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會被拉着討論這麼尖銳的問題,陸詩瑤的表情隨着全身的肌肉一同僵硬起來。
“放心,我說過放下就是放下了,只是希望聽聽你的意見而已。”柳倩輕笑起來,“順帶一提,我還是挺喜歡你這個孩子的。”
“問我實在不是個好主意吧?”陸詩瑤努力讓不願工作的舌頭活動起來,“這種事情,去問陳禹不是更好?我相信他也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接着,她就感受到溼潤而溫熱的氣息吹拂在耳邊:“你覺得問他能得出什麼有用的結論嗎?”
“我覺得可以啊。”她左手無意識地抓緊了牀單,“他最喜歡幫人解決麻煩了。”
“和我還有必要說這些沒用的嗎?”柳倩的表情略有些疲憊,“他會怎麼回答你還不清楚?肯定會在顧及到我的心情而儘可能說好話吧。”
“那不是正好嗎?”
“曖昧的敷衍可不是我想聽的,在別人尋求意見的時候卻不能明確給出,從莫種角度來說,也是挺殘酷的啊。”
陸詩瑤沉默半晌:“真沒想到會從柳姨你口中聽到這種話……所以,你覺得我就能給出你想要的答案嘍?”
“是啊,就算是完全否定也會毫不猶豫地說出來,你就是這種人。”
“聽起來是個不近人情的傢伙呢。”
“我很討厭用這麼主觀的詞彙來評價別人,人情這東西,本身就會因爲角度的關係有所變化。”
長髮的少女露出無奈的目光:“抱歉,我對人生哲理不是很瞭解。”
“我也不懂。”在她背後的柳倩愣了一下,隨即眉宇間顯出些許的窘迫,“就是隨便說說個人看法罷了。”
“所以,今天的正題到底是什麼?”
聽到她以強硬的勢頭開口引導話題,柳倩反而露出安心的表情:“之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你覺得我討厭你母親嗎?”
“你會這麼問……”
陸詩瑤剛剛開口,就被打斷了:“我的意思是把你換到我的位置,你會怎麼想?”
“這我可做不到,那畢竟是我媽。”帶着僵硬的表情,她以決然的語氣迴應,“而且,這畢竟是你們長輩之間的事,我又不知道細節。”
“你覺得我會相信這種鬼話嗎?”對方鬆開扣在一起的手掌,食指點上她的側臉,“我能理解你不想說的心理,但拿這種謊話來糊弄,我可不會善罷甘休。”
“既然知道就不要逼着我說出來啊。”陸詩瑤像是鬧彆扭般扭了一下身子。
“我是怕你步了我的後塵。”
“什麼意思?”
狡黠在柳倩的嗓音中跳躍:“先回答問題我再告訴你。”
“好過分,身爲長輩居然使出這麼下作的手段。”
“知道我是長輩你還敢這麼說話?”
僵持的氣氛僅僅持續了兩秒,就被柳倩的笑聲打破:“行了,別跟我耍心眼,先說好,我知道你已經想好了,要是不說出來就別想從我這再套什麼消息。”
陸詩瑤怔了片刻,忍不住想要回頭望去,卻被對方壓住肩膀無法活動,最終只能放棄:“爲什麼會知道?”
“我也是現在才確定的。”
通過肩上以及後腦傳來的輕微顫抖,陸詩瑤能夠猜到對方肯定是在憋笑。
“嘖,居然耍這種手段。”咋舌聲忍不住脫口而出。
“來,把答案說出來吧。”
即使臉上寫滿了不甘心,她還是咬着牙開口說道:“換成是我的話,應該是不會喜歡的。”
“抱歉,讓你說了這種話。”感受到對方身體在微微發抖,柳倩輕嘆一聲,“不過你能這麼說,我真是越來越覺得你和我有點像了。”
“我絕對不要成爲酗酒還強迫小輩的大人。”被人擺了一道,陸詩瑤的措辭自然是有些惡劣,不過語氣上還是有所剋制。
“是嗎?”對於她的指責,柳倩也沒有惱火,“老實說我也不想成爲這種人,不過呢,總覺得提不起幹勁。”
陸詩瑤往她懷中擠了一點:“果然是因爲單身太久了嗎?”
“小丫頭你是不是皮癢了?”彎曲手指抵在她的太陽穴上鑽了兩圈,柳倩沒好氣地開口,“跟你說,我要想找的話,絕對分分鐘就能搞定信不信?”
“那快去啊。”
“唔,你這小鬼。”被陸詩瑤噎了回來,她皺起鼻子,“我這不是還沒找到合適的嘛,總覺得還是差了點什麼——關於我的事就到此爲止,現在要討論的是你的問題。”
陸詩瑤不帶一絲猶豫地開口:“我沒問題。”
“你說沒問題就沒有了?”
“這不是當然的嘛。”
聽到她再次以確信的口吻作答,柳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嘴硬這點倒有幾分我的風采。”
笑了一陣,她慢慢抹平嘴角發出幽幽的嘆息:“不過,老是嘴硬一定會吃虧的。”
“我知道。”
“你真知道?”柳倩再次點在對方的臉頰上,“別以爲我看不出來,你這小傢伙也是死要面子的主兒。”
陸詩瑤撇撇嘴:“柳姨你看錯了。”
“又嘴硬是不是?”對方點在臉頰上的力道又重了幾分,“我說,你憋在心裡這麼長時間就不難受嗎?”
“一碼歸一碼。話說回來,這可不是作爲監護人應該說的話吧?”
“切,真正該操心的又不是我,讓那兩個人頭疼,我就能在旁邊偷笑了。”
“用心歹毒。”
“逗你玩真無聊,還是那小子有趣。”
“放心,他不會看不出這麼明顯的玩笑。”
“那我去試試?”感受到懷裡的身體明顯僵硬了一下,柳倩終於露出滿意的表情,“這纔對嘛,老實點不就好了?”
不願在這個話題裡糾纏下去,陸詩瑤輕輕吸氣回到了之前的問題:“就算我現在不想說,也和麪子什麼的沒有半點關係。”
“毫無說服力可言。”對方眼神玩味。
“理由雖然不能說,但我可以保證絕對和麪子無關,那種東西如果需要,我可以毫不猶豫地捨棄。”
“聽起來不像是假的。”背後傳來的聲音模糊起來,“不過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
“什麼?”
“其實從剛纔開始我的上下眼皮就在打架,可能要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