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啊,起來太晚了。”我起牀的時候,他已經醒了,休息了一夜他的臉色還是沒有好轉,大娘家只有幾顆白菜,我熬了菜粥給他,“將就一下,這地方真沒什麼吃的。”
男人端過粥失神了片刻,“你不會是懷疑有毒吧?”靠,我辛辛苦苦就你回來,你別不識好人心,“小狗!”
“你罵我?”男人挑眉,這麼小聲都聽見了,我心中不爽,就要端回碗,他立馬送到脣邊,吹了吹,慢悠悠地喝起粥來,不愧是文明人,喝個粥都這麼優雅。
我坐回椅子上,吧唧吧唧喝自己的粥,“狗咬呂洞兵,不識好人心,你剛纔就是這樣在心裡罵我的,是吧?”他半晌輕悠悠吐出來的一句,讓我的一口熱粥卡在喉嚨裡,咽也不是,吐也不成。
帝森見林汐荷糾結的表情,笑得很得意,他是江湖上人人聞風喪膽的“聖手閻羅”,會怕她下毒?只是剛纔的片刻失神到底是爲了什麼,想不通嗎?帝森嗤笑,林汐荷,你現在就扮好人吧,等我哪天心情好,一五一十地告訴你,是我親手拆散了你和魅離,是我逼魅離和你吃下忘情的藥,你會怎樣?戲,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真是讓人期待啊。
“你……你老是盯着我做什麼?”這男人看得我心慌,救了他到底對不對啊,怎麼有一種攤上大事兒的不安感。
“本來就醜,還破了相,你是不打算見人了麼?”男人笑得揶揄,我臉上這道劃痕還沒有癒合,猙獰可怖,我自己見了都害怕。不過這男人也太毒舌了。
我找不到話回他,氣氛很沉默,那男人輕咳一聲。問道:“你救我,不擔心我是壞人?”壞人?帝森頭一次從自個兒嘴裡說出這個詞。非常不自在。
“人哪有絕對的好壞之分,只不過是你救過我,我不願欠你人情罷了。我又沒惹到你,要是你像東郭先生和狼故事裡的狼一樣,倒是一隻禽獸了。”
東郭先生和狼?這是什麼?帝森難得好奇,想發問,林汐荷去出門去了。自己剛纔故意說來羞辱她的話起作用了?哪個女人不會介意被人談論容貌,往別人傷口上撒鹽。是他一貫的作風。
“對了!”
門外突然伸出一個腦袋,小小地讓沉思中的帝森驚詫了一下。
“你中午要吃什麼?我現在去鎮上買菜。順便給你請個大夫回來瞧瞧。”
帝森一愣,她……要給自己去請大夫?還要去買菜?在經過自己一番毫不吝情的打擊之後,不是應該奪門而去嗎?
“問你話呢!”這人傻了?可憐我白花花的銀子,又要流水的飄走了。
帝森回過神,“哦,不必了。我自己的病自己治。”這些個庸醫懂什麼,“你按照我的方子抓幾副藥回來就行。”
是哦,我都忘了他通醫術的,也好。省去了請大夫的錢。沒有紙,也沒有筆,我死記硬背了好幾遍。才把他的藥方背下來,一路上嘀嘀咕咕,就怕忘了哪一種,到時候吃出命來。
帝森終於寫了一口氣,這女人是年紀大了嗎,幾個草藥的名字也反反覆覆背了這麼多遍,他耳提面命地重複,口水都說幹了。要是她再記不住,他失了耐心。真想一巴掌拍死她。
“先吃飯吧。我去給你看看藥好了沒。”
帝森坐在飯桌前,盯着那一碗雞湯和幾碟蔬菜。有幾分恍惚。自嘲的笑笑,不客氣的吃起來。並且像故意似的,全部吃完,一點都不給林汐荷剩下。
我從廚房出來就驚呆了,這個人是餓死了投胎的嗎?
“不好意思哦,”帝森捂嘴偷笑,“你不會沒有吃的了吧?”
當然沒有了,廢話!
不過他昏迷了這麼久,多吃點也無可厚非。好吧,原諒你,“沒關係了,明天多買點菜。”話說完肚子就“咕咕”響,“呃……我去煮點粥喝,你還要嗎?”
帝森上下將我打量了一番,眼神很奇怪,然後邪魅的一勾脣說道:“要啊,當然要。”
果然啊,這男人還真沒吃飽。
用剩下的雞肉煮了雞粥,滿滿一大鍋,我們兩人慢悠悠地喝,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多半都是我在問話。
屋外陰雨綿綿,下了好幾天了。我的腿疾越發嚴重,疼得鑽心,少點熱水泡泡腳要好一些。
“你的腿疾怎麼變得這麼嚴重?”帝森喝着藥漫不經心地問我,話一出口,帝森心裡一驚,這種話……他是怎麼說出來的?
“可能是墜崖之後又補了一下,反正是醫不好了。”誒,他知道我患有腿疾?
“你……”
“你……”
兩人幾乎同時張嘴。
“你先說。”那男人難得謙讓。
“我們應該只是見過兩次面吧,我患有腿疾的事情,你如何清楚的?我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可是這個男人,他表現出來的,絕非是隻是我萍水相逢。
“林汐荷,我是帝森。你記住了。”
帝森?這名字好熟,就是想不起來。
“想起什麼了?”
“完全沒有,”我搖搖頭,“你這名字太普遍了吧,不然我也不會覺得熟悉。”
帝森沒有答話,只是問道:“你墜崖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林汐荷離開魅離之後,他也跟蹤過她一段時間,她身邊的男人個個不簡單,難道沒有保護好她?帝森懊惱,怎麼會,又在想這些和自己無關的事了。
我的事情,嘖嘖,還是少拿出去宣傳的好。我輕鬆地聳聳肩道:“就是不小心跌下來而已。和你還真是有緣。”
不小心跌下?帝森冷笑:“莫非你臉上的劃痕也是跌下來弄到的?”那明明就是被利刃劃出來的,帝森隱隱慍怒,他平生最厭惡的,就是別人騙他。
“對啊對啊,就是這樣的。”還沒想到要怎麼解釋這道傷痕,他這麼一說,就順着他的話解釋好了。可是看他的表情,一點都不相信我說的。
“帝森,你就別問了,事情很複雜。不過好在已經過去,我不想再去想了。”
帝森被林汐荷不自覺露出的哀傷,原本平靜的心竟起了點點波瀾,有些動容,不再多問。
“又是這些!”帝森望着桌上的菜嘆氣,一連幾天是雨天,沒去買菜就不怪她,可是也不至於頓頓都吃一樣的啊,白菜除了炒,還可以煮湯嘛,豆腐除了煮湯,還可以煎嘛,還有林子裡蘑菇這麼多,去採回來隨便弄個湯什麼的,也好啊。
“不好吃嗎?”我覺得挺好的啊,“我本來也想去采采蘑菇的,可是不認識,萬一有毒,你豈不是怨我害了你?”想想都可怕。
“好,很好。”好得他都快要吃人了!帝森再一次嘆氣,“我估計明天不就下雨了,我和你一起去鎮上。”
“你傷好了?”來來回回得兩個小時呢,我可不想揹你回來。
帝森看穿林汐荷的心思,哀怨怎麼遇上這麼個人,還是解釋道:“我明天想出去走走,順便和你去買菜。”天知道,他已經膩了,頓頓豆腐白菜!
“好啊,明天給你買好吃的。”
帝森聽了我的話竟然笑了,是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的那種笑,沒有絲毫邪氣的算計的笑,小時候得到大人買禮物的應允時,孩子般的滿足的笑。
我的片刻失神,讓帝森不自然的沉了沉臉。
越來越不對勁了呢。帝森冷哼一聲,都是因爲受了傷纔會變得行爲古怪,絕對不是因爲別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