍扁了我就不姓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