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湘雲

2 紅樓篇 186 湘雲

史湘雲被自家叔叔轉得頭暈,低聲叫道:“二叔,你坐下來喝口茶吧,這茶挺好的,我還從未喝過如此輕浮的茶水呢,也不知道林姐姐他們家在哪兒買的。剛剛那個丫頭不是說了嘛,他們家少爺小姐正在後山看怎麼佈置呢,已經派人去請了。這一來一去耽擱的功夫肯定不少,你就先歇一歇罷。”話是這麼說,其實她的心裡也是忐忑不安,老太太一口咬死林姐姐被人騙了,話裡話外的意思要她好生提點一下林姐姐,最好能說動林姐姐重回賈家,一個女孩子跟着個來路不明的哥哥住在外面像什麼話。可湘雲平時大大咧咧的卻並不代表她傻,尤其是在抄檢大觀園時寶釵的背叛更讓她心寒,人都是在逆境中長大的。現在賈林兩家的事外面傳得沸沸揚揚的,湘雲又不是聾子,耳朵都快聽出老繭了,怎麼會不知道。只是自己終究是晚輩,連二叔都不得不乖乖聽話,老太太對自己又有恩,雖然不恥賈家所爲,卻也不得不聽命前來。

立在湘雲身後的翠縷忙將茶杯端到史鼎手上,別說湘雲受不了,連她也快被老爺給轉暈了。

周嬤嬤難得見主子們如此爲難過,心裡不由的抱怨老姑奶奶,你賈家做出的好事,怎麼卻要我史家來擦屁股。都說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何況這還是你賈家嫁出去的女兒的家事,與我們史家有什麼相關,卻要我們家老爺小姐來代你們受過,實在是豈有此理。這外面都傳遍了,明明是你們賈家理屈,卻偏還想佔着上風,來佔別人的便宜,天下哪裡有如此好事。

就史家主僕都被晾得快冒煙的時候,只聽得裡面終於有了動靜,一個容貌俏麗的丫頭掀簾走了出來,對二人福了一福,笑道:“有勞二位久等了,我家少爺小姐有請。”

湘雲略一遲疑,低聲問道:“敢問這位姐姐,是林姐姐要見我麼?”

那丫頭笑道:“史大姑娘請放心,我家少爺在外間見史老爺,小姐在內院候着史大姑娘。”

湘雲方纔放下心來,跟着那丫頭去了。

其實湘雲來時便已發現,林家的別院雖然外表看起來極其樸素,但其實內裡大有乾坤,便是剛纔的那處小軒,便全爲海底沉水香所建。湘雲亦是出身世家,如何能不知其價值。何況門窗上並不是如常人一般糊紙或紗,居然全是鑲嵌的玻璃,掛的帷幔什麼的都是市面上難得一見的東西,估計價值也不在玻璃之下。那就不是普通人用得起的了,說的不好聽一點,一般的王候之家此物也並不多見。至於那待客的茶水、茶具,俱都精美異常,自己竟然都看不出其的出處。一向豪爽的湘雲也不由的謹慎起來,她可不想像賈家那樣,淪爲別人口中的笑柄。

湘雲是真的不想來,自己在賈府時,因爲不懂事,再加上嫉妒林姐姐,沒少說林姐姐的壞話,雖然後來發現寶姐姐並非就如自己所想的哪麼好,才同林姐姐修復了一點關係,但是還沒有好到讓林姐姐不計前嫌賜藥的地步。只是二叔已經都答應了,自己有什麼辦法。何況二哥哥同自己從小一塊兒長大,雖然他最後沒選擇自己,可自己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去死吧,努一下力試一試總是可以的吧,至少也求個心安。

湘雲雖然極力收斂,但是在進入無憂園後,還是大大的被駭得一跳,不說那別出心裁的石雕,便是那一大片的珊瑚林,那可都是些價值連城的東西啊,聽着前面領路那個丫頭將硨磲當笑話講。湘雲苦笑,不知二叔那裡又是些什麼駭人聽聞的東西。

過了櫻花林,只見前面一座玲瓏石屋,水自石邊流出,香從花裡飄來,滿院清虛雅緻,全無半點塵埃。正是漠漠煙雲去所,清清仙境人家。正好潔身修煉,堪宜種竹栽花。湘雲心下暗贊,林姐姐這房子不俗,卻見那丫頭叩門笑道:“小姐,史大姑娘到了。”

只聽的黛玉在內笑道:“是雲翹麼,我便說今兒怎麼那鵲兒一直叫,卻原來是有遠客來訪。快請。”

湘雲“噗嗤”一笑,一面掀簾一面笑:“林姐姐,我便說你假,那鵲兒向來依人而居,你這裡這麼清靜,哪裡來的喜鵲?”

黛玉起身迎了出來,隨手往外一指,笑道:“什麼時候我們史大姑娘竟成了睜眼的瞎子不成,你看那外面是什麼?”

湘雲顧不得與黛玉廝見,跟着看去,可不是幾隻喜鵲在那裡覓食不成。

湘雲氣得跺腳,揀起一塊石頭扔了過去,恨道:“怪了,這東西最喜熱鬧,若平時到了這麼清淨的地方它早就不見了,今年怎麼現在都還在。”

黛玉眼波流轉,掩口笑道:“雲兒,怎麼經了那麼多事,你還是這個毛毛糙糙的脾氣。雲翹,去取些水果蜜餞什麼的來,總不好叫史大姑娘喝清茶罷。”那丫鬟應了一聲,忙去旁邊屋內取了些葡萄瓜果之屬的出來,又端了一些點心糖果肉乾什麼的滿滿的擺了一桌子。湘雲心下暗凜,這都什麼時候了,林姐姐這裡居然還有新鮮的瓜果,這林家的實力究竟有多大。

看着雲翹一個人忙來忙去,湘雲吃驚的道:“怎麼姐姐身邊就這麼一個丫頭麼?紫鵑她們呢?我記得她們是跟着姐姐一起出的府啊。”

黛玉一面給湘雲揀吃的,一面笑道:“我們也是才搬回來,屋子什麼的都還沒收拾好呢,她們也得出力不是。”擡頭對雲翹笑道:“對了,你給紫鵑她們傳個話兒,就說她們的小姐妹來了,想見她們呢,叫她們今天休息一天,快點過來。”雲翹忙低頭答應了,退了下去。

湘雲漲紅了臉,忙道:“林姐姐,你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黛玉將一碟糖果放到湘雲面前,笑道:“這是下人們搗弄出來的,說是在一個離我們很遠地方,長着一種神奇的果子,當地的人都叫他神仙果。那兒的人喜歡將它的果仁磨粉熬着當茶吃,據說吃了之後可以極快的恢復體力,清湖他們說就那樣吃太單調了,又想法做了糖出來,叫什麼力的,我想不起了,你嚐嚐看。”

湘雲將信將疑的捻了一粒起來方進口裡,一嘗,果然是自己從沒嘗過的,不由的叫道:“怪了,這是什麼味兒,有點苦,有點澀,可是又很甜,又濃又滑,就跟絲綢一樣。嗯,好吃,我還要。”

湘雲一面說,一面又忙抓了一把在手上,黛玉見她一幅饞樣兒,不覺掩口吃吃的笑道:“雲兒,你知道他們是怎麼形容的嘛?”

湘雲一面吃,一面道:“我哪兒管得着別人怎麼想,反正我就覺得它好吃,林姐姐,待會兒我走的時候再給我點兒。我覺得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黛玉恨恨的一戳湘雲的額頭,怒道:“吃、吃、吃、你就一個吃貨,半點情趣都沒有。”突然有點懂賈敏當初對着好吃的自己的心情了。

湘雲嘴裡鼓鼓囊囊的道:“奇了,好吃便是好吃,這跟情趣有什麼相關,林姐姐,不是我說你,你便是想象力太豐富了點,難怪你的身體一直不好,多思傷身。嗯,林姐姐,這個水也好喝,是什麼做的?”

黛玉一手支頤,無奈的看着大吃大喝的湘雲,悶悶的道:“這是果子汁兒,外加了一點兒牛奶和山上的泉水調的。清湖說果子吃不完會壞的,乾脆就把多出來的全都榨成汁兒了,放在冰窖裡保管,要吃的時候就拿出來現兌。”早就知道這丫頭是個大胃王,可也沒想到她能吃到這種地步,黛玉不禁懷疑難道湘雲的嬸子在家裡都不給她吃飽。

紫鵑等人進來的時候,便看到這樣一幅場景,湘雲一人據案大嚼,黛玉與周嬤嬤、翠縷、翠墨目瞪口呆的在一邊瞧着。

湘雲見黛玉只笑,便指着她笑道:“林姐姐,你別隻是在那裡和我裝,你若天天也吃我吃的那些,只怕你比我還能吃呢。”

黛玉切齒,該死的辟穀丹,爲了自己的小窩,黛玉這幾天無暇分心,也懶得吃飯,學着玄女他們天天吃辟穀丹,吃得自己胃口全無,害得自己只能看着湘雲吃得歡,卻是一點胃口都沒有。

------題外話------

總覺得湘雲並非如曹公所言那麼光風霽月,或許是因爲我們都沒有看到曹公原版的紅樓夢的緣故,不過我不喜歡她,我也不相信湘雲就真的沒心機。所以,對不了哈,史大美女,給你加了點顏色,虐了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