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禹回到家中的時候，妹妹已經在沙發上坐好了。
迎上鋒利的視線，陳禹搶先舉起雙手：“抱歉回來晚了，有點私事拖得久了一些。”
雖然可以用更不引人懷疑的理由搪塞過去，但欺騙自家妹妹對他而言心裡壓力還是太大了一些。
“私事？”果然露出懷疑的神情，陸詩瑤皺眉問道，“連我都不能說？”
“呃，倒也不是不能說，只是這件事還要從我們班長講起。”雖然非常牽強，不過如果他打算講述放學後發生的一系列事，那確實要以被班長攔住起頭。
妹妹的表情瞬間鬆弛下來：“呼，你們班的事就不用說了。”
“哦。”成功地度過難關，陳禹卻很難高興起來，以妹妹平時的細心，想這麼糊弄過去是幾乎不可能的。也就是說，如今內心的急切已經在一定程度上開始影響她的判斷了。
這絕對不是他樂於聽到的消息。
於是陳禹放輕語氣提議道：“最近看你一直在忙着搜索，要不要稍微休息一下？”
“我還沒覺得累。”揮揮手示意自己沒事，陸詩瑤向後仰倒在靠墊上，“只是那個滑溜的傢伙到現在還沒找到，我心裡的不安始終揮之不去。”
“我知道情況不妙，但現在着急很容易自亂陣腳。”
“不，你並不知道那個傢伙到底有多該死，他準備的時間越長，我們的風險就越高，之前那件事……”
“之前？”這個詞立刻抓住了陳禹的注意力。
看到他投來尋求解答的目光，妹妹卻沉默下來，過了半晌才移開視線迴應道：“沒什麼，我想休息一會兒，能讓我一個人靜靜嗎？”
心裡期盼的當然是妹妹能給出回答，但看到她略顯疲憊的表情，陳禹只能把追問咽回肚中點點頭：“那你休息吧，我準備好晚飯再叫你。”
……
“等一下。”第二天傍晚，結束了學生會工作的陳禹剛剛穿好外套打算走出教學樓，就被人從後方叫住了。
遠超預料的嗓音讓他愣了一秒纔回頭答應：“副會長找我有事？”
“有事。”鏡片下還是一如既往的凌厲視線，洛凌筱以極小的幅度點動下頜，“你急着回家麼？”
“稍微有點。”
對方立刻壓迫上來：“不是很急的話就陪我邊走邊說吧。”
下意識地後撤半步，陳禹擡起手掌：“那倒是可以。”
“那好，稍等片刻。”
說是有邊走邊說，但從教學樓裡走出來後，洛凌筱就一言不發，目不斜視地慢悠悠邁着步子。只覺得渾身不自在的他只好主動開口：“天氣，還是很冷呢。”
“你找話題的水平真差。”彷彿就是在等這一刻，洛凌筱毫不客氣地投來鄙夷的目光。
陳禹用力按住太陽穴：“那還真是抱歉了。”
“順帶一提，不論是用什麼開口我都會這麼說。”
“謝謝你給我這個完全不想聽到的情報。”
看到他咬牙切齒卻不能發作的表情，副會長滿足地把視線重新移回正前，再開口的時候，語氣就正經起來：“雪妍她最近很忙，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知道但又不能講出來，陳禹只好錯開視線撓了撓臉頰：“副會長你都不知道的話，我怎麼可能清楚？”
“少來。”朝他翻了個白眼，洛凌筱面色不悅地壓低眉梢，“我纔不信你會比我知道的少。”
“就算副會長你這麼說……”
陳禹想要安撫她的情緒，然而對方完全無視了他的說辭自顧自地講道：“算了，既然雪妍不想讓我知道，那就不問了。不過相對的，你要記得幫她放鬆壓力。”
“所以說副會長你到底是覺得我有多了不起啊。”
“不，我覺得你這個人差勁到不行。”毫不遮掩對他的不滿，洛凌筱擡手收攏鬢角嘆息一聲，“但我無法否認的是，有些事只有你能幫上忙。”
雖然知道她絕對不瞭解那邊的問題，陳禹還是忍不住微微色變。
所幸感慨中的副會長並沒有察覺到這份異狀，依舊繼續着剛纔的話題：“如果雪妍她和你講了什麼……”
看到對方猶豫不決的樣子，他試探性地補充道：“要我告訴你？”
垂下眼簾沉思許久，洛凌筱緩慢卻堅定地搖了搖頭：“不用，記得想辦法讓她放鬆精神就好。她不想讓我知道一定是有道理的。”
即使內心有相反的意願，還是狠下心來成全對方的想法，多少能夠體會到其中艱辛的陳禹忍不住低嘆出聲：“副會長，真是辛苦你了。”
由衷的感慨脫口而出，卻不想對方停下腳步，給出了相當激烈的迴應。
瞥到副會長停下腳步，他下意識地望過去，不想迎上的是冰冷到刺痛的目光：“雖然我相信你沒有嘲諷的意思，但是，真的很噁心。”
“我到底做錯什麼了？”陳禹如今能夠想到的解釋，就只剩“成見”兩個字。
不過洛凌筱沒有給出任何解釋，只是用更加凌厲的目光瞪過來：“稍微修改一下，不是噁心，是非常，特別的噁心。”
“我已經充分感受到敵意，所以請住口吧。”就算對方氣勢洶洶，他也不能以同樣的惡意回敬——尤其是在街道這樣的公共場合——所以只好尷尬地苦笑試圖緩解事態。
“嘶，是我失控了。”看到他罵不還口的狀態，洛凌筱深吸氣露出無趣的表情，“不過之前的話我不打算收回。”
“沒關係，本來副會長對我的態度就……呃，我只是就事論事。”
“你這人還真是……”看到他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堆疊出歉意的表情，洛凌筱不禁扶住額頭，“如果說哪點是我比不上你的，大概就只有這一點了吧？”
陳禹只能摸不着頭腦：“那個，我這算是被讚揚了？”
“不是，我絕對不會給你那種待遇的。”惡狠狠地迴應了他的疑問，洛凌筱忍不住錯開了視線。
“和你講話太耗費精力。”垂下肩膀，她放棄了針對，“總之先說好，你一定不能讓雪妍受的壓力無處宣泄，她並不是絕對無懼壓力的人。她是很能抗壓，但越是這樣的人，一旦扛不住……”
陳禹眼眉一緊：“我知道了，絕對會盡力的。”
“是一定要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