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個月……那也足夠我製造出一個‘僞三等國’了!”
華韶一怔,他挑眉眸色流轉,疑惑不解。
“僞?這等級之說,還能夠僞造?”
靳長恭笑睨他一眼,長睫微垂,深深覆下的陰影顯得高深莫測:請相信,在山寨僞劣遍天下的天朝混跡出來的市民,隨便濟出一點造假技術也是槓槓的牛X。
看靳長恭笑而不答的神秘模樣,華韶斂了斂神情,亦不作深究,
“阿恭,此次由祈國、夏國與神廟三方一同暫時替你牽制着蒼國,你便好生修養生息,其餘的事情不必操之過急……還有,爲師不日便要啓程離去了。”
靳長恭一愣,剛纔那逼牛B轟轟,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模樣有些崩塌:“你這麼快就要走了?”說完,她迅速反應過來,蹙眉道:“不行!你走了誰給我調理體內受滯的真氣?”
華韶聞言,眸底迅速掠過一道詭譎的光澤,色澤幽幽,似黑蓮層層綻開。
末了,他神情明滅不定,撫襟推開椅子緩緩起身。
“無須如此麻煩了。上一次因爲藥力意外撞擊了經脈內壁,氣血盛騰的作用之下,你體內那股受滯的真氣已突破了三層,接下來爲師只需特地爲你配製一些藥方,你着緊按時服用,兩個月必然恢復正常。”
不淡不鹹地說完,華韶矜貴地朝靳長恭點了點頭,便已雲袖輕拂,轉身欲走。
而靳長恭卻第一時間便跳起來,一個箭步作勢便抓住他,順便使眼神給四周,讓他們摒退。
“呃——師傅——”
華韶瞥了一眼手臂上的禁錮,偏過頭來,靜靜地看着她,似在等待着什麼。
“上一次的事情……總得算來是我的錯,我們能不能都忘了那些尷尬事情,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讓一切恢復如初呢?”靳長恭抿了抿薄脣,暗吸一口氣,一股作氣道出。
華韶似怔了一下,看着她認真的眼睛不似作假時,心底油然生出一種惱意,但卻面色平靜道:“無妨,過去便讓它過去吧。”
簡單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他便果斷地掰開她的手指,便要走了。
靳長恭又不是傻子,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他那敷衍的態度,若就這樣讓他走了,那他們之間的隔閡不是越積起大?
她迅速一步又擋在面前。
“那你什麼時候走?”她挑眉,雖然她身高比不上華韶,但是她由下至上的視線,硬給她看成一種俯視,尤如居高臨下。
雖然只是靳長恭無意識散發出來的盛氣凌人,但此刻在華韶眼中卻意外刺眼。
“就這幾日。”他撇開眼,一臉不願多談的神色。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靳長恭一無所察,依舊咄咄逼人。
“……到時候再說。”
靳長恭卻抓住他的雙臂,逼視進他的眼晴裡,一字一句道:“回答我!”
華韶看向她,第一次對她露出一種不耐煩的神態,他掙開她,道:“放開!別太過份,爲師始終是你的師傅!”
似被他的徒然遽升的聲量喝懵了,靳長恭眨了眨眼睛,無辜地看着空空是也的雙手。
“我早就放開了——”
華韶面色一僵,靳長恭表情卻是一鬆,她靜靜地看着他,眼中的鋒芒已逝,只餘風平浪靜。
“師傅總算將氣撒出來了,覺得我過份了嗎?”她黯然地垂下眼瞼。
華韶這才反應過來,她剛纔根本就是故意來激怒他的。
此刻,看她像一頭黑色柴犬一樣,尾巴懨懨垂落,無精打采,心底一時既氣又好笑。
“你啊……爲師並不是氣你,而是……罷了,你既戲耍爲師一通,可安心放爲師離開了?”
靳長恭驀地擡眸,眼睛一片受傷,嘴裡囁嚅道:“哪裡,是師傅氣了……我可沒有戲耍……”
看到她這一副依賴又耍賴的模樣,華韶心底一軟,先前那一股子邪火就像被冰水一澆,便徹底熄了,連他自己都很訝異。
“好了,爲師這便去配藥,若再配以施針療法,相必療效更爲顯著,你且忙吧。”
這一次,不等靳長恭施以各種“手段”來挽留,便已拂袖便走了。
靳長恭望着他飄渺皓白的背影,眯睫負手,歪着頭,勾脣含笑,一抹邪惡的弧度勾勒起來。
咦,還真是生氣了?爲什麼呢?難道是因爲她曾想褻瀆他?可是最後不是他……哎,還真是男人心海底針,雖然他只是一個和尚,但誰說和尚不是男人呢?
不過,看樣子暫時算是將他的毛撫順了。
接下來一上午她基本上都在處理政事,暗帝上政便從不看奏摺,很多擠壓的事情需要她閱覽處理,一時便忙得腦仁兒痛。
準備用午膳時,聽到門邊侍衛傳稟:鶴軍師到來。
靳長恭心底多轉了幾個心思,這種時候鶴一般在軍中忙事務,監督工程,怎麼會沒有她的傳召便私自進宮呢?
“陛下,兵器鍛鍊工地……毀了。”鶴一路上憂心仲仲,在進入內閣,看到靳長恭時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靳長恭微愣。
“你說什麼?!”
她徒然從椅子上站起來,眸光一瞬間便鋒利異常。
鶴一驚,擡起愧疚又自責的臉,他是知道靳長恭對這一些鍛鍊工地的事情頃注了多大的心思,這一次整個工地被毀,她的震怒是事所當然的。
“昨夜,一夜吹着北風,其中有一爐火由匠工大意忽略顧,便燒了起來,並且燃到中端地段時礦中預留下來的礦粉爆炸了起來,整個兵器鍛鍊工地被毀於一旦,不少成品亦在大火中損失了。”
鶴忍住一顆顫抖的心,儘量保持冷靜地回報着。
靳長恭身上的寒意越來越甚,她忍了忍,面沉似水,最後一揮掌便將桌面壘疊的奏摺全部揮倒掉在地。
那啪!啪!的響聲,令衆太監與門邊侍衛一驚,紛紛跪地害怕着。
“查清楚了,是人爲還是事故?”她喝叱道。
鶴一瑟,連忙道:“是,是事故。”
這件事情,他自然是從頭到尾全部徹查過一遍,纔敢向上稟報的。
“毀了幾成?”
“昨夜風勢極大,再加上新近運進一批礦粉爆炸……估計是毀了有九成!”鶴被她那股氣勢壓得都快直不起腰了。
“廢物!”靳長恭狠狠地瞪他一眼,那目光中的戾氣令鶴一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他心中泛苦:難道契這一次死活不肯幫他的忙,要讓他親自彙報情況,與其在這裡看陛下那狠不得剝了他皮的眼光,他寧願自已先了斷了也好過生生受折磨啊。
“陛下息怒,半成品雖然毀了,但是部分成好的屬下都整理出來,只是沒了工地——”他頂着壓力,硬着頭皮,猶豫開口道。
靳長恭負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踏着重重的腳步,在房內書案前左右走動,然後腳一不經意地便踢到了一本書籍。
她蹙眉地垂睫,到底是冷靜了不少,想着這些都是她的心血,到底是不忍踐踏的。當她準備彎腰撿起來,卻詫異地看着上面注着“關於勒令戶部徹查關於名門望族可撤可納之分析”,心中驀地一動。
“名門望族?想那莫家可是我靳國一大煉器世家,既然毀了一個工地,那便讓莫家來幫一幫寡人幫幫忙好了。”她拍了拍那本薄子,眸中精光一閃。
鶴一直留心着靳長恭的一舉一動,自然沒有遺漏她的話,看她一副沒有圜轉餘地的模樣,卻有些揣測:“可,可是那莫家與朝庭一向沒有瓜葛,這——”
這他們能答應嗎?
“哼!你莫管他們答是不答應,你只管去宣旨,若他們莫家敢抗旨不遵,那寡人便給莫家長的女兒莫巫白指婚,你必須要跟莫家說清楚,寡人一定會給莫巫白指一個白白嫩嫩的漂亮女子的!”
哎?不答應還給指婚?還白白嫩嫩的漂亮女人?陛下這是在搞哪一齣啊?鶴暗自沉吟。
想了半天他仍舊不得其解,心想莫非是陛下給氣糊塗,才說錯了意思,可是如今陛下神臺一片清明,哪裡像氣糊塗的樣子。
雖然陛下的話令他半信半疑,但看到陛下此刻心情轉好,一掃方纔陰霾的氣色,他一顆懸掉嚇得快要死掉的心臟,終於能夠死裡逃生了。
鶴離開後,靳長恭腦子裡突然百忙之中想起了一件事情。
昨日,夏合歡不是跑來跟她告別,說是今天便要回夏國,看現在的時辰,怕是已過午時,那他現在人呢?
“小嶽子。”
聽到靳長恭的召喚,一名機伶的小太監忽匆匆地衝了來,低眉順目地跪在地上。
“小嶽子在。請問陛下,有何吩咐?”
“今天夏帝有沒有來找寡人?他人可還有官驛裡?”
小嶽子一愣,將身子低得更矮三分,期期艾艾道:“這,這奴才也不知道,奴才這便去替陛下您打聽。”
他出去後,靳長恭便坐回書案處理奏摺,其實奏摺內容都很簡單,也就是一些不關痛癢的事情上報,真正嚴重的大多數都被下面的人篩選過濾了。
但是,她卻要在這些關聯奏章中找出一些她需要的關係,比如某大臣的女兒要嫁給某大臣的兒子,某大臣的孫媳婦今年要生產,某官員功績不錯,由誰與誰擔保上位……
雖然都沒有多少國家大事,但是對於目前她掌控整個朝庭卻是有益無害的。
過了一會兒,小嶽子馬不停蹄地跑了回來,他擦了擦一頭的汗水,趕緊回稟着消息。
“陛下,聽養生殿的侍衛說,今兒個早上夏帝的確去了您的寢宮找您,可卻一直在門口徘徊着,後來聽說您有事情要忙,並不在殿內,便放下一個盒子,便已啓程回國了。”
靳長恭聽完後,舉筆的手久久沒有放下,亦半天沒有吭聲。
“東西呢?”
她擡眸,看了他一眼。
小嶽子一激伶,趕緊將手上捧着的一個精美紫黑相繪的盒子呈上。
靳長恭站起來,掂了一下盒子並不重,她打開盒子一看,裡面竟是一張栩栩生,尊貴典雅的面具——黃金面具。
赫然便是夏合歡平日裡戴的那一張。
靳長恭不解地伸手觸摸着它,最後掀起整張面具,下面壓着一張白色的紙條,龍飛鳳舞地寫着幾個字:面具爲信,靳夏結盟。
靳長恭頓時呼吸一窒,整個人怔忡不已。
“傻啊!兩國結盟有這麼簡單的嗎?況且,還真是不值啊……”
兩國基本上就屬於那種豪門跟平民好有一比,拿夏國來替她靳國作後盾,簡單就是將自己的國家放在刀鋒口上,還只是爲了一口發了餿的“饅頭”!
心中雖然罵罵咧咧,但她卻點了點額頭,低低地笑了起來。
小嶽子有些驚愣地看着陛下笑了,但不一會兒她又突然停止笑容,步履似風一般掃蕩到了城樓上面。
高高的城樓之上,她遠遠地望去,城外那一條隱約可見蜿蜒的官路上,卻什麼都已經沒有了。
——可惜,沒來得及送他一程,他便已經走遠了……
靳長恭手中拿着黃金面具,對着臉上比了比,從面具的洞口望着前方,視野雖然變得小了,但是好像因此,卻能讓她更多地專注到另一些事情上了。
本來請假三天,明天就正式正常更新,這一章算是預告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