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曠野。
一個黑色與紅色交織的世界。
一處很高,又很窄的高臺。
高臺之下是數百萬地獄惡魔,高臺之上則僅有四人。
說是四人可能不太嚴謹,就算論人形也不過只有兩個,還有一直巨大的蒼蠅,和一團飄泊沒有實體的黑霧。
海拉完全沒想到,路西法剛向她表示了自己會準備,給所有覬覦地獄的人一場好戲,似乎還和夢有關。
就在沒過幾天,她就被召集到了地獄。
沒錯,是召集。
那一刻,幾乎所有隸屬地獄的成員全權被召集到了地獄。
她望着高臺上的地獄三君,還有果然不知道什麼原因同樣在場的夢,另外夢居然沒帶他的那個傻叉頭盔,他的審美終於恢復正常了?
掂量了一下手裡的力量寶石,海拉思考如果中間真的起了衝突,她該往哪裡錘比較好。
但出乎她的預料,三君只是很平和的宣告所有地獄惡魔,夢的一件神器落到了一位地獄的手中,希望能夠取回來。
所以地獄三君就直接召集了百萬惡魔?
究竟是墨菲斯的面子夠大,還是這只是地獄三君給睡魔的一個下馬威?
海拉的嘴角不自覺的勾上一絲笑意,雖然這只是第一次見,但不知什麼原因,她對睡魔似乎有一種別樣的情感。
似乎是那種,如果墨菲斯陷入困境那不妨幫一把的感覺。
沒人承認。
這很正常。
但睡魔當然也不會指望這羣惡魔能乖乖聽話。
夢之砂在百萬惡魔的上方飄蕩着,像是帶起了一片緋色的雲,又像是帶着沙礫的風。
忽的,傳向了一個通體粉紅,臉上長了兩張嘴上下排列的惡魔。
路西法看着他:“克容佐恩,一名地獄公爵,別西卜的手下。好吧,克容佐恩,夢說的可是真的?你拿了他的頭盔?”
海拉表示太遠了,她沒看清克容佐恩說話的是哪張嘴,反正都囂張着長着:“嘶,拿了又怎麼樣?”
路西法微微不悅:“不許用那樣的口氣同我們說話,頭盔在你那兒?”
克容佐恩無可奈何:“是的,大人。”
“把他還給我,”墨菲斯冷冷的道:“馬上。”
“嘶,那是一個凡人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給我的,但那畢竟是平買賣。我沒有觸犯地獄裡的任何規定,你要是想要回你的寶貝,那你就得與我鬥一場。”
墨菲斯嘆了口氣,這時候他甚至有些慶幸聽了迪克的勸告,率先一步找回了夢魘石,不然在惡魔的主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實力如何。
“嗯,很好,是的。”
墨菲斯從高臺跳下,克容佐恩周圍的惡魔全都自覺的向周圍避開了一個圈子。
他落到那個圈子裡,克容佐恩面前。
“克容佐恩,我向你的挑戰。”
……
……
卡瑪泰姬。
季晨端着一杯茶,看着窗外的景象,陷入了沉思。
沒注意過晚上的夜景其實也挺不錯的。
有些事情其實很容易相通,只要走出了那個死角。
關於死亡,關於夢境。
他能看到死亡,或許僅僅是因爲控制不住靈魂寶石,甚至不止死亡,還有那些徘徊於人世間的靈魂。
那豈不是也可以…
季晨瞥了身旁的古一一眼。
古一好像發現了季晨的眼光,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動。
季晨立刻收回目光。
沒話找話道:“七八十年前,哦對,就是一戰那陣子,那個,你有沒有晚上睡不着的經歷?”
古一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你想問夢在七十年前失蹤的事,大可直接問出來。”
季晨一陣尷尬,但想想又不對:“你們都知道夢在七十年前消失,難道就沒有人去找過他嗎?”
“你似乎忘記了,那個時間,就算夢尚在,又有誰會注意到自己失眠?”
一戰時期,那是真真正正的血海滔天。
這就照着古一所說,生死都不會放在心頭了,又有誰會注意失眠?
“那你們是什麼時候發覺夢不在了的?”
“如果你是問我,”古一平靜的回答:“從他大肆宣告迴歸的時候,也就是在你問的一刻前。”
季晨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
……
……
一刻前。
墨菲斯沒想到,最後克容佐恩扯出來了個具象化表演。
“我是一隻餓狼。”
“我是一個獵人。”
“我是一隻馬蠅!”
“我是一隻蜘蛛。”
“我是一條蛇!”
“我是踩踏蛇的牛。”
海拉:“……”
有這閒工夫,她不如去看綠燈和紅燈的戰爭,雖然只有綠燈能具現化,但也有趣多了。
“那我是病菌,奪走一切生命。”
墨菲斯愣了愣,他要說什麼,他是中性粒胞或者噬菌體?
算了,墨菲斯打算擴散範圍,“我是世界,懸於虛空,滋養生命。”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路西法似乎對墨菲斯的這句話有些驚訝。
從這樣的對拼中,是否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心性?
那他倒是要對夢高看一眼了。
“我是新星,引爆一切,焚燬星球!”
“我是宇宙,包容萬物,孕育萬物。”
“我是滅亡,末日審判的怪獸。我是萬物終結時的黑暗,是宇宙,是諸神,世界,以及一切的盡頭。”
克容佐恩似乎對對自己的回答很滿意,並且他也想不出有什麼能反駁。
於是他洋洋得意的問:“那接下來你又是什麼呢,夢之君主?”
卻沒有注意到,墨菲斯那一直平淡無波的面容上居然在這一刻露出了譏諷。
甚至路西法都差點冷笑出聲。
知者無畏,你居然用毀滅來試問一位無盡家族的成員?
他曾經和無盡家族的毀滅探討過,儘管似乎沒人知道這件事。
他說,在牛頓發表第一篇光學論文時他就明白,在這篇論文的引導下,人類會發現光與質量的秘密,會造出核彈,會擁有屬於自己的毀滅。
他說,其實死亡定義着生命,就像或者慾望定義着仇恨,命運定義着自由,夢境定義着現實,絕望定義着希望。
路西法那時候似乎還不明白毀滅的決然。
“你說,你離開了世界的毀滅不會消失,命運走了世界道路卻依舊,那麼你們無盡家族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
毀滅沉默。
“我不知道。”
……
而另一邊,墨菲斯脣角微勾:“我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