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藍的天空，明媚的陽光。
一大片綠萼梅競相綻放，空氣中瀰漫着清冷的幽香，雪白的花瓣落了一地，如剛剛下過一場雪。
蒲扇般的睫毛顫了顫，顧小婉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棵高大的綠萼梅，雪白的花瓣不時從枝頭飄落，如偏偏飛雪，輕柔落到地上，從躺椅上坐起身，一陣清風吹過，她伸出手，一片晶瑩落在了掌心。
顧小婉凝視着手中的花瓣，脣角上揚，如墨的髮絲垂在身側，更襯得那張小臉清豔無雙。
“姐姐，你終於醒了。”悅耳的少女聲音傳了過來，顧小婉擡眸看去，一道粉色的身影蓮步輕移來到她身邊，挨着她坐下， “記起我是誰了麼？姐姐？”
看着她明媚的笑臉，若四月嬌嫩的桃花，顧小婉笑了笑，“慕杉，好久不見。”
眼前的少女，她不叫墨蓮，她是她的親妹妹，雲慕杉。
她已經想起了一切。
雲慕杉微笑，伸手抱着顧小婉，在她身上蹭了蹭，“姐姐，你消失了這麼久，終於回來了，真好。”
從小她就喜歡跟在她身邊，這個姐姐古靈精怪，總是會有許多整人的點子，跟着她，樂趣無窮。
而且，她也是最寵她的人。
顧小婉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揉着她栗色的髮絲，“都多大的人了，還喜歡撒嬌。”
說來，她們分開已經有一千年了。
神界的人，即使是過了一千年，變化也不大。按人類的年齡來算，顧小婉的確只有十八歲，而云慕杉十七歲。
雲慕杉坐直身子，朝她吐吐舌頭，“那是因爲我只喜歡姐姐你啊，要是換了大哥那個討厭鬼，我才懶得理他。”
顧小婉寵溺的在她滑嫩的臉上捏了一把，這妹妹，還是這麼可愛。
“你說誰是討厭鬼？”雲亦舒走了過來，雖是質問的語氣，但那雙溫潤的黑眸裡卻是淡淡的笑意。
雲慕杉明顯比剛纔規矩多了，她哼了哼，坐在顧小婉身邊，顧小婉抿脣一笑，“大哥，好久不見。”
這是最寵她的哥哥，難怪她在人間第一次見到雲亦舒時，就有種莫名的熟悉，如今想來，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雲亦舒頷首，深邃的眸光掠過她的腹部，笑意溫潤地看着她，“身體有沒有不舒服？”
注意到他的目光，顧小婉的臉微微有些發燙，她垂下眼，輕輕撫摸着小腹，脣角上揚，“嗯，不用擔心，我很好。”
雲慕杉也看向她的腹部，小心翼翼的伸手，在要靠近她時，又像觸電般，倏地收回手，顧小婉被她的樣子逗笑，拉着她的手放在小腹上，柔柔的說：“她還很小，現在還感受不到。”
有了這個孩子之後，她的性子也溫柔了不少，和以前說是判若兩人也不爲過。
“真難想象，這裡居然有一個小生命。”雲慕杉感嘆道。
顧小婉淺笑：“是啊，我自己想起來，也覺得不可思議。鳳離他也是，自從他知道我有孩子以後，簡直比我還緊張。”一想到他小心翼翼的樣子，顧小婉笑意更濃，有一種幸福的味道。
雲亦舒淡然如山的俊彥閃過一絲複雜，雲慕杉斂去幾分笑意，收回了手，顧小婉一心想着腹中的小寶貝，沒有覺察到兩人的異色。
“婉兒，現在是該你做出選擇的時候了。”雲亦舒轉過身，負手而立，深邃的眸子倒映着藍天白雲，輕柔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天際傳來。
雲慕杉緊張地望了眼顧小婉，只見她脣角的笑容瞬間隱去，燦若星辰的眸子黯了黯，明媚的陽光在她精緻的側臉上，如玉的肌膚白得近乎透明。
手指絞着髮絲，顧小婉抿脣，幾分自嘲的輕笑，“一千年前，我選擇離開，就是不想面對這件事。”
“但你沒想到，他們會跟隨你一起墜入十世輪迴，而且，你們再次陷入了相同的境地。”雲亦舒接過話，顧小婉愣了一瞬，別開眼，望着一地的雪白。
深埋於心的記憶，一幕幕的浮現眼前。
一千年前，神、冥、魔三界共存於天地間。而宋逸凡，鳳離，冷君默分別是這三界的君王，秦西則是冥界大將軍的兒子。至於顧小婉，她是屬於神界的，嚴格來說，她應該姓雲。
按照等級劃分，雲家在神界的地位僅次於王室。作爲雲家的大小姐，擁有高貴血統的顧小婉從一出生，就被選爲了宋逸凡的王妃。
她本就生有一副絕世容顏，出身高貴，又因爲未來王妃這一身份，所以顧小婉從小就是被衆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她就像耀眼的明珠，萬千寵愛在一身。
要說這位準王妃有什麼不足之處，唯一一點便是她的性子太過開朗了。
在神界，被她惡整過的人不計其數，偏偏她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無論是什麼人，只要她看不順眼，都會親自動手修理一番。
三界的貴族可以自由的來往，而顧小婉又絕對稱得上神界的名人，凡是見過她的人，無一不稱讚她那傾城的美貌，因此，三界中，無論男女老少，皆知曉神界有一位絕美的仙女。
依照王室的傳統，準王妃在八歲的時候，纔可以和王正式見面。宋逸凡比顧小婉年長四歲，雖然只有十二歲，那時的他卻已經經歷過無數次的歷練，心智也比顧小婉成熟的多。
那一天，身着華服的宋逸凡高坐在帝王寶座上，看着一個小小的雪白的身影，帶着一臉好奇，緩緩向他走來。
雖然早就聽說過有關她的事，但，親眼所見時，又是另一種感覺。
行禮時，她就那樣站着，絲毫沒有下跪的打算。
宋逸凡覺得很有趣，這是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大膽的女子。
在所有人都替顧小婉擔心時，他從王座起身，走到她面前，修長的手指挑起她迷人的下巴，那一刻，他看到了那雙清亮的眸子，乾淨通透，沒有膽怯，有的只是不屑一顧。
她毫無畏懼地迎上他興味的目光，“聽說你就是我要嫁的人？”
“是。”他柔聲回答，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絕世的容顏綻放出令萬物失色的笑容，她一字一頓地說：“那好，如果你想當我的夫君，那麼，從這一刻起，你就必需尊重我，一切都是我說了算。”
“若是你做不到，那就請你直說，我現在就可以向你下跪，奉你爲王。”
小小的她，在一片抽氣聲中，高傲地表明瞭她的態度。
她就像耀眼的明珠，那樣的光彩奪目。只那一眼，便不費吹灰之力的佔據了年輕帝王的心。
宋逸凡微笑，薄脣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輕吻。
他說：“如你所願，我的王妃。”
從那一天起，顧小婉便成爲了神界最讓人羨慕的女子。
她不用向王下跪，她可以直呼王的名字，她獨攬了王的寵愛，甚至是對他發脾氣。
郎有情，妾有意，他們是公認的天作之合。
這一切，一直維持到顧小婉十五歲那年。
按王室的規矩，顧小婉滿十六歲生辰時，也是她嫁給宋逸凡的時候。所以，再過一年，她就正式成爲他的妻子了。
而一切的變故，也是發生在這一年。
爲了維護三界的和平共處，每過五百年，三界的君王便會在瑤池相聚一次。
顧小婉一直很好奇神界以外的世界，無奈她因爲王妃的身份，從未有機會踏出神界的大門，對於外面的世界，她大多都是從妹妹雲慕杉那裡聽來的，因爲她可以自由的在三界出入，這讓顧小婉十分的羨慕。
她也想出去見識見識，所以當她知道宋逸凡回去見魔王和冥王時，她就吵着要跟着去。
既然不能去魔界或者冥界親眼看看，那麼，至少能允許她看一眼魔王和冥王長得是啥模樣吧！
從十二歲起，她就叫宋逸凡帶着她一起去，但他一直不同意，就算她發脾氣，他也未曾妥協過。
所以這一次，她打定注意，悄悄跟在他身後，到時候，遠遠地看一眼就可以了。過不了多久，她就是名正言順的王妃了，要再想找機會溜出來，那完全就是一點可能性也沒有的事了。
那一天，她帶着從他書房裡偷到的夜明珠，隱去她的氣息，悄悄跟在宋逸凡身後，來到瑤池。
爲了能看清楚，她躲在了一棵綠萼梅上，這是宋逸凡最喜歡的花，而她也對綠萼梅頗有好感。她穿着雪白的長裙，身子隱藏在如雪的花海中。
宋逸凡是背對着她坐的，從她所在的方向看過去，剛好能見到魔王和冥王兩人。
其中一人身着玄黑色華服，他有一張英俊邪魅的臉，王者之氣，冷漠尊貴；而另外一位，同樣的俊美不凡，一襲紫色的錦袍，更多了一份神秘莫測。
依據他們的服飾和氣質，她認定穿黑色衣服的就是魔王冷君默，而另一位，則是冥王鳳離。
她曾聽人說過，魔王性格暴躁狠戾，只要是得罪他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而冥王則是冰山王子，幾乎沒有人見他笑過，就好像世間的一切，都入不了他的眼。
從她懂事起，身邊的異性就只有父親和哥哥。而從八歲那一年起，宋逸凡則成了她唯一能親近的男子。其餘人，礙於她的準王妃身份，即使心儀於她，也是隻敢遠觀，保持着理智的距離。
雖然宋逸凡給了她無盡的寵愛，而她也對他頗有好感，但，她總覺得兩人之間少了些什麼。他經常會陪在她身邊，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會替她實現。她是衆人羨慕的幸運兒，可同時，她也是整個神界最沒有自由的人，她的身後時刻有人跟着，尤其是八歲之後，她能接觸的異性，就只有宋逸凡一人，其餘人只要見了她，一定是遠遠的躲開，絕不敢多看她一眼。
這次她難得能見到魔王和冥王，自然是好奇，和宋逸凡同樣驕傲出塵的男子會是怎樣的人。
爲了能看得更清楚，她試圖靠得更近一些，卻不想，腳下突然一滑，就這麼從樹上摔了下來。她當時的第一反應是，被宋逸凡發現了，後果一定很嚴重，因爲他鄭重警告過她，絕不准她踏足瑤池。他一直很寵她，什麼事都依着她，但唯獨是這件事，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她擔心着宋逸凡會怎麼處理她，相處這麼久，她還沒有見過他動怒，心裡不由得有些害怕，所以，一時竟忘了用法力護體，就這麼很沒形象的掉到了草地上。
三個男人早在聽到驚呼時，注意力就全部轉移到聲音傳出的方向，詫異的眸光只來得及見到一道雪白的身影從雪白的花海中落了下來。
他們在這裡見面，從未有第四個人出現過，所以，魔王和冥王同時挑眉看着地上的顧小婉，而宋逸凡回過神來，向來溫潤的黑眸掠過一抹陰鷙，他快步走了過去，將地上的“鴕鳥”抱在懷裡。
“你來幹什麼？”他第一次冷了嗓音質問，顧小婉心虛地瞄了眼他陰沉的俊臉，心底的害怕卻突然消失不見，她委屈抱怨道：“誰讓你老是不帶我出來，我只是好奇他們長什麼樣而已，又不是幹壞事，你至於這麼兇嘛？”她記得娘告訴過她，要是在愛人面前犯了錯，那就儘量的表現出委屈，讓他認爲這是他的失誤導致她做錯事。這樣，他絕捨不得責備你一分一毫，反而是他自己自責得不行。
所以，顧小婉立即選擇了她娘傳授於她的方法。
或許是他一直太過寵她，一見到她委屈不高興的樣子，他就忍不住心軟，柔和了俊逸的臉龐，黑眸中帶着淡淡的寵溺，“這次就饒了你，不過，不準再有下次！”
聽到他的話，顧小婉心裡一喜，沒想到這次這麼容易就過關了。看來，這方法真的是不錯。她朝他露出個美美的笑臉，“我保證，絕不會有下一次。”
因爲，她已經決定：下一次，直接偷跑出神界。
反正他捨不得罰她。
看着她明媚的笑靨，宋逸凡含笑的黑眸閃過複雜，他斂去了笑，“現在起，你給我乖乖聽話，不準再出狀況！”顧小婉使勁地點頭，以示保證。
宋逸凡將她抱在懷裡，微微蹙了下眉，轉過身，向冷君默和鳳離解釋：“這是我的王妃，她只是有事情想問我，所以纔會出現在這裡，並無惡意。”
“王妃？”冷君默玩味地看向他懷裡的女子，似笑非笑地說：“聽說，準王妃容貌傾城，舉世無雙，而且，逸凡兄寵得不得了。”
顧小婉被宋逸凡抱着，小臉藏在他懷中，心裡十分好奇兩位帝王的相貌，畢竟剛纔距離有些遠，看得不是很清楚。乍一聽冷君默好聽的聲音，頓時更想見一見他的廬山真面目。
於是，她忘了宋逸凡的警告，從他懷裡蹦下來，大大方方地盯着冷君默和鳳離，巧笑如嫣，“你們好，我叫雲小婉，很高興見到你們。”
後來，她常想，如果知道後來會發生什麼事，她是不是就會乖乖地呆在他懷裡，不去好奇，或者，一開始，她就不該跟着他來到瑤池。
但是，沒有如果。
風吹起她如墨的髮絲，天上下起了一場白色的花雨，她站在那裡，絕色的小臉帶着世間最純美的笑容，顧盼生輝，傾國傾城。
兩位帝王的心，同時爲伊人而亂了節拍。
宋逸凡心上一陣不安，他千方百計地不讓她跟來，就是不希望見到這樣的場面。
他是神界的王，無所不能，但在她面前，他總是會害怕，害怕她會愛上別人，害怕她終有一天會從他身邊離開。
十二歲的初見，他就認定了她。這七年來，他將她帶在身邊，無限的疼寵，給她一切最好的，就只爲了博紅顏一笑。
可同時，他也明白，她太過耀眼，只要是見到她的人，都會爲她傾心，就如他愛上她那樣。他甚至想過將她藏起來，不準任何人見到她。
可他明白，他不能這樣做。她性子獨立，絕不會乖乖呆在他懷裡，安安心心的做他的小王妃。
初見時，她就說過：她要尊重！
神界的人都明白她的身份，自然沒人敢覬覦她。可，那也僅僅是在神界而已。
看着冷君默和鳳離眼中的那抹驚豔，他忽然後悔，剛剛爲什麼不直接帶她離開。
“你好，我叫冷君默。”冷君默邪魅的俊臉露出魅惑人心的笑意，顧小婉微笑，上前一步看着他，“我知道，你就是魔王。聽人說，你脾氣不怎麼好，不過，我沒這感覺。”
她直爽的話讓冷君默不怒反笑，“你這是第一次見到我，怎麼就確定我是個怎樣的人呢？”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如此大膽的女子，她在他面前，沒有一絲膽怯。
顧小婉眯着眸子，“我不說了嘛，這是我的感覺，感覺有時候會出錯的。不過，我哥哥對你的評價倒是很不錯的。”八歲之後，她呆在雲家的時候並不多，見到雲亦舒的機會自然也少。聽雲慕杉說，他和魔王的交情不錯，兄妹見面時，偶爾也聽他說過魔王是個不錯的人。
眸子一轉，她看着一言不發的鳳離，他深邃的眸子也正好打量着她，對上他的目光，顧小婉竟紅了臉。
而在此之前，只有宋逸凡吻她的時候，她纔會臉紅。
“你就是冥王？”她問了個不是問題的問題。
“是，我叫鳳離。”他簡短的回答，深邃如海的黑眸掠過一抹徹骨的柔情。
這就是他們的初見。
回到神界之後，她和宋逸凡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吵了一架。七年來，他一直遷就縱容她，就算兩人有什麼不開心的，很快也能和好。
可這一次，宋逸凡是真的動了怒氣。
因爲宋逸凡沒收了夜明珠，顧小婉沒辦法偷跑，所以，她只有徵求宋逸凡的同意，光明正大的踏出神界，就像她妹妹那樣。可是，宋逸凡怎麼會同意，他本就希望她能離那兩男人遠遠的，如今她竟然想去魔界和冥界！所以，兩人就大吵了一架。
顧小婉一氣之下跑回了雲府，而宋逸凡也同樣在氣頭上，不肯去追，就這樣，兩人冷戰了好幾天。
到了最後，還是宋逸凡低頭認錯，他寵了她七年，也深知她的脾氣，只得選擇讓步。
“婉兒，我可以答應你。但是，你也要向我保證，你的心裡，永遠只可以有我一個。”儘管他明白，她的心不是一句話能夠束縛得了的，但是，他還是想要聽到她的承諾。
雖然她從一出生，就選爲了他的王妃。但，王室有個規矩，如果婚禮前，王和準王妃有任何一方變了心，那麼，他們的婚約自動無效。因爲王和王妃是神界的象徵，自然是要真心相愛的。
而且神、冥、魔三界的貴族是可以通婚的，只不過，他們的後代只能承襲母親的血統。
所以，宋逸凡很怕，有一天，她會愛上別人。他恨不得立即舉行婚禮，只要王和準王妃在婚禮時真心愛着彼此，那麼，一生一世，他們都不會再變心。
顧小婉踮起腳尖，主動的獻上香吻，“只要你永遠這麼寵我，那我就答應你。”
那時候，她並沒想過，宋逸凡的擔心，終有一日會成真。
那天以後，顧小婉就經常去魔界和冥界。
她喜歡魔界的自由自在，每次去魔界時，她都會找冷君默陪她，有他這個魔王陪着，她不用擔心會被各種追求者騷擾。
她從未想過冷君默對她的感情，她一直以爲，冷君默對她這麼好，完全是因爲她是雲亦舒的妹妹。其實，如果她能仔細的想想，便會發現，從一開始，他給她的，是獨一無二的寵愛。
或許，她從小就是在衆人的呵護下成長，自然也習慣了冷君默對她的好。
“冷君默，這是什麼花啊？真漂亮。”
“冷君默，這又是什麼啊？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我可以吃嗎？”
“冷君默，你幹嘛跟苦瓜似的，笑一笑嘛，人家又沒欠你錢。對了，你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哦。”
“冷君默，我真覺得你這人挺好的，我很喜歡你哦。”
“冷君默……算了，我給你換個名字吧，就叫你默默好了，叫起來也方便。嗯，以後我就叫你默默了啊。”
……
那一年，魔界到處都是她明媚的笑容和歡快的笑聲。
至於冥界，她去的次數很少，而且都是跟着雲慕杉一起去的。
不知爲何，只要一想起鳳離，她的思緒就會被他打亂。這也是她不敢單獨去冥界的原因，那種想見卻又害怕的感覺，很奇怪。
冥王永遠都是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感情，顧小婉很怕見到他冰冷的眼神，每次見到他，她都保持着遠遠的距離。當他望向她的方向時，她便會匆匆逃開，因此，她沒能發現，冥王眼中的那抹失落。
直到有一天，她聽雲慕杉說，冥王在準備選妃，她一聽這消息，心裡頓時有種莫名的失落。她在牀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着，最終，她趁着夜色，一個人偷跑到冥界。
比起神界還有魔界，冥界多了一份冷意，這是屬於黑暗王者的國度。她來冥界的次數不多，對這裡並不熟悉，少了雲慕杉的陪伴，她可算是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在冥界瞎逛一圈之後，她也沒有找到冥王。偶然經過一處山谷時，她發現那裡開滿了曼珠沙華，銀色的月光下，火紅的花朵綻放出極致妖冶的美。
這是冥界獨有的花。
顧小婉癡迷地走入花叢，纖細的手指緩緩撫過血色的曼珠沙華，脣角上揚，笑靨如花。
她不經意的擡眸，卻見冥王就站在十步之外，深邃如海的眸子正望着她。
銀色的月光傾泄而下，他穿着一襲深紫色的錦袍，站在血色的花叢中，黑暗王者的冷冽氣息強勢逼人。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最終來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顧小婉緊張地不知所措，她垂下眼，手指不安地絞着衣服上的絲帶，“聽說，你要……選妃了？”她曾聽父親提起過，魔王和冥王都還沒有王妃。
和神界一樣，魔王和冥王也只會有一位妻子，那就是他們的王妃。一想到他很快就會娶妻，顧小婉心裡很不是滋味。
山谷中只有夜風吹拂過的沙沙聲，顧小婉不敢擡頭看他，她甚至開始後悔，她爲什麼要來冥界找他。
腰上一緊，她撞進男子陌生的懷抱，鳳離獨有的氣息圍繞着她，顧小婉驚慌的擡頭，櫻脣恰好擦過他微涼的薄脣，兩人都愣了一瞬，鳳離首先反應過來，他扣住她的腰，俯首吻上她柔軟的脣。
長這麼大，只有宋逸凡吻過她。
可奇怪的是，她並不反感鳳離的親吻。
“你來這裡，就是爲了問我這個問題？”他沙啞着嗓子問，顧小婉誠實地點頭，星眸迷離地望着他：“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深邃的黑眸閃過笑意，他戲謔挑眉，問她：“我選王妃，和你有關麼？”
顧小婉語塞，緋紅了臉，他卻再次吻上她的甜美，“我的王妃，早已有了人選，她就是那個笨到從樹上摔下來的小笨蛋。”
“你纔是笨蛋！”她不滿地瞪他，卻倏地發現，自己說錯了話，鳳離痞笑，眼神曖昧地問：“這麼想當我的王妃？我只說那個笨蛋從樹下摔下來，又沒說，她叫雲小婉。”
顧小婉羞得耳根子都紅了，長這麼大，還沒人敢這麼取笑她，一時大小姐脾氣上來了，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拳。
“冥王，你選你的王妃吧，本小姐可不稀罕！”她氣沖沖的留下一句話，逃似的回了神界。
可第二天，她又很沒出息的去找了他。
也因此，她遇上了秦西。
她沒有在宮殿裡找到他，侍衛說他外出了，但具體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
想起昨晚在山谷裡遇見他，所以，顧小婉打算去那裡找他。經過寒冰池時，一陣刺骨的寒氣襲來，她是最怕冷的，本想快些離開時，卻倏地發現，寒冰池裡有道火紅的身影。
未曾多想，她用法力把人救了上來。
一張精緻妖孽的面孔出現在她眼前，同時，她也發現，這是個翩翩少年，看起來，和她差不多大。
“喏，這個給你，擦一下身上的水吧。”顧小婉好心的把自己的絲帕遞給少年，可對方並不領情，顧小婉蹙了下眉，乾脆親自拿着絲帕幫他擦頭髮。
少年是坐在地上的，顧小婉半跪在他身邊，毫不客氣的揉着他如墨的長髮，“我是不知道你爲什麼要泡在那麼冷的水裡，但是，你好歹也要在乎一下自己的身體吧，要是你出了什麼事，就不怕別人會擔心嗎？”
少年本來想要推開她的手，因着她最後一句話，最終垂下，緊握成拳，他自嘲的冷笑，“沒有人會擔心我。”他會呆在寒冰池，完全是他父親的意思。他說：像你這樣沒出息的人，留在我府上，只會給我丟臉！
因爲他輸了比賽，因此，他驕傲的父親罰他到寒冰池好好反思。
顧小婉的心莫名的一疼，手上的動作也溫柔了幾分，“就算沒有人擔心你，可，你還有你自己，不是嗎？別人怎麼看你不重要，關鍵是，你怎麼看待你自己。”
少年沉默不語，顧小婉也不去在意，只是繼續替他擦着打溼的頭髮，良久，聽到他好聽的聲音，有些遲疑的問：“你叫什麼名字？”
顧小婉微微一笑，“你叫我小婉或者婉兒就好。”難得遇上一個不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那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擡眸看着她，“我叫秦西。”
“秦西，我喜歡你的名字。”她笑着站起身，正欲在說些什麼時，眸色忽然變了變，白嫩的小臉浮現出淡淡的紅暈。
秦西不解地看着她朝着他背後走去，還未轉身，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怎麼跑這裡來了？”那是冥王的聲音，只是，這一次，帶着淡淡的喜悅。
他倏地明白過來，她是冥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