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停靠在平流層的洞察母艦轟鳴着齊射一次。
但並非是在進行殘忍的清除，更像是一次示威。
在從天而降的子彈和光束中，紐約城的數十棟建築物被打的千瘡百孔，又在轟鳴中倒塌。
這畫面被完整的投放到了城市的大屏幕和電視機中。
小丑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整座城市，他剛纔說的話可不是在開玩笑。
這一次的齊射就如填入爐膛的柴火，在恐懼被點燃之後化爲熊熊烈火，將這座城市在頃刻間煮的如沸騰的開水一樣。
人們就如暴躁的獸羣，被即將到來的危險刺激的焦躁不安。
可怕的事情還沒發生。
但如果任由局勢繼續惡化，那麼它很快就會發生了。
“唰”
梅林的身影浮現於高空之上，他遠眺着雲層上懸浮的洞察母艦。
在那雲層之上，銀灰色的洞察母艦在那裡懸浮着。
這鋼鐵鑄就的造物就如懸停於空中的百眼巨人，那些猙獰的炮口就像是巨人的眼睛，在不斷的向地面迸濺出審判的光芒。
而在更遠的地方，西海岸的三艘洞察母艦也在朝着這邊轉移。
按照伊卡洛斯最後發來的信息來看，九頭蛇一共建造了12艘母艦，陳列在世界各地。
小丑現在手握主控臺，就算紐約的麻煩被解決，他也隨時可以在世界的其他地方掀起一場屠殺。
毀掉一艘船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事情走向變得難以捉摸。
想要徹底解決這麻煩，就要從根本出發。
“嗡”
梅林散去手中的魔法靈光，他沒有驚動任何人，消失在雲層中。
他的身影出現在地獄廚房的某個電話亭邊，他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
片刻之後，蝙蝠俠低沉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
“我正在趕往紐約，還需要點時間。”
“你開車過來的？”
梅林反問到：
“爲什麼不坐飛機，或者呼叫小矮妖把你傳送過來？”
“我有我的準備。”
蝙蝠俠說：
“我看到小丑在紐約做的事情了，別衝動，梅林，等我過來，你再行動！”
“嗯。”
梅林說：
“我會等你們，我需要你們的幫助，我還要去做點其他的準備。”
梅林和蝙蝠俠又說了幾句，然後掛斷了電話。
他走出電話亭，看了一眼四周，街道上空無一人，但還殘留着血跡，風吹過亂糟糟的街道，將地面上的報紙和雜物吹起。
在塵土四濺中，這座城市顯得非常的安靜。
但梅林只是輕輕嗅一嗅，都能感覺到這座城市中蘊含的不安。
事情是怎麼會惡化到這種地步的？
梅林搖了搖頭。
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在扭曲光芒的閃耀中，他出現在了另一個地方。
布利克街，177號。
至尊法師的聖所就屹立在這裡。
但只有在它需要出現的時候，它纔會出現。
梅林今天運氣不錯，他來到這裡，聖所就在他眼前。
他走上前，伸手推開大門。
在那木質大門咔咔作響的聲音中，他走入聖所裡。
這裡和他上一次到來時一樣，在古色古香的裝飾中，地面上鋪着很穩重的地毯。
在進門的正前方，是一座通往二樓的木質階梯，在階梯平臺上，有擦拭的很乾淨的窗戶，也有陽光順延着窗戶照入這房間裡。
很幽靜。
幽靜的不似人間。
房間中擺滿了書架，書架上放滿了書。
還有一些特殊的收藏品，都是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有冷兵器，也有中世紀的火槍，還有頗具東方風格的黑色大鼎。
以及一些梅林沒見過的東西。
毫無疑問，這些都是至尊法師的私人收藏。
其上閃耀的魔法靈光不僅強大，而且別緻。
偌大的聖所裡似乎並沒有人，梅林走到書架邊，他信手拿下一本被鎖鏈束縛的書，翻開一頁，裡面有他並不熟悉的文字。
有點像中亞地區的文字，但梅林記憶裡卻從沒有與它類似的知識。
“那是原初的梵文。”
溫和的聲音在梅林身後響起。
他轉過身，就看到了身穿白色長袍的至尊法師從跳動的光暈中走出。
那位強大的施法者依然如曾經一樣，外在並沒有魔力的波動，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沒有頭髮的，眼神清澈而深邃的溫和女士一樣。
“它源於上一個紀元，專用於記載神秘而危險的知識，古老的苦行僧們爲這種文字加持了魔力，不被認可的人是無法閱讀它的。”
至尊法師從梅林手裡接過那本書，將它重新放回書架，她說：
“這個世界還不完整，所以它無力演化這樣的文字...”
“你沒聽說過它很正常，再過一段時間，嗯，一兩年的時間，這些文字就可以被拓印到這個世界中了。”
至尊法師對梅林笑了笑，她的手指輕彈。
兩人所在的空間就在悄無聲息間挪移，梅林只覺得眼前一閃，自己就出現在了另一個靜室裡。
他坐在木質的椅子上，手裡捧着一杯散發着香氣的茶。
而至尊法師則跪坐在不遠處，正在用優雅的動作，收攏着茶葉。
在她手邊，有一個精緻的檀香小爐在燃燒，將可以凝氣靜神的香氣遍佈到這房間中。
“那麼，你是爲何而來呢？梅林。”
至尊法師專注於手頭的動作，她也不擡的問到：
“是已經做出決定要以自己的退出來解決這個世界的危機？還是單純的來與我告別？”
“我不會退出。”
梅林放下手裡的茶杯，他認真的說：
“只有在這個故事裡，我纔是梅林.萊利。”
“很好。”
至尊法師擡起頭，她對梅林笑了笑，她讚賞的說：
“看來你已經抓住了問題的重點，很好。”
“但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斷，那就說明，你來此是爲了和我告別？”
“也不是。”
梅林將雙手放在膝蓋上，他沉聲說：
“我來請求您的幫助，無上至尊，我想請您幫助這座城市...”
“我並不畏懼與邪惡作戰，我已下定決心在今日了結一切，但這座城市...”
“它已成爲戰場，一旦再次開戰，就會有數百萬人因我而喪生，我希望...”
“哦，我明白你的來意了。”
至尊法師點了點頭，她說：
“爲惡者們可以不在乎無辜者的傷亡，他們會因爲更多的鮮血而倍感榮幸，但值守正義者就不能如此，相比純粹的勝利，保護的追求顯然更重要。”
“所以，這是善人的枷鎖...”
“你希望我在決戰到來之前，爲你排除這種干擾。”
“對。”
梅林點了點頭，他說：
“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過分，所以如果您需要我支付報酬，或者要求我爲您做一些事情，我會努力做到的。”
“你在給我開空頭支票，梅林，你這滑頭。”
至尊法師輕笑了一聲，她說：
“你自己都無法預知自己的未來會如何，現在卻用未來向我換取援助...”
“或者說，你覺得自己有可能會贏？所以你也在期待屬於自己的未來，故事將會延續，對吧？”
梅林沒有回答，但沉默代表了一切。
“好吧。”
至尊法師點了點頭，她的手指輕輕揮動，一本黑色的書典跳入手中。
她看着手裡的書，她說：
“也許這個魔法能幫到你，但梅林...”
“你和我都是施法者，你應該知道知識無價，我前兩次給你幫助，是因爲我的一些...嗯，私人原因。”
“但現在債已償還，就如你所說，你就需要爲這知識支付報酬了。”
“請說吧。”
梅林認真的傾聽着。
“我要離開了，梅林。”
至尊法師看向窗戶，看着窗外的陽光與煙火四起的城市，她輕聲說：
“這個世界的衍化已經進入了最關鍵的階段，我停留在這裡會影響這個進程...”
“你要明白，對於萬物衍化而言，衝突和混亂是必要的，一潭死水的和平只會讓一個充滿希望的文明與世界墜入深淵。”
“但這個世界需要一位至尊法師，任何一個完整的世界都需要一位魔法層面的看護者。”
她回頭，看着梅林，她說：
“若你不揹負如此沉重的命運，也許從我這裡學會了很多魔法的你，會成爲我的繼任者。”
“作爲我最後幫你的代價，梅林.萊利，如果你能活下來，如果你能創造一個奇蹟，那麼我需要你在我離開之後，爲這世界選定一位至尊法師...”
古一大師站起身，她揹着雙手，對梅林說：
“你需要代替我培養他或者她，教導出一個合格的維度守衛者。”
“這聽上去責任重大。”
梅林看着懸浮在眼前的黑色書典，他說：
“但如果是您的要求，那麼我會認真完成它。前提是我能活下來的話...”
“在東方的傳說裡，有這麼一個故事。”
至尊法師走向窗戶邊，任由陽光照耀在她身上，在檀香的氣體流動中，她對梅林說：
“遊在水中的魚會去挑戰垂落千丈的瀑布，它們需要逆流而上，化不可能爲可能。”
“在它們越過瀑布的那一刻，它們就會化魚成龍，擺脫凡俗，而能自由的翱翔於天際，不再被任何規則束縛。”
“無法超脫，你就只能沉淪。”
“然而任何危機中都蘊含着機遇，梅林。”
“只要你跨過眼前的天嶄，一個新世界就會出現在你眼前，你會得到所有的自由...而你想贏，你就得先得到自由。”
“但若你就抱着破釜沉舟的意志，如此魯莽的踏上其他人爲你安排好的戰場，你怎麼可能贏呢？”
古一大師對梅林說：
“雖說思慮太多就會讓你猶豫不決，但謹慎畢竟是一件好事，我的意思是...”
“再思考一下，發現漏洞或者被你忽略的一些東西，如果你確認一切無誤，那就放手一搏吧。”
無上至尊的身影緩緩消失在陽光中，她的聲音還在這靜室中迴盪着：
“這一局用命運做的糟糕遊戲要結束了，但還有沒有下一局呢？梅林。”
“你期待下一局嗎？”
“維度鏡像的法術對你來說並不難，安心學習吧，時間足夠...”
古一大師的身影消失了。
她最後說的這些話像是在告訴梅林勇敢向前，但似乎又混雜着某種雲裡霧裡的警示。
梅林總覺得，無上至尊的最後一席話裡，有其他的意思。
“再思考一下，查漏補缺嗎？”
梅林翻開手中的書典，一邊抓緊最後的時間去學會至尊法師交給他的魔法，一邊思索着自己到目前爲止的所有想法。
靜室中的時間被古一大師放慢了很多倍，梅林能感覺到。
這大概是至尊法師給他的最後幫助。
他需要加緊時間學會這個魔法，但他的思路也並未中斷。
在學習魔法的同時，梅林從口袋裡取出了自己的筆記本。
他翻閱着自己過去的一些想法，也許...
“嗯？”
梅林的目光落在了筆記本的某一頁上。
那裡記載着很早之前他的一個打算，在後來實力越來越強之後，那個很冒險的想法就被束之高閣。
但這一刻...
梅林卻突然意識到，也許，除了拼死一搏，如魚躍龍門一舉粉碎遊戲的桎梏之外。
他還應該準備一個Plan B。
是的。
任何時候都需要第二計劃！
把一切都壓在最後一戰上，似乎並不是一個睿智的特工應該做的事情。
“永遠不要在別人爲你安排好的戰場上作戰...”
梅林閉上眼睛，仔細回憶着至尊法師離開時說的話。
在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他眼中閃過了一絲光芒。
“是的，如果我真的想取得勝利，就得找到對自己有利的戰場...我得跳出去，我得超脫...”
他低下頭，看着手中的筆記本，片刻之後，他輕聲說：
“我知道了。”
“謝謝你的提醒，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