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創之前一系列冷靜的分析並沒有說服史蒂夫·羅傑斯,反而讓史蒂夫對奧創越來越排斥。
他始終無法接受那個保護了他整個前半生的人被洗腦成了殺人工具,並且最後慘遭奧創捏死,他認爲巴基不該有這樣一個悲慘的結局,巴基這一輩子實在是太苦了。
所以他毅然舉起振金盾,企圖殺死奧創去給巴基報仇,這一刻他甚至都忘記了奧創的本質是個人工智能程序,就算毀掉她用振金打造出來的軀體也於事無補。
但高飛的一番話讓史蒂夫徹底崩潰了,甚至直接打消了他找奧創報仇的意圖。
因爲他知道高飛說的沒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正確的。
如果現在的巴基還是當年的巴基,如果他知道自己已經淪爲敵人的棋子,那麼以巴基的血性,他一定寧死也不願意苟活下去。
奧創沒有做錯,她只是做了真正的巴基想做,但卻無法做的事情。
她了斷了巴基,讓他再一次成爲了那個犧牲自己,成全大局的英雄,當年在雪國列車上做過的決定,巴基只不過又做了一次而已。
“可是他不該這麼死,他值得更好的結局!”史蒂夫痛苦的說,“他原本是英雄,他應該受到大家的敬仰……而不是以一個九頭蛇傀儡的身份被擊斃。”
高飛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低聲道:“巴基犧牲了兩次,他是真正的英雄,這也是他的宿命,我們只能接受了……”
而看到痛苦萬分的史蒂夫,託尼·斯塔克對巴基的氣也消了。
實際上託尼對巴基根本就沒什麼恨意,只是親眼看到視頻中殺死他父母的人是巴基,託尼難免會遷怒於他。
但冷靜下來之後,託尼明白一切的罪魁禍首還是九頭蛇,巴基只是個道具,只是把武器。
再加上巴基死都死了,畢竟死者爲大,他走到史蒂夫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隊長,如果說出來能讓你好受一點的話,我想說……我剛纔說的都是氣話,我從來沒有想殺巴基,甚至想臭揍他一頓也是一時衝動……我不會揍他的。”
“當然,現在說什麼也來不及了,巴基是個值得敬佩的人,他的確是個英雄。”
史蒂夫朝着託尼疲憊的點點頭,但卻沒有做出迴應。
他回頭看了一眼高飛,低聲道:“高飛,我知道前幾天我請了好幾天假,給你和其他警員們帶來了許多不便,但是……”
“真的抱歉,我想我只能繼續請假了。”
高飛知道現在的史蒂夫心情低落,肯定沒心情工作了,即便把他強行留在崗位上,也只是個如同行屍走肉的累贅罷了。
“回去調整調整心情吧,史蒂夫。”高飛道,“我會給巴基安排一個體面的葬禮。”
“謝謝。”史蒂夫六神無主的說,說完轉身就走。
“史蒂夫,你的盾牌。”高飛朝着史蒂夫舉起盾牌道。
“我不需要了……”史蒂夫低聲道,頭也不回。
衆人目送史蒂夫離開了房間,每個人都唏噓不已。
“沒想到……巴基對他來說那麼重要。”裡德搖頭嘆道。
“是的。”奧創道,“史蒂夫幼年的時候身體羸弱、渾身傷病,在布魯克林經常被人欺負,只有巴基一直保護他,對他不離不棄,兩個人的感情非常牢固。”
“沒想到奧創居然還這麼通人性啊?”站在旁邊的蘇珊好奇道,“我還以爲奧創這種人工智能毫無感情呢。”
“這與感情無關,奧創的程序中包含豐富的心理學分析。”高飛解釋道,“所以他才能準確的把握每個人的想法,也能透徹的分析史蒂夫和巴基的關係。”
蘇珊恍然大悟,之後問道:“那奧創,你能不能分析一下史蒂夫是否可以從這場傷痛之中走出來?”
奧創乖巧的點點頭,短暫的推演了一下說道:“史蒂夫的心路歷程很有意思,他的人生軌跡是從集體主義至上向個人主義至上發展的……”
“在冰封之前,史蒂夫是個典型的集體主義英雄,他堅信集體高於一切,願意爲了集體的利益付出一切,因此他不惜犧牲自己,駕駛飛機撞向冰山拯救紐約……”
大家都輕輕點頭,奧創說的沒錯。
奧創繼續道:
“但自從史蒂夫從甦醒之後,他的價值觀就發生了變化,他之前因爲集體主義至上的價值觀犧牲了太多,比如在列車上掉入山崖的巴基、辜負了她一生的佩姬·卡特,包括他自己……”
“史蒂夫的潛意識裡對自己有一種虧欠,對他身邊的人,比如巴基和佩姬有一種虧欠,這種虧欠感讓他潛意識中放棄集體主義,開始往個人主義至上演變。”
聽到這裡,蘇珊打斷道:“等等,奧創,個人主義至上,你是說史蒂夫在變成一個自私的人嗎?”
“當然不是。”奧創搖頭道,“個人主義並不代表自私,個人主義的意思指的是更關注自身,更重視身邊的人,而不是在乎整體,總着眼於大局。”
“因爲史蒂夫變得越來越個人主義,所以他纔會這麼重視巴基,甚至不惜爲了巴基與全世界爲敵,影響整個大局。”
……
奧創這番話說的其他人似懂非懂,高飛卻是深表贊成。
因爲高飛是漫威宇宙的旁觀者,他之前以一個觀衆的身份瀏覽了史蒂夫的一生。
《美隊1》中史蒂夫·羅傑斯撞向冰山再甦醒的確是個莫大的轉折點,從此之後美隊的確變了。
《美隊2》裡相信自己的判斷幫助尼克·弗瑞與國際安全理事會作對,這是他從集體主義向個人主義轉變的開端。
《內戰》中毅然拒籤《索科維亞協議》,史蒂夫顯然已經不再顧全所謂的大局,而是隻把眼光放在他身旁那些值得珍惜的個人身上。
對巴基的態度就更不用說,美隊爲了巴基不惜成爲逃犯,與自己的摯友託尼反目,與整個世界爲敵。
而在《復仇者聯盟4:終局之戰》的最後,史蒂夫更是選擇明哲保身,穿越回到過去彌補自己的遺憾,與自己的摯愛攜手走完平淡的一生。
一開始的史蒂夫活的轟轟烈烈,爲了家國天下不惜軀命,但最後的史蒂夫卻活的稍顯任性,功成身退之後拋下一切歸隱田園。
與他相反的剛好是託尼·斯塔克。
他的一生剛好是從個人主義至上走向了集體主義至上。
《鋼鐵俠1》裡那個放蕩不羈的富家少爺是個專發戰爭財的吸血鬼,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就算在山洞裡歷經生死之後的他洗心革面,在面對媒體追問的時候還是本性難改的用一句“我是鋼鐵俠”裝逼耍帥。
可就是這樣一個本性自私的人,一次次昇華了自己的靈魂。
紐約之戰中抱着核彈直衝蟲洞,奧創紀元中爲了保護地球不惜揹負罵名開發人工智能……
《內戰》裡爲了顧全大局,爲了讓復仇者們的強權得到約束,託尼·斯塔克冒着被摯友們指爲“叛徒”的罪名,與政府協商擬定了《索科維亞協議》。
《無限戰爭》中爲了對抗滅霸遠走他星,險些死在了遙遠的天外。
《終局之戰》裡更是放下了佩珀和摩根,毫不猶豫的打響了響指,擊潰了滅霸大軍。
要知道,託尼這一個響指放棄的,是他那幾乎完美的家庭啊!
一個溫馨的小農場、一個溫柔賢淑的妻子、一個玲瓏可愛的女兒。
但託尼毫不猶豫的選擇放棄了這一切,只爲了保護更多的家庭。
最後同樣還是那一句“我是鋼鐵俠”,卻是託尼從個人主義至上到集體主義至上的完美蛻變。
不變的,只有他那顆溫暖的心。
不能說史蒂夫和託尼誰更高尚,畢竟兩個人都是偉大的,只是他們選擇的道路不同而已。
而更神奇的是,這兩個一開始截然不同的人,最後反而活成了對方本來的樣子。
兩個人彼此成全了對方的人生,也擁有了各自的結局。
但回到如今這個時間點上來,史蒂夫對於巴基的亡故是無法接受的。
這時託尼的聲音打斷了高飛的思緒,讓他回到了現實之中。
“奧創,不用再繼續分析了,我對史蒂夫的心理活動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巴基的死對他的影響有多大,他能否從這件事情中緩過來?”
奧創沉默片刻,給出回答:“長期來看,他有可能振作起來。但是短期之內,他會變得非常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