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二,暗三,暗四,暗五,你們聯合靳國暗部所有暗樁據點,給寡人逐一排查京都所有近期停留的陌生人!”靳長恭側眸抱起那柄臂長的瑤琴,召喚回來震南震北兩位大宗師,就將身邊的暗衛全數派遣出去。
她沉寂着偏陰的面容,步履卻沒有半分急躁,來到靳國的禁地“重宇殿”,她揮揮手,將一衆侍從護衛全部留在殿外。
重宇殿早在五年前就被靳帝封鎖成爲靳國重中之重的禁地,甚至連靳微遙都被禁令不得出入,任何靠近或者欲想探究其一二的人,都死得悽慘。
只見重宇殿內有着沉重黑幕紗包圍,森冷陣陣似鬼魅縈繞,就像長年不見陽光的陰暗囚牢,充斥的全是潮溼與陰冷的氛圍。
可誰又會知道這座鬼屋一樣的地方,在十年前卻是“靳長恭”身爲第一諸皇繼承人,所居住的地方,裡面的金壁輝煌,與盛寵榮耀,早就隨着時間的遷移,變得面無全非,一片瘡痍荒涼。
靳長恭曾經被堵塞不通的記憶,如今已恢復如初,她已經完全記起過去曾經發生過的一切愛恨情仇。
包括靳微遙跟她的過去,還有——“那人”跟她的過去。
她視線緩慢地遊覽四周,熟悉的擺設,步入虛掩着門的寢室,一張紅木雕花八寶牀,密密的被一色繡了幾枝瀟湘妃子竹的煙雨紗所遮了,見不得裡頭的擺設。
她記得“那人”總喜歡斜斜躺在張牀上,隔着霧煙紗,用一種輕蔑又趣味的神態睨着她,高興的時候他會摸一摸她,若心情不好,則會將她粗魯的抓到牀上“折磨”。
右邊上安了一張八面的山水屏風,恍然便是五月煙雨江南的風光,只在上面疏疏的描了幾筆,但是已是將那山清水秀的淡然栩栩如生的白描了出來。
房中的佈置很溫暖,就像“那人”給人的感覺,可只有她知道,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黑暗而陰鬱,他欺騙了所有的人,偏偏卻喜歡將他的陰暗面展現給她一個人看。
正中間就是一張當堂的榆木書案,上頭只簡單的擺了文房四寶,東西也不見得有多少的名貴與精緻,卻是做得恰倒好處。案子一邊上就是一排密密的擺了書的架子,細細看去除了一般的詩詞文賦,就是諸色的遊記與不爲正道所容的野史子集……
一切都沒有變,只是所有過去都掩蓋了一層歲月的痕跡。
“看來,他並沒有回來過。”靳長恭沉眸,喃喃自語一句。
等等,她好像遺漏了一個地方,靳長恭眸一眯,寒芒灌滿整個眼睛。
步過一條紫滕攀爬滿的環廊,靳長恭看了看那後面以鋼筋鐵籠鑄造的大籠子,乍一看,有幾分像古神話內,惡毒的人類覬覦天上美麗而善良的天使,爲了將她留在身邊,於是將她折翼後,造了這麼一座囚籠,一方面用來頎賞,一方面用來折辱。
靳長恭在看到那個籠子那一刻,全身就下意識地緊繃起來,眸光凝了一層冰霜。
但是,她卻沒有遲疑,走到籠子的旁邊,鐵籠約有三米左右高,可容納上百人。四周及裸的青草因沒有人打理,綠油蔓延開來,佈滿石地板上,那薔薇的枝藤肆無忌憚在鐵籠怒放,那似血似火般的薔薇豔慄綻放,薔薇花一簇一簇地盛開着,在層層疊疊的花瓣間,光影氣氳,似蝶縱舞,花瓣輕盈,無風自舞。
鐵籠內有一張骯髒的獸皮,沒有牀,沒有桌子,卻在角落有一隻碗,一個小木桶,還有一些普通用具,鐵籠四周散亂着一條條冰冷的鐵鏈鐐銬從四面八方拖延在中央,一眼便可以猜出,這裡面曾經囚禁過什麼人在裡面。
可早在八年前,裡面就沒有任何人存在了,只有一具腐爛,死亡已久的骸骨孤零零躺着。
“真的回來了……”靳長恭挑起嘴角,但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只有徹骨的寒意。
此刻,那裡原本該存在的骸骨,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樣。
離開重宇殿,靳長恭嘴角掛着一抹邪佞而決絕的笑意,從震南手中取過一把火,眼都沒有眨一下,就將火把扔進重宇殿燃起來。
將重宇殿包圍的精兵,看到靳長恭的舉動,都心下一驚,完全搞不懂永樂帝的心思,這麼諾大一個宮殿她竟沒有絲毫猶豫就放火燒了,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火舌像一隻餓極的野獸,將重宇殿吞噬着,咀嚼着,火光映天霞光透了整個天地,靳長恭看着地越燃越炙的重宇殿,看着它一寸一寸,一塊一塊在在她的眼前毀滅,崩塌,燒成一片廢墟,她淡漠地轉身。
映撲天蓋天的火光,她的身影筆直倔強,就像矗立於天地不倒塌的信仰支撐着,那麼高大而冷絕。
這一把火,徹底燒掉了前身永樂帝與過去的糾纏。
亦讓靳長恭可以重新浴火重生,涅盤成鳳,翱翔整個天下,不再受到任何束縛。
離開重於殿,靳長恭想到契前去接公冶他們入宮,立即擺駕回養生殿。
果然,她一回去,公冶與止蘭他們已經恭候多時,桌上奉着兩杯茶,兩人靜靜品茗。
契並不在殿內,估計是去找她了。
“公冶。”靳長恭一入殿,便咧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奉送給他。
公冶與止蘭同時擡眸,看着她笑靨似花,心情甚好的模樣,便起身欲行禮。
“公冶見過靳帝陛下。”公冶躬身,卻被靳長恭扶住,止制他的舉動。
“公冶,我不是說過,你可以叫我長恭嗎?你我之間不需那麼見外,反正我跟你就從來沒有見外過。”靳長恭的聲音好聽地輕揚起,自來熟地牽起他,帶到自己的位置。
“長恭,這樣不妥。”公冶並不迂腐,對稱呼也從善如流地應下,但是與她同坐一處,的確就太過了。
“在馬車上,我們不就經常坐在一起嗎?你現在擺矜持太晚了,皓月院長,你說是不是?”靳長恭強硬地拉着公冶坐下,朝止蘭眨了眨眼睛,無辜又單純。
止蘭嘴角一抽,這哪兒跟哪兒啊,現在的情況跟那時候能這樣相提並論嗎?
而且,你這樣光明正大的佔他們少主的便宜,還指望他能夠聲援,可能嗎?
不過,看少主那並不算太排斥的態度,他也不好發言,只能點頭微笑一下,便撇開眼,裝作欣賞皇宮的佈置。
“長恭,剛纔入宮後,看見皇宮東方燃起一片火光濃煙,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嗎?”他早知道靳長恭一使蠻勁,他就無法掙脫,這小賴頭倒是懂得如何吃定他,既然說不通,那就只好轉移話題。
靳長恭表情沒有半絲異樣,似舊笑得優雅,道:“不過失手打翻了燈盞,燒了一座殿宇,不是什麼大事。”
公冶聞言微怔,而止蘭則驚訝地回過頭,看着靳長恭那樣輕描淡寫地述說,她親手毀掉一座殿堂的模樣,那樣平常,沒有一絲心痛,難道她不是愛財如命嗎?分明站着坐着,都想從他們少主身上佔各種外在,內在的便宜。
公冶自然不相信她的說辭,大白天哪裡來的燭火,或者就算有燭火,一座諾大的殿宇憑這麼一點火就能夠燎原遍及全部,還沒有任何人發現去救火,根本就不符合常識。
“今晚就是年宴了,我特意邀請你來參加,有準備禮物給我嗎?”靳長恭打斷他的思緒,雙眸亮晶晶地瞅着他。
公冶清眸一彎,似春風拂面,千樹萬樹梨花開一般,月白風清似水天。
“你難道就是因爲想跟我索要禮物才邀請我來的?”
靳長恭看着他,嘿嘿狡黠一笑,湊前,水豔的雙脣張闔,道:“當然,先說好如果沒有,就將你自己送給我好了。”
公冶凝視着她,末退末移,僅淺淺一笑,上彎着嘴角:“長恭,莫再開玩笑了,過年後,你便是十七歲了,既然你有心重振靳國繁榮,言行舉止便要更得體一些,方能顯一國之君的風範。”
他現在就像一個婆口苦心的長輩,輕鬆化解了靳長恭的糾纏與試探。
“是啊,十七歲了,也該成親生娃了,要不,你替我生一個吧?”靳長恭假意聽不懂,羽睫黑如漆色誘人,脣邊帶着詭色輕笑道。
止蘭淡定的表情越來越難以維持了,他忍無可忍地插了一句,苦嘆一聲道:“靳帝陛下,少主是男人,生不出娃的!”
“誰說的,如果我們成親生得出娃,你要輸我什麼?”靳長恭甩了甩長衣,輕狂愜意地睨了他一眼。
止蘭面色難看起來,深吸一口氣,那張淳淳于教,溫和善良的臉上隱有黑色。
“靳帝陛下,別中止蘭看玩笑了。”
“誰跟你開玩笑,我就要跟你打這個賭,快,快說你如果輸了,怎麼辦?”靳長恭不依不饒地叫囂着。
止蘭從來沒有遇到這麼潑皮的人,也懶得維持禮儀,直接端起茶,漠視着不發一言。
看他不理自己,靳長恭邪邪一笑,湊近公冶,漂亮的雙眸彎了彎,語氣似哄似誘,道:“公冶,你要不要跟我試一試,看我們生不生出娃?”
公冶並沒有被她逗弄得臉紅心跳,也沒有惱怒生氣,只是平靜凝視着她,道:“如果,我跟你真的能夠生得出娃,恐怕你後宮早就兒女成羣了。”
靳帝的後宮美男三千,她的荒淫愛男色的“美名”,早就傳遍大江南北了,而她日日跟男子宣淫,若男男真的能夠生子,她是早就該兒女成羣了。
“公冶,你是在吃醋嗎?因爲我後宮的那些男人,你放心,如果你嫁給我,我立即就將他們所有人遣散出宮,從此後宮就你一個男主人……”靳長恭驚喜地捧起他的手,像撿到寶一樣,嬉笑地述衷情腸。
“這後宮可不止那三千男寵,難道陛下連奴才也要一併攆了去嗎~?”一道清越珠玉般的音色,微膩,微酸,微刺,但更多的是酥麻如骨的柔和嗓音在廳門間響起。
靳長恭一愣,側眸一看,不知道何時花公公依舊跟平常一樣的裝扮,正朝着他們綻開燦爛的笑顏,笑意盈盈,璀璨如珍珠的鳳眸閃着動人的柔媚,恍若是春日的甜蜜芬芳。
但是,誰都知道,他的笑意只浮於面,更深沉的是冰冷與陰鶩。
每一次看到公冶,他的臉色都不好,可是他卻不能夠任性地破壞陛下的佈局,只能壓抑自己的嫉妒,憤怒與不甘,裝成若無其事。
“花公公?”公冶並末起身,只是微微一笑。
剛纔他就奇怪,一直跟靳長恭焦不離孟的花公公,怎麼不見了?
“你去哪裡了?”靳長恭不滿的聲音掩蓋住了公冶的輕越嗓音,徒然起身,這段時間他總是忙進忙出的,人毛都瞧不着一根,問震南震北,乃至十二星煞都不清楚,只道他有急事處理,害她一直憋着一口鬱氣。
她,她以爲他因爲她在城北那麼對他,他生氣了,所以想暫時不想面對她了,或者,他覺得派縱隊十三強迫她從公冶那裡搶人,心存愧疚,怕她懲罰,所以躲了起來。
當然,對於後者的原因,靳長恭笑死也不會相信他有這種害怕的想法,所以她寧願漠視他前者的原因,也不願意去深研,他到底去幹嘛了。
“陛下,奴才已經替您尋到在北城那三個服毒自盡刺客的身份,並且……”花公公聽到靳長恭的問話,心中一軟,只覺冰冷夾雜的氣焰漸漸消失了,正準備解釋。
“誰準你去查這個了!?”靳長恭厲聲打斷了他,雙眸射出的火光凌厲無比,衣袍因用力不經意拂過桌面,那熱騰騰的茶被一掃,“哐鏘”一聲跌地,摔個粉碎。
房中的人都驚訝地看着靳長恭掩不住怒意的臉。
她,怎麼這麼生氣?
她不想讓他知道,不想讓他親手找出她秘密的證據,卻沒有想到他竟然上趕着想要跑去揭露她不願意爆露的一切!
他——他就這麼想離開她嗎?!靳長恭咬牙切齒,恨得牙癢癢的。
“陛下息怒。”花公公長睫一顫,沒有猶豫地跪在她面前,那一向高貴的頭顱垂下。
“起來,誰準跪下的!”靳長恭瞳孔微張,退後一步,臉色更難看了。
止蘭看氣氛有些凝重,朝公冶少主暗中遞了一個眼神詢問,需不需要他去插手?
公冶眼眸如月牙眯起,月華流泄,半末有任何反應,明顯是不打算插手靳長恭的“家務事”。
花公公依舊跪着,沒有擡頭,小心翼翼道:“奴才有錯,奴才自作主張惹陛下生氣,請陛下任意處罰,千萬彆氣着自個兒的身子。”
靳長恭聞言,心中被微刺痛了一下,她知道眼前有公冶與止蘭在場,很多話她都不能說,有很多舉動也不易做,可她剛纔還是忍不住發了火,對他大聲斥責了。
“起來吧,剛纔宮裡來了一個武功高強的刺客,你卻私自出宮辦事,身爲寡人的貼身太監,你的確失職了,是以寡人才會發怒,不過念在你忠心一片,也是想替寡人分憂,此事就不再追究了。”靳長恭平息下怒意,聲音有着刻意的冷淡。
花公公規矩地起身了,公冶掃視了兩人一眼,起身朝靳長恭,柔聲道:“長恭,這幾日我一直忙碌公事,現在也感覺有些勞累了,可否先安排我跟止蘭下去歇息一會,稍後再去參加年宴?”
靳長恭現下也沒有心思與他“應酬”了,於是頷首,喚來震南,讓他帶着他們在養生殿的左院住下。
等公冶與止蘭離開後,花公公臉色立即一變,他癟起嘴,幽怨地瞅着靳長恭,泫目欲泣。
“陛下,您剛纔好凶~”他從背後抱住靳長恭,似嗔似委屈地撒嬌。
“不兇點怎麼行,公冶那貨這麼聰明,不逼真他能相信,我們都是在不理智的情況下,才透露出消息給他嗎?我還指望借他的手,幫我查一些消息呢,還有華容畢竟跟他也有一些關係,到時候順勢賴上他幫忙,不是理所當然。”靳長恭的怒意也瞬間消失無蹤,她剛纔跟花公公暗中聯手演戲,就是想借個由頭,將公冶拖下水。
可惜他沒有當場上當,不過他以爲這樣就能夠跟她撇清關係了嗎?呵,開玩笑,她設的局,沒有一個人能夠逃得掉!
“可是,剛纔奴才怎麼覺得,您剛纔好像真的生氣了?”花公公鳳眸魅惑眨眨如蝶翅的長睫,睨着靳長恭的側臉。
靳長恭表情微滯,但很快就被掩飾過去了,她撥拉開他的章魚爪子,坐下一派義正言辭,道:“這件事情不需要你去查,寡人已經交給暗衛他們,另外有八歧塢的偵察隊相助,寡人就不相信查不出什麼來!”
“陛下,您就這麼相信公冶少主?”他知道她不想他去查,那麼他就只好乖乖聽話吧,不過到時候如果一切真相被公冶知道,她真的無所謂嗎?
“無妨,因爲有些事情他知道或者不知道,對他來說,都並不重要。”他是商人,並不是政治家,他選擇的對象只是能夠給他利益的一方,而交易的對象的過去,對於他來說相對就並不那麼重要了。
在亂世,最不可惜的就是人命,趨之於利益的最大價值,是她,是公冶,是整個軒轅大陸衆國上位者的統一準則。
花公公聞言,深深一想,亦明白了靳長恭的意思了,她真的將公冶人性價值觀的一面分析得十人透徹,但是……陛下,人的心是世上最難摸透,也最不可抓摸的虛無存在,你真的認爲,他只想要利益,萬一有一天,他發現了她的身份,對她……
“陛下,您真的想立他爲皇夫,並盡數遣散整個後宮的男人?”想到剛纔她對公冶少主說的話,花公公雙眸灼灼生輝,試探地問了一句。
而靳長恭也不疑有它,並沒有在意他這句話中包含了一個特別重要的詞,隨意聳聳肩,道:“他一人的價值就抵過那三千人總共,寡人留他們做甚,若真有能力的統統下放替寡人做事,說不定那時候,他們高興寡人也高興。”
這個回答,並不是他最想聽的,不過話中的內容也多少讓他安心不少,至少現在陛下對公冶少主的理解,就是一塊香噴噴的肥肉,沒有其它意思存在。
“陛下,那您對奴才是怎麼看的呢~?奴才若不在你身邊了,您會想念奴才嗎?”花公公委坐在她身旁,輕輕依偎靠在她肩膀上,雙手自動自覺地攬在她的纖腰上,紅脣湊着她耳畔輕輕吐息,那暖暖的馨香帶着熱浪。一雙鳳眸流轉蠱惑,全神貫注地留意她的神色。
靳長恭被他癡纏着,並沒有動彈,因爲她自己也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們到底是何關係?
父女?畢竟她從六歲就是他一手一腳帶大的,稱父也不爲過。
可是,想着他那張瞧不出年齡的臉,還有他完全爲“老”不尊的舉動,汗,當他爲“父”她還真的做不出來。
爲兄,亦是同理。
爲僕,他倒是挺有忠犬的本領,可是這個忠犬好像最近越來越有逆襲的傾向,他越來越愛粘她,越來越愛管她,越來越愛對她動手動腳,如果他只是一個小動物,這種舉動稱爲主人與寵物之間的互動亦不爲過,可是他是人啊,還是一個有理智,有衝動,成年已久的男人!
最後一種選項,就是……戀人?
戀人?情人?他們是嗎?
她是一個暴君一樣僞雄性,沒把卻不接受攻,而他是一個佞臣一般的僞太監,有把倒像是受型。他們這種詭異的組合,真的能夠成爲戀人嗎?
靳長恭糾結了,她揉了揉太穴,卻很快被另一隻力度恰好,舒適溫暖的指尖代替,替她揉着。
“陛下,您還沒有回答奴才呢~?”
“你不在寡人身邊,寡人總會覺得少了些什麼,所以在寡人還需要你的時候,不准你以任何現由私自離開寡人身邊,這是聖旨,懂嗎?”她闔眼,斜斜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心中自暴自棄地翻了一個白眼,管他們之間將來會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總之現在她必須得承認,他已經存在她的心中了。
花公公聞言,臉上半晌沒有任何表情,他呆了許久,才如夢初醒一般抱住她,並收緊放在她腰上的雙臂,將頭埋進她的懷裡,柔柔地笑了,笑容生出幾分恣意怒放的美。
很優美,如風中搖曳的風信子,可惜沒有任何人看到。
“遵命,我的陛下。”這是他從十年來從靳長恭那裡聽過,最令他甜蜜而開心的命令了。
爲此,他願意付出他的所有來報答。
毓秀宮
偌大的毓秀宮正殿中充滿了一種冷峻威壓的氣氛,每一個人都跑地噤聲不敢吭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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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公冶少主應靳長恭的約,前來參加宮廷的年宴?”
正廳中,一名凜凜身影,月白銀輝流轉的衣裳,無華自貴,他垂散的長髮以金龍盤旋玉冠束起,眉宇間帶着凜不可犯的煞冷之氣。
“是的,中午時分,是靳帝身邊那個叫契的奴才,帶着公冶少主他們進宮的。”那跪在地上的男子,披甲裹袍,看裝束正是宮中羽衛軍的隊長。
“他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覺得比起本尊,靳長恭更有合作的能力嗎?”靳微遙薄薄卻緊抿的脣,以及一雙漆黑的眼珠時而閃過冷意。
“阿遙,公冶少主是何意思,我們都不能妄下定論,不如我們一道前去年宴探個究竟如何?”莫流瑩柔軟的雙臂滑進靳微遙僵硬的雙臂上,清喉嬌囀。
靳微遙將視線落在她臉上,看那一張清麗絕倫的臉帶着一種病態的蒼白,眸中微有心痛之意,手指輕柔地揩過她的臉頰,道:“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年宴就讓我一個人去就好了,你在宮中好好休養着。”
莫流瑩聞言神情一滯,眸光虛閃,虛弱地搖了搖頭,軟軟的眼神帶着懇求,道:“阿遙,我想去年宴上,我一直待在毓秀宮,什麼都不能做,什麼地方都不能去,我想出去走一走,今天年宴或許莫家的人也會前去,我好想他們,你就讓我跟着你一起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