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賈母心思

2 紅樓篇 177 賈母心思

鴛鴦等扶着賈母跌跌撞撞的回了正房,見賈母捂着胸直叫胸悶,鴛鴦忙倒了杯白水讓賈母喝下,問道:“老太太好些沒,要不然就只有請大夫了。”

賈母搖手喘吁吁的道:“我沒什麼事了,再躺一下就好了。鴛鴦,你帶着她們先下去吧。”她實在是被賈璉帶的消息驚到了,林家的族老也來了,完了,這下說不清了。當年林家本不願黛玉北上,是自己讓賈璉一力爭取了來的,自己還在信中信誓旦旦的保證一定會好好撫養黛玉,並會給她找門好親事,必不會誤了自己的外孫女。本想在肥水不流外人田,讓二玉成了好事,這榮國府仍在自己的血脈手裡。便是寶玉襲不了爵,可有了林家的銀子做後盾,又有林家的人脈鋪路,還怕他以後的仕途不會一帆風順。可卻沒想到被老二家的生生給攪黃了,現在兩家鬧到這份田地,自己拿什麼臉去見林氏的族老。而且,一旦言語不和,別人鬧到賈氏宗族,到時開祠堂對持,自己拿什麼來說話,拿什麼臉去見賈家的列祖列宗。聽璉兒的語氣好像那林家的後人還混的不錯,那麼便是撕破臉鬧到官府也沒多大的用,只怕反倒帶累了宮裡的娘娘。唉,自己當初怎麼就瞎了眼給老二娶了這麼個蠢婦呢,好好的一個賈家,全被她敗了。

自己究竟該怎麼辦?難道真如老二所說,逆了娘娘的意,退了薛家這門親,再重提跟林家的親事?這顯然行不通,這娘娘的話別人可以不聽,可若是自家人都不聽的話,豈不是自家打了娘娘的臉。再不然,讓玉兒給寶玉做平妻,這也不可能,林家書香門第,怎麼會讓自家嬌女,屈居一介商女之下。別說是做平妻了,就算是做原配嫡妻,只怕林家都未必肯答應。再說了,還有寶丫頭給林丫頭下毒一事,再加上老二家的做的這些事,這賈林聯姻之事基本上是想都別想了。

賈母盯着眼前明滅的燭火,心中千思百轉,只覺得頭疼的要命,忙喚鴛鴦進來給她揉揉。試着鴛鴦溫暖的手指,輕重適度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賈母眼中一酸。敏兒,你若還在該多好,賈家決走不到這一步。旋即賈母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自己可是老糊塗了,若敏兒在的話,黛玉根本就不會到自己身邊來,又哪裡來的這場事。關於寶黛的婚事,自己也不知道跟敏兒商量了多久,可這個死丫頭就是不鬆口。敏兒,我知道你不喜歡王氏,瞧不起她,嫌她眼光短淺,沒見識。可是,敏兒,你也不想這個家落到外人手中吧,當初你不是很不服氣你爹將家業傳給你倆個哥哥嘛,現在孃親這樣做便是要將賈家重新收回我們母女手中,寶玉生帶異兆,當是個有大造化的,必不會辱沒了你的玉兒。你看,敏兒,你連玉兒的名字都依着賈家的排行來取,可見你當初有多麼的不甘心了,現在孃親如此安排,正是爲了完成你的心願啊,可你爲什麼就是不答應呢。難道是林海從中做梗?哼,這個小沒良心的,我辛辛苦苦養的女兒,白白便宜了你,你卻處處和我做對。當年明明可以留在京城,卻偏偏要滿世界的到處跑,若不是如此,敏兒怎麼會搞壞了身子,早早的拋下我走了。

敏兒,你也是個不聽話的,若是當初聽了我的話,嫁給恭王爺,雖然只是一個側妃又如何,到底留在京城,孃親能照看到你。如何會像現在這樣,就因爲不肯做小,結果反被那些小老婆害了性命,早早的就去了,母女倆個天人永隔,再也見不着了。想到這裡,賈母不由得越發痛恨林海,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女兒如何會背井離鄉去了南方,孤苦一人得不到照應,竟是一場小病便要了她的命,若是在京中有自己照應着,斷不至於如此。賈母越想越傷心,悲從中來,終於熬不住嘴裡念着賈敏的名字痛哭起來。鴛鴦、琥珀等看着不好,忙派人去請了賈政與賈璉過來。

賈政與賈璉聽得賈母不好,哪裡敢耽擱,忙腳不沾地的趕了過來。進門便聽見賈母念着賈敏的名字痛哭,倆個都呆了,這是什麼意思?忙問鴛鴦出了什麼事,老太太何至於這樣。鴛鴦道:“奴婢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從外面扶着老太太回來,想是老太太心裡不痛快,睡不着,先只說頭疼,叫揉揉,後來便叫着姑太太的名字痛哭起來。”後面邢夫人與鳳姐兒還有三春都聞訊趕了過來,見不是事,忙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去請大夫。”賈璉答應了一聲,慌忙抓起衣服跑了出去,忙着請大夫去了。

賈母一概不理,只口口聲聲的念着賈敏,邊哭邊數落着賈敏不聽話,偏要嫁哪麼遠,白丟了命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賈政聽賈母哭罵得不像話,跺腳道:“老太太,你快別哭了,先歇一歇罷,姑娘們還在外面呢。”

賈母霍的站起,指着賈政怒罵道:“老二,你有本事了,敢罵娘了,只你有本事怎麼也沒把家裡管好,由着你媳婦兒胡鬧,現在這個家都成什麼樣子了。我個老不死的,怎麼就不死啊,但凡我眼閉了,一口氣不來,我哪裡還用得着來討人嫌啊。敏兒啊,娘悔不當初啊,當初該聽你的話啊,何至於賈家就落到這步田地了啊。我拿什麼臉面去見國公爺啊,拿什麼去見列祖列宗啊。”

衆人被賈母哭得糊塗,賈政卻是模糊知道這句話的意思的,臉色一白,慌忙跪下磕頭道:“老太太,都是兒子不對,沒管好王氏那個賤人。是兒子無能,累老太太操心了。”

賈母連理都不理他,依然捶牀痛哭,口口聲聲只罵着賈敏狠心,連最後一面都不讓她見就走了。

衆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鳳姐兒知道賈母無非是想藉此逼黛玉來見,只是賈府現在無人,自己只要一搭話,只怕這個重擔便要砸到賈璉頭上。林家現在也不那麼好說話,賈璉上次幾乎將命都丟在琥珀手裡,鳳姐兒可是現場親眼目睹整個過程的,到現在想起都還心驚膽戰,哪裡敢去接賈母這個口。

探春也知道賈母的意思,只這禍本來就是二房闖的,若是二房的人出面的話,寶玉的下場多半便是前車之鑑,所以探春也不接口,只站在一邊裝糊塗。

惜春在一旁聽得好笑,老太太這戲也不知演給誰看,當初林姑媽都病得要死了,哪裡還可能來見你,說是罵的林姑媽,實際上是在罵林姑父吧,這是在給林家下馬威呢,是想藉此告訴林家,賈家雖對不住林姐姐,可你林家也對不住林姑媽吧。只可惜,林家的人不在也聽不到,老太太你也不過是白辛苦一場。再者,惜春是寧府的,如何可能會出面幫榮府的人說話。所以,惜春也站在一邊裝糊塗。

至於邢夫人,巴不得林家就此弄死二房,從此自己揚眉吐氣,又怎麼會接口,反正這個地方有她不多,無她不少,乾脆閉目養神,口中學着王夫人只念阿彌陀佛,任由賈母一個人表演。

賈母也氣得狠了,連哭帶罵的足鬧了大半夜,衆人又是請醫又是延藥的,直鬧了個人仰馬翻。

次日王家、史家都知道了,趕忙都又來探視。賈母也想好了,王家的人是不可能去林家的,唯一能指望的也就自己的孃家了,好歹當年賈敏與史家交情也匪淺,幾個孩子都是在一起長大的。因見史鼎帶着湘雲過來,拉着史鼎的手未語淚先流,又哭了起來。史鼎不可能幹站着,只得好言相勸道:“姑媽不用這樣,想是林家侄女兒年紀小,任性了點兒,還不懂事也是有的。他們族裡的長輩也不可能不分青紅皁白就胡來的,自然會先來拜見姑媽的,到時候撕擄清楚不就沒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