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體院館內，一、二年級學生涇渭分明地站在臺下，但臉上洋溢着同樣的興奮。
“以上就是我對學園祭的一點期望，希望大家能給自己留下美好的回憶。”臺上，語速緩慢的校長再度拉長的音節，預示着他的講話即將到達末尾。
一年級的已經蠢蠢欲動，而有了經驗的二年級則表現出了極大的剋制——紛紛低頭望向腳下，甚至還有人試圖通過交頭接耳來分散注意力。
就比如陳禹後面那位。
感到有人從後方輕點自己的脊背，陳禹嘆了口氣，身體稍稍後仰，用幾乎看不見變化的幅度開合嘴脣：“你要幹什麼？”
“無聊嘍。”對方同樣壓低聲音，“不然你還想聽那個老女人喋喋不休嗎？”
“要是讓教導主任聽見你就死定了。”
“切，我纔不信她耳朵那麼好使。”
在兩人扯皮的功夫，校長已經結束了講話，然後在一年級生希冀的目光中——把話筒交到了身邊帶着細框眼鏡的中年、或者說已經有些年邁的女性手中。
不用說也能猜到她就是教導主任。
“關於這次學園祭，我還有幾點注意事項要提。”推了下眼鏡，她嚴肅而冰冷地開口。
“唉？”這種離終點就差一步卻不能到達的強烈失落，讓一年級的陣營裡漏出了陣陣悲鳴。
講臺上，教導主任目光狠狠掃過出聲的區域：“剛纔都是誰出的聲？”
體院館內眨眼間便安靜下來。
畢竟今天算是喜慶的日子，她也沒再深究，而是冷哼一聲繼續說道：“告訴你們，去年就是因爲有人不聽要求才出了那麼多亂子……”
“每年都這麼說，她就不覺得煩嗎？”在陳禹的背後，死黨小聲嘀咕起來。
“但是的確每年都會出這樣那樣的問題啊。”米欣蘭的嗓音壓低之後聽起來有些濡弱。
說起來按照正常的站位，這兩個人是鐵定不會捱到一起的。不過在這種不是很鄭重的場合……就要感謝一下同學們的幫助了。
“又沒出什麼大亂子，不是都很快擺平了嗎？”
“那是從你的角度。對學校而言，有一點岔子都夠他們提心吊膽的了，萬一出事，他們纔是要被推上風口浪尖的。”
提心吊膽恐怕還真是形容貼切，看着臺上羅列出各種注意事項，猛潑冷水的教導主任，陳禹不由得嘆了口氣。
所以一年級無精打采的各位，就麻煩你們先忍忍吧。
“噗哈哈。”
不過也有些差勁的傢伙從他們身上找到了樂趣，聽到背後響起的壓抑小聲，陳禹不由得滿懷惡意地腹誹起來。
“你們這些當學長的也太差勁了吧，居然還把這種慣例瞞着不說。”米欣蘭也小聲表達了同樣的意見。
“這可不是我們籃球隊獨有的。”悄悄揉了揉肚子，王浩擺正臉色，“大部分社團都會這麼幹，畢竟之前也是這麼過來的。”
陳禹在前面咧開嘴角：“陋習。”
“不否認，但看他們這種遊戲馬上通關前，忽然電腦死機導致存檔全丟的樣子還是挺爽的。”
“爲什麼連比喻都這麼惡意啊？”
……
挺過了重重磨礪，所有人都在主持一句“校領導講話到此結束”中長舒了一口氣。
“接下來只要會長說完，就算是正式開始了吧？”
“流程上來講，是這樣的。”
“爲什麼答得這麼不痛快？”
“省得到時候出問題，你又跑來煩我。”
王浩嘿嘿一笑：“不愧是我的好朋友，真是明白。”
陳禹不由得爲之氣結：“敢不敢別說得這麼驕傲？”
“不敢不敢。”
“切。”吃了位置的虧，他只能哼了一聲，也不敢做太明顯的動作。
“接下來，就有請學生會長髮言。”
同樣是在上面說些形式大於意義的話，紀雪妍的出場就是完全不同的待遇。絕大部分的視線都緊緊盯住了從舞臺側方走上來的身影——當然其中也有些是嫉妒恨的酸楚。
總之，會長的出場就是這樣的牽動人心，要是放在動畫裡，應該是個自帶bgm的角色。說起來還真有人討論過該配什麼樣的音樂比較好，甚至還有人在網上搞過匿名投票的活動。
“嘶，真不愧是會長。”一陣猛吸涼氣的響動傳來。
不出意外的，帶着明確寒意的嗓音緊跟着響了起來：“怎麼，心裡發癢了？”
“不，她就是再好也不是我的菜。不如說，這麼光彩奪目，反而讓人不想靠的太近。”
“這倒也是。”輕嘆一聲同意了這個說法，米欣蘭夾雜着苦笑開口，“每到這種時候，都會意識到層次差得實在太多了。”
“有這麼誇張？”陳禹忍不住扭過頭去。
“這都感受不到……某種意義上將你還真是了不起呢。”王浩眯起眼睛，嘴角的笑容不懷好意，“從遲鈍的意義上。”
“懶得和你說話。”
“別啊，我還想問問你她講話要多久呢。”
“我怎麼知道。”
“你今早不是去學生會那邊了嗎？”
“我去的時候會長是在養精蓄銳，我又沒見到稿子。”
“你這人怎麼總在關鍵時刻派不上用場？”
“還真是對不住了啊。”於心底對好友的發言表示強烈鄙視，陳禹決定暫時將他無視，而把目光重新投回臺上。
受距離影響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他隱隱間覺得會長的視線好像……剛剛很隱晦地掃過自己？
幾乎是在意識到這點的同時，他止不住地狠狠打了個冷顫，雖然完全沒有依據，但他還是能夠確定是妹妹的視線落到了自己身上。
話說隔了這麼遠——不要用超凡卓絕的視力做這種意義不明的事好不好？他忍不住苦笑起來。
尤其是後面那兩位還在說風涼話。
“唉，真是替某人感到不公平，目標是這種不懂人心的笨蛋也就算了，居然對手還是這種超出常規的存在。”
“誰說不是呢，所以說要趕緊動手啊。”
“不，我覺得最大的問題是怎麼讓愚木開竅。”
這兩個人的對話絕對涉及到了自己，陳禹握緊拳頭，憋住了出聲的衝動——要是牽扯進百分百會變的很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