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雪妍倒還能維持鎮定的表情，但平常氣勢十足的副會長現在卻抿緊了嘴脣，表現出極大的動搖。
陳禹嘆了口氣，搶先會長一步擋在洛凌筱的面前。
背後傳來了一句“多管閒事”，不過聲音實在太小，他就選擇性地無視了——其實有那麼一瞬間他還真升起了索性不管的心思。
不過就像會長說的一樣，現在可不是內訌的時候。
他站穩腳跟，迎上了歐陽不善的目光。
“哼，令人不爽的傢伙全都聚在一起了啊。”依稀可以從脣語中讀出這樣的信息。
“這不是歐陽學姐嗎？真是好久不見了。”紀雪妍向前邁步，主動打起招呼。
對方推起的笑容看不出絲毫溫度：“確實是很久不見了啊。託你的褔，我這近一年可是過得相當清閒啊。”
“那不是很好嗎？”會長臉上的笑容依舊，彷彿完全感受不到對方話裡的暗潮洶涌，“學姐眼下正是關鍵時刻，能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學習上可是好事啊。”
“這是作爲勝者的嘲諷嗎？”
雪白的下巴左右晃動，紀雪妍沒有半點退讓地直視回去：“我可沒有這種意思，不過學姐你要是執意這麼理解我也不好辯解。”
很少見到會長火氣這麼大啊，聽着兩人暗藏鋒芒的對話，陳禹不由得暗暗咋舌。
目光掃向歐陽身後，同樣是三年級的兩位女生正滿臉不悅地讓視線遊走在他與會長之間。察覺到他的目光，兩人張大眼睛瞪了過來，彷彿想要穿透他直看到身後一般。
不過陳禹馬上就裝作沒看見這份兇狠，移開了視線。雖然不能回瞪過去，但這種故作無視也能挫一挫她們的銳氣。
另外一邊，兩位主導氣氛的人也開始摩擦出火星。
“會長還真是健談啊，改日我還真希望能夠促膝長談。”不自然抖動的眼角顯示出她的心情絕對不像她口中那麼美好，“但是現在請恕我失陪，我今天過來是想見熟人一面。”
說着，她把目光轉向陳禹的方向，沒能看到預想中的面孔令她稍微皺眉：“聽說得到了主演的位置，我得當面好好恭喜一下啊——說起來，自從上了三年級後，就沒見過面了。”
對方把矛頭指得這麼明確，陳禹不禁擔憂地扭過頭。
果然，洛凌筱臉上蒼白得好像失去了血液，鼻尖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整個人都在輕微地顫抖。即使注意到醜態被最討厭的人看見，她也只是底氣不足地瞪了過來。
……話說這時候就不能先放下對自己的敵意嗎？苦笑止不住地爬上陳禹嘴邊。要是隻有自己的話，恐怕光是副會長就足以讓人焦頭爛額了。
見歐陽想要把目標轉移到洛凌筱身上，紀雪妍輕笑一聲重新抓住了她的注意：“學姐急切的心情我能感受到，但現在恐怕不是你們敘舊的好時機。”
“會長能夠這麼說，是經誰授意了嗎？”對方已經死死地把焦點按在副會長身上。
“當然不是。”沒有絲毫遲疑地搖頭否定，會長右手捏住左肘，輕輕歪過腦袋，“只是眼下她需要靜靜休息來調整情緒。”
學姐挑起眉毛，彷彿是聽到了什麼笑話般彎曲嘴脣：“練習都這麼鄭重，學生會的風格還真是嚴謹啊。”
“能夠得到學姐的讚譽我還真是受寵若驚。”紀雪妍壓縮視野，凌厲的目光讓對方的笑容不自覺變形，“但學姐你不會不知道吧？做事認真可是筱筱的習慣啊。”
不知道是被戳到了哪處痛腳，歐陽的情緒波動明顯強烈起來：“哼，叫得還蠻親密的嘛。”
這個關注點是不是有哪裡不對？異樣的感覺涌上陳禹心頭。
大概是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她伸手蓋住朱脣，將下壓的嘴角抹爲上揚，“不能敘舊的話，打個招呼總是可以的吧？連聲加油都不能讓我說嗎？”
會長臉上首次浮現出了爲難，這個提議於理而言絕不算過分，但要是回絕也能做到——問題就在於當事人是怎麼想的。
接到眼神示意，陳禹轉頭看向副會長。
只見她神色掙扎，卻又緩慢地壓下了腦袋。
要不然還是算了吧。陳禹深吸氣，剛打算謊報軍情，就聽到某人毫不顧忌現場氣氛地強插進來。
“休息得怎麼樣了？差不多就去後臺準備吧。”
不知何時摸過來的楚繪已經繞開了陳禹在副會長面前站定。
“嘖，臉色這麼差啊。”她垂下眼簾小聲嘟囔，隨後擡起頭盯住洛凌筱的眼眸，“副會長啊，這副被人遺棄小狗一樣的可憐表情可真不適合你。”
副會長沒有說話只是移開了視線。
碰了個軟釘子，楚繪的五官不禁有些僵硬。在原地愣了一陣，她興致全無地垂下肩膀揮了揮手：“算了，你先去後臺調整吧，我先說一句，如果你表現得不好我還是一樣會批評的。”
“嗯。”洛凌筱的嘴脣微微蠕動了一下。
陳禹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了？
就在楚繪這邊下達指令的同時，另一邊不滿的聲音也緊跟着響了起來。
“等等，我們的話還沒說完呢。”歐陽的聲音拔高了兩度。
“副會長你先過去。”伸手推了一把，楚繪轉臉向她靠過去，“學姐彆着急嘛，一會兒有的是時間讓你們交流，但是現在不能因爲她一個人延誤大家的步調不是？”
心中默默爲楚繪的仗義喊了聲漂亮，陳禹轉過身，也無暇顧及自己的話會不會起到反效果了：“副會長，我知道從我的角度這麼說可能不太負責任，但是會長她們已經做了這麼多，還是不要浪費這些努力比較好。”
“這話你不說我也知道。”
被對方毫不客氣地嗆回來，陳禹反而鬆了口氣，還能對話就好，看起來她的心態還沒有崩潰。
“那是我多嘴了。”
“知道了就趕緊閉嘴啊。”洛凌筱的嗓音逐漸取回了往常的風采，“沒想到我居然還有要受你幫助的一天。”
陳禹苦笑着搖了搖頭。
“呼，雖然讓我不爽，但還是要你幫我傳達一句，”她緩緩吸氣，讓顫抖的肩膀停下來，“爲了會長的付出，我會努力克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