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無邪選擇和打更老頭聊天,無非是抱着有棗沒棗打一杆子的想法,沒想到這老漢竟然似乎是盛德齋的元老。他把門關上,搬個凳子坐到老漢斜對面,這樣不會給老漢造成什麼心理壓力。
老漢話匣子打開,就無需方無邪催促:“要說這盛德齋可不是簡單的飯莊,掰指頭算算,傳承也有三百多年了。別說算不清樓房倒塌又興建了多少座,就連朝代都換了好幾茬子了,可這飯莊卻一直姓史的。”
“你是說飯莊老闆姓史?”方無邪認識的人絕不算少,但姓史的目前只有一個,那就是看守所裡有些高深的史進。
老漢點了點頭,嘆道:“唉,這飯莊姓史有三百年了,可惜這個傳承,馬上就要斷了。”
方無邪道:“這裡還有什麼隱情嗎?”
“有啥隱情,富貴人家的事兒,淨是些爭名奪利的骯髒事兒。”老漢剛要開說,有個保安在外面咚咚敲窗戶,怒道:“老孫頭,想養老回家去,往裡面一坐,車被劃了你賠錢呀!”
老漢嘟囔兩句,還是沒敢說什麼,只能朝方無邪歉意的笑了笑。
方無邪開門對那保安道:“喊什麼呀,吃飯沒地方,找人聊聊天還不行了。”
那保安見方無邪衣裝得體、氣宇軒昂的,嚥了口唾沫道:“原來是吃飯的客人,裡面有地兒了,要不我帶您進去?”
“不用了,你忙你的,我自個進去。”方無邪站着不動,那保安因爲昨天發生的事兒,有些不敢隨便對客人不敬,瞪了眼老漢,轉身到別地兒巡查去了。
方無邪對老漢道:“爺們,真是對不住了,讓你捱罵了。”
老漢擺擺手道:“這羣小流氓,就像是螞蟥見到血一樣,都來吸食盛德齋最後這點營養,我這麼大歲數了,就是閒的沒事兒纔來坐坐,就算攆我走也不礙事。”
方無邪道:“爺們,你幾點下班?”
老漢擡腕看看,“快了,我白班,早八點晚八點換班。”
方無邪注意到老漢手腕上是塊磨得溜光的老梅花表,看磨損最少帶三十年了,他笑道:“爺們,你這手錶有年頭了吧?”
老漢晃動一下手腕,嘆道:“四十年了,結婚買的。”
四十年前,這表最少值二百元,而且當時不是有錢就能買到表,看來老漢是個有故事的人。
方無邪道:“爺們,今天我給您添麻煩了,八點鐘我來找你,咱爺倆喝兩盅,正好我喜歡聽故事,你叨嘮一下,給我講講。”
“可不用麻煩。”老漢穿上衣服,去停車場裡巡邏。
“就這麼定了,你可得等我。”方無邪不容老漢分說,快步進了盛德齋裡,拐角藏着的保安見他進去了,嘟囔罵了兩聲,無非是有錢人真tm任性之類的話。
方無邪之所以進飯店裡,是因爲他看到了那保安在拐角處瞄着,心知如果他不進來,保安百分百會找老漢麻煩。
昨日那個大堂經理這次看到方無邪了,忙迎了上來,滿臉*加猩紅嘴脣,不像大廳經理,倒像是青樓老鴇:“這不是方先生嗎,您來了,快裡面請。”
方無邪平時與人交往不看臉,可這大堂經理不僅面相難看,就連說話的語氣也難聽,他向後退了半步避開,笑道:“我今兒來不是吃飯,路過而已,看看昨天鬧事兒的人還在不在。”
大堂經理眼裡寒光一閃而過,強擠出笑容道:“看您說的,我昨天答應您嚴肅處理,還能誆騙不成。”
“其實我不是來找麻煩的,大家混口飯也不容易,年輕人誰還不衝動,打架是小事兒了,如果可能,就叫他們回來吧。”
方無邪邊說邊往門口走,大堂經理在後面哼哼着也沒搭話,沒想到方無邪突然停下來,差點撞身上。
“不知道經理在這工作多久了,以前來時,沒見過你呀。”
“兩個多月了。”
“哦,是這樣。”方無邪心中些推測,也沒心情看到大堂經理的褶子臉,說聲告辭,大步離開了。
離八點還有半個多小時,他信步在街上閒逛,剛離開盛德齋的地界,就發現身後跟着個尾巴。藉着低頭繫鞋帶的功夫,他看到了尾巴的模樣,賊眉鼠眼的,正是昨天八個鬧事兒保安中的一人。
若是一般人遇到地痞流氓跟蹤,可能會馬上報警,最不濟也要在主幹路上走,這裡攝像頭密佈,巡警幾分鐘一趟。可方無邪是什麼人!他雖沒練過天下無敵的武功,但對付幾個地痞流氓自縛雙手都屬於無敵的存在。
知道了有人跟蹤,他漫不經心的專往岔路上走,見後面的跟不上,還停下來等等,一直尋到一個沒有攝像頭的漆黑衚衕,往牆上一靠,等着跟蹤者自動上門。
不需要燈光,方無邪憑鼻子就能聞到對方來了十八人。
這些人見他停在巷子裡不走了,派出八個人從另一條巷子穿過去前面圍堵,估計等人員到位,就會一擁而上。
這些人身上應該沒有槍,但卻有個氣味是難以遮掩的,那就是石灰粉。
流氓不可怕,可怕流氓有文化。
方無邪看過鹿鼎記,撒石灰粉是韋小寶的絕技,想不到這羣地痞流氓還知道用這一招。如果方無邪不是有靈敏的鼻子,保不齊要學馬永貞,被石灰包砸中眼睛,然後被亂刀分屍。
可他既然知道了對方的手段,這種小伎倆就不足爲慮了。
小巷長十餘米,兩邊是三米左右的單層磚房,寬度不足兩米。方無邪一個縱身躍起,在右面牆蹬了一下借力,手腕已經搭上房頂,一個借力翻身,如狸貓般躍了上去。
藉着遠處昏暗的燈光,他從房頂輕悄悄的到了巷子後面,底下的人根本沒聽到任何聲響。一人低聲道:“寶哥,昨天你都看到了,那人伸手太好了,咱們萬一不是對手怎麼辦?”
寶哥冷哼道:“武功高有個屁用,咱們上去就是石灰粉,讓這廝睜不開眼睛,還不是砧板上的肉。”
“那可不一定,人多有個屁用。”方無邪學着“寶哥”的語氣,聲音卻從天上傳來。
巷子口的這羣流氓愣了,都下意識的擡頭看去,只見一個黑影從天而降,似千手觀音一樣釋放出無數拳頭,砰砰砰的拳拳到肉,專往臉上打。
他們一夥人都堆在一起,手中片刀不敢亂砍,石灰包也來不及掏出,就一人當頭捱了一拳,牙齒隨着鮮血和鼻涕一股腦的噴出,眼皮昏昏沉沉的不受控制,二話沒有都暈倒過去。
此時對面的八人還沒到位,方無邪又竄上房去。等八人衝入巷子,跳到他們身後,抓住後面兩人的腦袋用力一撞,砰的一聲脆響,兩人翻着白眼就暈了過去。
前面的人聽到響聲,紛紛回頭看,方無邪肘擊肩撞,像是小坦克一般從後面衝到了前面,六個人暈倒四個,另外兩個被他抓在手裡,大有按住腦袋再互磕一次的架式。
這兩人還不知道巷子對面的情況,大喊道:“兄弟們,動手呀!”
方無邪陡然鬆手,又猛地掐住二人的脖子:“喊毛喊,都死了,你倆想死想活。”
兩人掐得上不來氣,卻能聽到巷子裡寂靜無聲,低頭瞅了瞅倒了一地的兄弟,還以爲真死了,尿都快嚇出來了,忙不迭的點頭。
“好,點頭就是想死了,我成全你們。”方無邪手中用力,那兩人眼睛瞪得要冒出來,用盡全力的開始搖頭。
方無邪不爲所動,又掐了一會,直到二人翻了白眼,這才鬆開手,從二人衣兜裡掏出石灰粉,用手掂量道:“這玩意對我無用,要不試試對你倆有沒有用?”
兩人捂着嗓子乾咳,鼻涕眼淚都嗆出來了,哭着說不敢。
“盛德齋的人?”方無邪冷冷問道。
兩人點頭哭道:“大哥,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您就繞了我倆吧,以後再也不敢了。”
“誰是你們的頭?那個寶哥?”
“對,寶哥是我們保安隊長。”
“既然是盛德齋的,我也不爲難你們,去,把巷子口那些人都給我叫醒,醒不過來的就永遠不要醒了。”
那兩人聽出來了,剛剛人家沒大開殺戒,只是把人都給打暈了。
一個人在無聲無息中幹翻十八個帶刀壯小夥,若真的存心想滅了他們,估計跟玩似的。
倆人戰戰兢兢的往巷子口走,心裡正琢磨着是不是該擡腿逃跑呢,方無邪冰冷的聲音就傳來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們,今兒我心情好,過了時候再落在我手裡,哼……”
要是平時有人這麼吹牛X的講話,這兩個人就算沒仇也得找理由收拾對方一頓。可這話從此刻的方無邪嘴裡說出,那威懾力是槓槓的,
方無邪賣醬牛肉十年,顧客要一斤二兩六錢,他一刀下去絕對分毫不差,這不僅要求眼力超人,對力量的拿捏更得到位。剛剛被他敲暈的十六個流氓,所受的傷勢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嚴重,在隊友的召喚下,很快就清醒過來。
只不過這羣人還沒鬧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罵罵咧咧的不停,拉都拉不住。這時從巷子裡中飛出兩個黑光,噗噗兩聲,站在前面罵的最歡的兩個人一下子啞了,衆人一看,兩人嘴裡塞得滿滿的石灰包。
“兄弟們,求你們了,想活命就別吵吵了,乖乖跟我倆過去,那位爺咱們惹不起。”過來叫醒隊友的兩個人,嚇得都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