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03
林小可臉上的傷口,很快就痊癒了,剩下一個小小的疤痕,還沒有完全消去。
準備過年了。林小可每年,總要回家,陪陪老爸,陪陪老媽。哪怕幫老媽刷刷筷子洗洗碗,哪怕給老爸捶捶後背揉揉肩。老爸老媽不圖兒女爲家做多大貢獻,一輩子不容易就圖個團團圓圓。
柳葉眉很失望:“可可,不陪我過年?”
林小可說:“我要陪我爸我媽,他們養大我也不容易。”
柳葉眉點點頭。
柳葉眉明白,她在林小可心目中,遠遠比不上林小可的養父養母,養父養母的位置,永遠無法動搖。
這,也是林小可的可愛之處吧?一個有情有義的人。
林小可還沒來得及回去,家裡便出事了。
先是大哥大嫂,然後是老媽。
先從大哥林小強說起。林小強高中的時候,喜歡一個叫郭秀文的女生,長得嬌小玲瓏,很漂亮,特別是她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明亮,還有那迷人的眼睫,像了扇子一樣,美麗得就好像從哪一本小說裡走出來一般。
林小強對她一見鍾情。
是男人的,都好色,不管是十幾歲情竇初開的男生,或是三四十歲成熟的男子,抑或,是夕陽西下的白鬍子老公公。只不過好色的程度,就像了一個人的文憑,最低功力的是幼兒園,然後是小學生,中學生,大學生,碩士生,博士生。
好色的程度剛到幼兒園和小學生階段的,是“人之初,性本善”;中學生是小色;大學生是色狼,功課好點的,是色魔;碩士生是變態色魔;修煉到博士生的,則是好色到了極致,被稱爲人體美學藝術家。
高中時候的林小強,好色的程度和他的學歷剛好相等,是小色。
郭秀文是林小強的同班同學。
郭秀文也喜歡林小強。
誰個少男不鍾情,誰個少女不懷春?
郭秀文不但長得漂亮,而且還很有性格,像了金庸那《天龍八部》中的阿紫,驕橫,反叛,倔強,敢說,敢爲,敢做,敢當。而阿紫,則是林小強青少年時期所喜歡類型的女孩子,夢中的女郎。
阿紫,這個把愛情當了飯吃的女子,爲了把心愛的人留在身邊,用盡種種手段,甚至不惜在雪地裡向喬峰射出毒針。這樣的女子,這樣的濃烈和決絕,這樣非生即死的愛戀,竟然沒有一絲的後退與後悔。
試問,又有多少人可以做得到?
後來劉若英在唱:想問問你敢不敢,像你那樣的愛我;像我這樣的爲愛癡狂,到底你會怎麼想?
相信愛情的男人是浪漫的,就像了瓊瑤小說裡的男主角,通人情,懂世故,有品味,識情趣,又溫柔,又體貼,又有才情。
可惜兩人的戀情,得不到家長的認可。
這算是高中畢業了,就算兩人高考落榜了不再是學生,就算不會因戀愛影響學業了,林小強父母還是強烈反對林小可和郭秀文來往,還是有我沒她,有她沒我,父母和愛人之間,只能選其一,魚與熊掌之間,永遠不能兩兼。
愛憎分明,性格剛烈倔強的女子,長輩們向來都是不會喜歡的。何況,像了郭秀文那樣身世複雜的女子?
郭秀文的性格,並不是天生這樣的。
郭秀文的父親是強姦犯,因爲強姦了她母親才生下她的。也因爲如此,她父親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刑期滿後出獄不久,參加了羣毆打架,失手殺死了人,於是便殺人償命,血債血還了。
郭秀文是在母親的冷漠中,外人的羞辱,嘲諷,鄙夷的目光中長大的。
如此的女子,怎麼能夠娶進門來?怎麼可以做兒媳婦?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萬一,郭秀文遺傳了他老子的品性,不高興了,就把全家大小老少來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外加人頭落地,怎麼辦?典型的活膩了,找抽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
爲了捧打鴛鴦,林小強父母傷盡腦筋,想盡辦法,最後強迫讓兒子去部隊當兵,一來鍛鍊身體,二來淨化思想,三來可以培養成了鋼鐵一般的意志——最重要的,是能把兩人分開,來一個孔雀東南飛,時間長了,乾柴烈火就無法燃燒起來。
不想,如意算盤打錯了。
對於兩個邁進了愛情旋渦的年輕人來說,就是隔了萬水千山,也阻隔不了兩人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的愛慕之情。
林小強在部隊的兩年期間,郭秀文忍受不了相思之苦,跑去探望了林小強好幾次。最後一次,還給也到部隊探望兒子的林小強父母撞到了,結果林父氣白了臉,一陣血涌,心臟病當場就發作,還好搶救及時,沒有一命歸西去見上帝他老人家。
林母顫抖着,指了林小強說:“如果你爸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跑到最高的樓跳下來,到時候你想娶誰就娶誰去,我們管不着。”
林小強給嚇着了,跪了下來,無奈的流下了男兒淚:“爸,媽,不要生氣了,我以後,以後再也不要見郭秀文了。”
如今,一轉眼,二十年過去了,綠了芭蕉,紅了櫻桃。
NO:04
林小強是在高中同學聚會裡遇到郭秀文的。
二十年不見,郭秀文還是那樣的漂亮,不施粉黛的臉孔,依然如故的嬌美,亭亭玉立的身材,依然如故的婀娜,她站了在陽光下,膚色圓潤,線條柔軟,也許有了歲月的痕跡,但還是美得賞心悅目。
林小強的目光落了在郭秀文身上,久久不願意挪開。
郭秀文也看着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漸漸的也迷離了起來。
風花雪月隨風去,愛情交織故人來。
記憶,漸漸地在兩人的腦海裡復甦,纏纏繞繞的青春,此去經年的往事,曾經心心念念癡癡迷迷的感情,瀝瀝在目,清晰得猶如在昨日。
同學聚會的宴席裡,林小強喝多了,郭秀文也喝多了。
然後,郭秀文告訴林小強,她結婚了,又離婚了,如今是獨自一個人帶着孩子過。
看到郭秀文一臉的無奈,不知道爲什麼,林小強就有心痛的感覺。那一晚,林小強送郭秀文回家,因爲他有四隻輪子的車子。就在那四隻輪子車子裡面,兩個人就緊緊地擁抱了在一起。
林小強不明白,他再次的和郭秀文在一起,是留戀愛情,還是留戀那段過去的歲月,抑或是留戀自己過去光陰中的影子?
生活,像了一杯隔夜的白開水,淡而無味,散發出倦怠的氣息。也許,林小強喝多了白開水,便產生了加糖,或加鹽,或加醋,或加醬油的想法。人家說, 男人到了四十歲,纔是最有魅力的時候,在感情上能夠收放自如,風行水上,自然成紋,成熟的魅惑像白花花的啤酒沫。男人,年輕時是在談戀愛,到了四十歲純粹是玩味戀愛的感覺。
林小強的虛歲,剛好是四十。
男兒當玩味戀愛感覺的年齡。
小縣城沒多大,走到大街上碰到十個人,至少有六個是認識,何況紙包不住火。林小強和郭秀文之間的曖昧,很快便給林小強明媒正娶的妻莫沙沙知道了。是一位遠房親戚告訴莫沙沙的,那位遠房親戚的家剛好住在郭秀文的家不遠處,她常常看到林小強來找郭秀文,然後在郭秀文的家,孤男寡女的呆上了大半天。
莫沙沙跟蹤了去,然後在林小強車子旁邊等,一站便是三四個小時。
冬天的夜,特別的冷,凜冽的風像刀子一樣掠過臉上,“呼呼”地響,刺耳的尖叫,彷彿鬼號一樣。莫沙沙穿了很多的衣服,但還是覺得冷,全身顫抖着,像置身在冰河一樣,凍僵了的不單單是身體,還有心。
快到午夜的時候,林小強才從郭秀文家裡有出來,哼着小曲,渾身上下,散發着剛剛歡愛過的痕跡。
然後,林小強看到他的車子旁,站立着一個長頭的女子,她看着他的一雙冰冷眼睛,就像了寒冷的天氣。
“莫沙沙。”林小強失聲叫。
林小強一輩子,從來沒有這麼驚恐過,他呆了在原地,如雕木刻,腦中百音鳴放,脣乾舌燥。
林小強和莫沙沙,到底是十多年的夫妻,就是沒如膠似漆,舉案齊眉,也是相敬如賓,夫唱婦隨,結婚這麼多年來,沒紅過臉,沒打過架。莫沙沙,是典型的賢妻良母,入得廚房出得廳堂,愛丈夫,疼孩子,孝敬公婆。
莫沙沙做錯了什麼?她有什麼不好?
“莫沙沙。”林小強叫。
莫沙沙沒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到他。一個女人,可以爲了愛,放棄自尊,放棄驕傲,放棄一切,但她不能被辜負,否則仇恨會在塵埃裡開出花來。
林小強上前去,拉了莫沙沙的手,又再叫:“莫沙沙。”
莫沙沙甩掉了林小強的手,用盡了全身力氣,忽然“啪”的一聲,就朝了林小強的臉上狠狠的摑了一記,直打得林小強乾坤逆轉,日月無光。
莫沙沙的神態,有一種淒厲,在掌摑林小強的同時,莫沙沙的心無法抑止地疼,彷彿利刃穿心,蒼白的臉上有一種絕望的顏色。然後,莫沙沙什麼也沒有說,轉過身子,便頭也不回地跑了。
莫沙沙回到家,便收拾了她的衣服,回孃家去了。
莫沙沙臨走時,說了一句:“林小強,我要和和離婚!”
林小強父母瞭解事情的來龍去脈後,氣得說不出話來,家裡的氣氛,硝煙瀰漫,到處充滿了**味。
無論是傳統道德,還是倫理觀念,抑或是情感價值,在老一輩人的眼中,離婚,是一件很悲哀很不光彩的事情,一個家庭的支離破碎,夫妻分離,骨肉離散,難以令人承受。特別是老媽,吃不好睡不着,終於病如山倒。
去醫院檢查,無意中發現,老媽患癌症,已是晚期。
當初X宮肌瘤,已變爲X宮癌,雖然已切除X宮,但已經闊散到盆腔內淋巴內,現在已屬於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