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力的消耗完全在可接受的範圍內,陳禹抖動手腕控制長刀於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邊估算自身的消耗,邊注意對方的動作。
歐陽的臉色越來越放鬆,想來是發現他始終執着於用刀攻擊還無法奏效,就降低了警惕。
現在還沒動手,多半是忌憚長刀的威力,畢竟她現在就已經是不穩定的狀態了,可沒有勇氣再捱上一擊。
場面就這麼僵持着,雙方都在等待對面露出破綻的瞬間。
不過,陳禹還是佔據着優勢。歐陽已經升起了輕視的心思,但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小覷對手的念頭,而且心底的危機感也更強——如果不快點找到動手的時機,體力上終覺會出問題。
時間悄然流逝了十秒,還是沒能找到機會,陳禹只好嘗試着故意露出破綻,以求對方上當。
於是,長刀的揮動速度慢了下來,腳步也比之前移動的遲緩,他甚至配合着發出被壓抑住的喘息聲。
歐陽果然上當。
“是時候結束了。”她扯起嘴角,黑色包裹住手掌,朝着陳禹的腕部拍去。
等的就是這個。陳禹雙眼突然瞪大,深吸氣,整個人停頓片刻,然後全身的肌肉猛地發力,用遠超之前的速度發動了攻勢。
歐陽猝不及防,眼底流露出慌亂的色彩。然而她也不是易於之輩,即使在身體已經前傾失控的情況下,她依然扭動腰肢做出了奇怪的姿勢,試圖躲開這砍向肩頭的一刀。
還是躲不開,眼見得自己的努力也不過是讓長刀目標由肩膀轉換成上臂,她不甘心地咬緊牙關,右手上的黑氣涌向掌心。伴隨着一聲斷喝,被她用力甩向了地面。
她的平衡再度被破壞——看起來沒有絲毫重量的黑氣此刻卻展現出了巨大的反作用力,將歐陽的整個人水平送出。她的一隻腳甚至都騰上了半空。
狼狽歸狼狽,但她卻由此徹底脫離了長刀的攻擊範圍,只是她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就已經凝固住了。
陳禹左手從肩頭送出,白薔薇的槍口對準了歐陽。
“混賬。”完全失控的身體已經無力再進行躲避,她只能咒罵着瞪大了驚恐的雙眼。
暗紅色的子彈在黑暗中無聲地疾行,穿透了歐陽的肩胛。
她吃痛驚呼出聲,身體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翻滾着滑行出去。陳禹不敢耽擱,努力卸去刀上的勁道,短促的吸氣,馬上跟了過去。
仰倒在地上的歐陽看起來有些悽慘,溼噠噠的頭髮黏在臉上擋住了半邊眼睛,嘴脣上盡是蒼白之色。她蜷縮着,左手捂住右肩的傷口,一抹抹紅絲沿着布料暈開。
“你還真是耍了個好手段啊。”虛弱的聲音從她口中傳出。
陳禹稍稍垂首,手中的長刀指向地面:“學姐,我這也是沒辦法,想要阻止你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哈哈,那你成功了。”歐陽說着,猛烈咳嗽了幾聲,“變成這麼個慘狀,我就算想要行動恐怕也做不到了。”
“這麼說,學姐你是打算放棄了?”陳禹皺眉,有些不敢相信對方會如此輕易地放手。
“不然還能怎麼做呢?難道還強撐着和你打嗎?饒了我吧,現在我連行動都很困難。”
停頓了一下,歐陽沉聲問道:“告訴我,你剛剛是不是騙了我?”
“學姐你是指什麼?”
“別跟我裝傻,之前一直以爲你是個憨厚的人,沒想到……算了,你說我會陷入不穩定的狀態是那把刀的作用,是謊言吧?”
“不。”
“胡扯。”
“我的意思是學姐是你理解錯了,我從來都沒說過是這把刀的功勞,只是它對我很重要而已。”
“原來陷阱在這裡啊。”想要笑出來卻不小心牽動了傷口,歐陽倒吸了一口冷氣才繼續開口:“我說,再來次交易怎麼樣?”
“學姐你真的不需要包紮一下嗎?”
“被親自把這個傷口弄出來的人提醒,我還真有點心情複雜。”
“抱歉,事非得已。”
“不會怪你的。”她默唸一句“當然了,你也不要怪我”,才提高音量,“這次你實話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作爲回報,我會告訴你我到底打算對洛凌筱做什麼,如何?”
“可以。”陳禹點頭,“那我就先說以示誠意。其實只要是我做出的攻擊,就會產生促使分離的效果。”
“這樣啊,你還是個蠻厲害的傢伙嘛。”
“不,我只是在情況允許的時候可以幫上忙而已。”
“還有更厲害的人啊。”不知道又扯動了哪裡,歐陽再次發出一陣咳嗽,“不過這些都和我無關了,你表達過誠意,我也得表示一下了。”
聽到她微弱的嗓音,陳禹不由得皺眉露出擔憂的神色:“學姐你真的沒問題嗎?”
“放心,死是死不了的,只是得辛苦你靠近點聽。”
“這倒是沒關係。”陳禹點點頭,蹲了下來。
歐陽的視線轉向天花板:“我啊,從他們那裡得到的是能夠讓人陷入夢境的能力,而且我還可以進入別人的夢裡。你知道這會產生什麼結果嗎?”
“不清楚。”
“我猜你也不知道,所以……就去體驗一下吧。”
原本虛弱的身體突然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量,右手五指尖纏繞着黑氣朝着對方臉上襲去。
陳禹全身的肌肉瞬間繃緊,左手撐住地面向後仰過去,驚險地躲開了這一擊。
“學姐你還真是不死心……”
他的聲音忽然就被掐斷在了嗓中,視線右下,護罩能量已經跌破了谷底。
慘了。他眼前一黑,努力想要咬緊牙關,卻在牙齒閉合之前就暈倒過去。
“從你那學到的聲東擊西,效果還是不錯的。”歐陽放下搭在他小腿上的左手,想要掙扎着起身卻沒能成功。
“看起來我是到極限了。”她苦笑着感受腦中傳來的陣陣刺痛,“沒辦法,只能在那邊搏一下了,但是眼下的狀態恐怕也很難啊。”
她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隨着她閉上雙眼,死寂掌管了這片空間,體育館地板上的三道身影全部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