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8 進讒一

288??進讒(一)

賈母被送到芷園的時候,人已經差不多昏迷了,她本來年齡就大了,再被這麼一折騰,足去了半條命,朱鳳自不會去給她開什麼小竈,直接就把她們扔到鳳姐兒那裡。

鳳姐兒與邢夫人一到林家,便一直跟惜春與迎春她們住在一處,惜春被賈敏收下之後,玄女等本要爲她換住處的,惜春卻顧着鳳姐兒等的感受,不肯同意,只跟着玄女,說是好隨時聆聽師姐的教誨。玄女反倒憐惜她,將她隨時帶在身爆親自教導。有此名師,惜春自然進境非凡,但是同時她也自玄女口中知道了自己的體質特殊,若不是賈敏垂憐,將自己收在門下,只怕自己以後必然死的悽慘無比。感激之餘,再無他念,只一心跟着玄女,發誓自己定要闖出一條道來。

現在朱鳳將賈母帶回,如夏順手便將賈母安排在惜春原來的房間,惜春也正好名正言順的搬到玄女處,她本不想帶彩屏過去,但彩屏死活不肯賺惜春無法,請示玄女之後,將彩屏的贖身銀子給了鳳姐兒,從此之後彩屏便算是惜春自己的人,與他人無涉。鳳姐兒本不想收,但玄女也道:不收必給惜春帶來麻煩,鳳姐兒這個嫂子可不能不幫惜春這個忙。鳳姐兒見連玄女都發話了,也只得收下彩屏的贖身銀子,笑道:“回去便交給你嫂子,免得她又說我貪了你們姐妹的銀子。”

看到賈母現在的樣子,邢夫人與鳳姐兒都嚇了一跳,她們都不覺得賈母還有活着走出林家的那一天。及至聽到後來鴛鴦哭訴賈母生病的經過,邢夫人等歎爲觀止,看來賈林兩家的樑子是越結越深了,看着鴛鴦哭得如梨花帶雨,鳳姐兒將她拉了起來,嘆道:“鴛鴦姐姐,算了,盡人事聽天命吧。”

邢夫人現在也不得佩服王夫人的命真好,看着都難逃一劫了,人外孫子來幫忙擋了,難道唸經拜佛真的管用?連王夫人那樣的人居然也有佛祖庇佑。

平兒見賈母與鴛鴦二人皆是狼狽不堪,忙將自己的衣服拿了一套給鴛鴦換,邢夫人見平兒如此,忙也撿了一套自己素淨點兒的衣服給賈母換。鴛鴦被平兒拉去梳洗,自是被這裡的設備嚇得一跳,怎麼這麼方便,熱水什麼的一按就來,再一按就自己沖走了,這些人都是怎麼想出來的。難怪林家的下人這麼少,原來不是別人用不起,委實是這兒沒那麼多的事,用不了那麼多人。等到梳洗完畢,鴛鴦已對林家大爲改觀。只是心裡一個疙瘩還解不開,拉着平兒問琥珀的下落。

平兒忙以指掩口,悄悄的道:“姐姐就快別問這小蹄子了,我聽繡橘說這蹄子是個沒規矩的,居然在這裡跟四姑娘大小聲,正好當時林家的五還沒賺當場就把她發做了一番,林姑娘正好就拿她做了筏子,殺雞儆猴呢。聽說被打得現在都還起不了身,還在那邊躺着呢。”

鴛鴦吃了一驚,“什麼?林家居然還有五,琥珀這蹄子是怎麼搞的,到別人家做客如何就連主人都得罪了。”

平兒笑道:“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姐姐想必是心中有數的,如何反問我。”

鴛鴦想着賈母的話,不由的嘆了口氣,琥珀這丫頭心氣太脯不願配小子,經歷了這次挫折,希望她能醒悟過來,這姨娘也不是那麼好當的。

看着鴛鴦的臉色,平兒如何不知她心裡是怎麼想的,嘆了口氣道:“姐姐替別人那麼多心幹什麼,還是多想想自己吧。”

這邊邢夫人帶着小紅、繡橘等,也將賈母擦洗乾淨,再將乾淨衣服換上,賈母看起來人也稍微精神了點兒。

朱鳳的醫術不是蓋的,還不到辰時,賈母就醒了,連聲道:“鴛鴦,鴛鴦,快去叫寶玉過來。”

鴛鴦驚喜道:“老太太,你醒了,快喝點兒水,再將朱鳳姑娘開得藥吃了。”

賈母一驚,一把抓住鴛鴦,“朱鳳?鴛鴦,這是哪兒?”

鴛鴦忙將賈母扶了起來,靠牀坐着,小心翼翼的道:“老太太,這是林府,你在林家的莊子上病了,是那位朱鳳姑娘將我們帶回來醫治的。”

賈母定了定神,想起了自己在林家的經過,將手一摔,拍牀怒道:“他們還肯救我?何必假惺惺的,要殺我就一刀殺了,省得他們麻煩。”

鴛鴦嚇得慌忙捂住賈母的嘴,“老太太,輕點兒,這可是在林家,不是在咱們自己家。”她現在一想起林家人的手段就頭皮發麻,她可真的不想再給林家的人槓上了。

賈母忽然臉色一變,也沒閒心跟鴛鴦磨牙了,只見她面色痛苦,捂着肚子哼了一聲,她被小五兒的辣椒水辣得夠嗆,後來爲了緩解嘴裡的辣味,不得不按小五兒說的法子解決,只是她人上了年紀,哪裡禁得住這番折騰,在莊子上跑了幾趟,現在雖然說吃了朱鳳的藥好了些,只朱鳳哪裡肯給她一次解決,自是還要想法讓她吃點兒苦頭。鴛鴦見狀慌忙扶着賈母下牀,直奔盥洗室,忙着掀開馬桶,賈母一通痛泄,人就蔫了。鴛鴦嚇得慌了,忙強把藥給賈母灌下,她想既然朱鳳都說了明天黛玉要成親,她們不敢惹那位賀蘭大人生氣,那麼自不會對賈母下手,這藥想必不會有什麼問題。

賈母閉着眼睛在又躺了一陣,覺得自己精神漸漸復,只是腿卻還是軟的,頭也有點昏,雖說想賺只自己現在這樣,又沒人來接,如何走得了。也只好靜下心來養着,忽的想起一事,自己在被林家逐出之前,林曄曾言道黛玉這兩日就要成親,這林家小子是什麼意思,自己好歹也是黛玉的外祖母,他居然連問都不問一下自己的意思,將自己當做什麼了?只黛玉呢,她自己又是個什麼意思?難道這丫頭真的想跟我一刀兩斷,而且,如果她的婚禮上如果兩個舅母不到的話,別人又會怎麼說?難道這林家真的可以不在乎這些。正胡亂想着,聽得外面有人窸窸窣窣的低語,賈母本就心煩,提聲問道:“是誰,誰在外面,還讓不讓人休息了。鴛鴦。”

鴛鴦忙進來道:“老太太,有什麼事?”

賈母閉着眼睛歇了一會兒,方道:“外面是誰?”她還以爲是黛玉來看她,正想怎樣才能勸動黛玉,讓她緩解倆家的矛盾。

鴛鴦低着頭不敢答話,賈母心下生疑,看着外面道:“是誰?”

琥珀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放聲大哭,“老太太,您要給奴婢做主啊。林姑娘好狠的心,將奴婢打得死過去好幾回,老太太,奴婢可是按你交代的辦的啊。”

鴛鴦心下恚怒,這琥珀也太恃寵而驕了,沒看到老太太都病成這樣了,還來氣老太太。

賈母也被氣得渾身發抖,對琥珀道:“琥珀,你起來,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要這樣。”

琥珀嗚嗚咽咽的將自己捱打的事敘述了一遍,哭道:“奴婢真沒想到,林姑娘居然半點不給老太太的面子,居然真的讓人打了奴婢二十鞭,老太太,奴婢這些日子過得真的是生不如死啊,剛剛好一點,可以走路了,便要被拖出去捱打,林姑娘連一鞭都不準少,還是書香世家呢,如此衝撞老太太,這叫什麼規矩。”

鴛鴦低頭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一語不發,便如沒聽到琥珀的這番話。

賈母如何不知道琥珀的脾氣,嘆了口氣道:“唉,琥珀,到底是我將你寵壞了,如何到了別人家中你都還如此放肆,你當別人是我麼,下去好好養着吧,林丫頭是如何發落你的。”

琥珀心下一涼,本還指望老太太替自己出頭,看來是沒指望了。只好低着頭諾諾的道:“林姑娘說打完了就攆出去,老太太,不如我跟着你們一起走吧。”

賈母搖了,疲憊的道:“這裡是林家,不比府裡,我如何能替別人做主,既然林丫頭那樣說了,你便回去等着吧,看他們如何發落你。”現在倆家人鬧到如此地步,賈母哪裡還敢在林家作威作福,竟是真真的將林曄當做林家家主來敬着,再也不敢起半點兒小覷之心了。自己也謹守着做客的本分,半點兒也不敢越雷池半步了。

鴛鴦心下暗歎,老太太你若從一開始便如此的話,兩家如何會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琥珀一顆心徹底涼了,可憐兮兮的道:“老太太,可是我……。”難道自己這頓打竟是白捱了不成。

賈母懶得再去管她,揉着額頭疲憊的道:“鴛鴦,林丫頭的病究竟是怎麼回事?”

鴛鴦頭都不擡的道:“我聽平兒說是那天從府裡一回林家便昏了過去,足有六七天人都昏迷不醒,什麼法子都用盡了都沒用,聽說後來是賀蘭大人設法救醒的。”

賈母也是微微一驚,奇道:“既如此,林丫頭人都還沒好,怎麼就忙着成親?”

鴛鴦一呆,這些平兒又沒給她說,她如何能知道是怎麼回事。雖說自己聽的時候,也覺得不對勁,但估計平兒也不是很清楚,不然以二人交情,她如何能不告訴自己。只好道:“老太太,這也是奴婢從平兒哪裡聽到的,其它的奴婢也不是很清楚。”

琥珀在一旁輕蔑的道:“這種事情,他們怎麼會大事宣揚,聽說林姑娘醒那天那位賀蘭大人抱着林姑娘當着衆人的面親嘴兒呢,便是大太太與奶他們都進去了都沒鬆手,鬼知道在裡面還做了些什麼沒臉的事情。”

賈母大吃一驚,差點沒當場撅過去,這事要是傳出去賈家的女兒名聲何在,瞪着琥珀道:“琥珀,如何可能有這種事,不說賀蘭大人了,便是林丫頭向來都是知書識禮的,如何會做出這種不知廉恥的事來。”

琥珀心下一跳,可是話都說出口了,也收不回來,只好硬着頭皮道:“那天奴婢是來找奶向替我林姑娘求求情,求她高擡貴手饒了我,別再打我了,無意中聽到繡橘問平兒姐姐的。”

賈母的手死死的攥在一起,一顆心怦怦直跳,他們現在這樣忙着成親,難道里面有什麼隱情不成,黛玉再說跟自己鬧什麼的,可終究是自己女兒唯一的血脈,又年幼無知,她若有什麼事,自己不知道不說,可這都知道了,又如何還能袖手旁觀,更何況這還攸關賈家的名聲。忙忙的對鴛鴦道:“鴛鴦,快扶我起來,給我換衣服,我去看看林丫頭。”

鴛鴦臉色發白,恨恨的瞪了琥珀一眼,只怕因爲琥珀這句話,不知道又要在賈林倆家引起什麼軒然,這琥珀看來竟是留不得了。可現在也無法,只好將衣服什麼拿出來給賈母換了,扶着賈母去找邢夫人與鳳姐兒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