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黑暗的審訊室中,只有一束強光照在蘇明臉上,他低着頭,根本看不清黑暗中是哪個人影在向他提問。
但他知道自己現在被死死拷在椅子上,門外一定有全副武裝的警察看守,那都是荷槍實彈的。
“斯萊德。”
黑暗中嘟囔了一聲,太模糊了,沒有聽清是什麼,而很快傳來了清晰的問題。
“年齡。”
蘇明偏過頭躲開燈光,可是那燈也有人控制,光束死死定在他臉上。
“25。”
“哪裡出生的?”還是之前提問的那個聲音,語氣中滿是厭惡,就彷彿是在和一泡屎對話。
蘇明回憶了一下,幼年時的記憶已經模糊了很多,但至少,家在哪裡還是知道的。
“哥譚。”
“嘖嘖嘖,果然是哥譚麼,那個破地方盡出垃圾,污染我們的城市。”
也不知道黑暗中對方做了什麼動作,在感慨哥譚人都是垃圾之後,審訊室裡的燈光一下全部亮了起來。
在蘇明對面一米遠的地方,有兩個如同肥豬一樣的警察,其中一個剛剛關掉強光燈。
他們的警官證就別在胸前的西裝口袋裡,被碩大的‘胸肌’擠到變形,隨着他們向前探身子,那兩把椅子也發出金屬的疲勞聲。
不過警官們並沒有在意,他們重重把雙手搭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
“交代吧,昨天晚上,你是怎麼殺死主編一家的?”
和之前聲音不同的警官提問了,他一邊整理自己的西裝,一邊得意地摸着自己的小鬍子。
“我沒有殺人,我連雞都沒有殺過。”
“砰!”另一個警官猛拍一下桌子,桌面上的紙杯咖啡直接飛到了天花板上:“別裝了!我們有足夠的線索證明你就是兇手!”
“是的,就是你現在看我們的眼神!”另一個警官也說道,他伸出臘腸一樣粗的兩根指頭,指着蘇明的雙眼:“就是這變態殺人狂的眼神,怎麼?你還打算殺我們嗎?!”
“.......”
蘇明一臉懵逼,他出門就被套上了黑袋子,被押送到這裡,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只是用探究的眼神看看對方,怎麼就變成殺人狂的眼神了?
審訊室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兩個警官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麼髒東西一樣。
“你不交代也沒關係,我們手裡有你的資料。”其中一個警官扯開了自己的領帶,他挪動了一下屁股:“讓我看看,窮困潦倒,藝術學院畢業,狗仔.......砰!!!這不就是變態殺手的檔案嘛!”
他鼠標墊大小的手掌猛地把檔案拍在桌子上,同時用看穿了真相的眼神死死盯着蘇明,那雙小眼睛裡充滿了堅定和正義感,整個人都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鄙視蘇明。
“我和你們所說的任何謀殺案都無關!”蘇明試圖活動雙手,但兩幅手銬把他牢牢固定着。
“還嘴硬是吧?哼!”另外一個胖警察接過了檔案,把桌子拖到了蘇明面前,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他拇指蘸了下唾沫,數出幾張照片:“自己看看,熟悉嗎?”
聽到他的話,蘇明自然地低頭看去,但照片中的內容差點沒讓他吐出來。
照片上的人當然他很熟悉,但不該是這樣的。
那是一具無比血腥的屍體,被開膛破肚不說,他是被自己的腸子絞死的,身上的絲綢睡衣已經變成了血紅色,照片彷彿還在滴血。
可以看出來,屍體被懸掛在一處樓頂的鐵柵欄上,主編是個老年的黑人,他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聖誕樹上會懸掛的薑餅小人。
每一張照片的角度都不同,可是無論是哪一張,主編臉上都是無比驚恐的表情,他死前必然經歷了巨大的驚嚇。
“嘔.......”蘇明彎下腰,向着地板乾嘔。
一開始的震驚過去後,他此時心中只有噁心兩個字,究竟是什麼人會用這麼殘忍的手段殺人?
“還裝?”
胖警察搖頭晃腦地冷笑一聲,就像是在牌桌上甩出同花順一樣,甩出了厚厚一摞照片在蘇明面前。
接着他抓住了蘇明的腦袋,把他的臉湊近那些照片。
“對,睜開眼看看,這不就是你的傑作麼?全家七口人,你殺光他們用了多久?五分鐘?十分鐘?”
“不,我不看,我沒有殺人!”蘇明掙扎着,可是他沒有對方的力氣大,被側臉按在桌面上,眼前就是那些照片。
毫無疑問,那些照片的底色全部是紅色。
“你抵賴也是沒用的,說吧,你是不是對於殺人很享受?是不是還對屍體做了噁心的事?”
“什麼?!不,我沒有!”
另一個胖警察站了起來,朝着審訊室一側的大鏡子搓了兩下響指,只不過可能是手掌上的肉太多,這響指根本就不響。
但在門外,肯定有熟悉他的人,隨着這個動作之後,審訊室一角的閉路監控探頭,上面的紅色小燈熄滅了。
胖子走了過來,扯住蘇明的頭髮,一拳打在他臉上,緊接着又是一拳,砸在他的胸口。
“咳咳咳......”
這兩拳太重了,他眼冒金星不說,而且還喘不上氣來,眼前瞬間黑了下去。
胖警察也許是勁頭來了,緊接着把他當作沙袋一樣來了一套組合拳,一邊打還一邊咒罵。
“我就喜歡痛揍你們這種變態,尤其是你這種,砰!請不起律師的變態!婊子養的!”
蘇明的嘴裡全是血腥味,他幾乎什麼也聽不見了,只能被動挨打。
“哎.....差不多行了,別打死了。”另一個警察開始作好人了,這是審訊戰術。
拳王警察活動了一下脖子,胖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喘着粗氣整理自己的袖子:“沒事,律師,檢察院,法院都是正義的人,這種變態就算打死也是爲民除害了。”
另一個警察趕緊過去攔住了他,一邊假模假樣地推推搡搡,一邊扭頭對蘇明說:“你快說吧,說了就不用捱揍了。”
“我......我沒有殺人.......”蘇明低着頭,吐出一口血。
側耳傾聽的兩個警察立刻又吵鬧了起來,一個像是要衝過來,另一個則拼命攔着,扭成了一團。
“夠了,出去吧。”就在鬧劇無法收場的時候,審訊室的門打開了。
一個穿着西裝的苗條身影走了進來,她的頭髮盤在頭頂,鼻子上架着一副黑框眼睛,面無表情,一看就是特別嚴肅的那種女人。
而她的年齡應該並不大,因爲她的臉上甚至沒有一道皺紋。
“探長。”
兩個胖警察失望地低下了頭,線索他們是有,可惜就缺少關鍵性的證據,偏偏嫌疑人不肯供述,這讓他們丟盡了臉。
抓捕審訊之前他們看了資料,蘇明過去的經歷非常簡單,他們本以爲可以輕易突破對方防線的,沒想到動用了手段卻騎虎難下。
總不能用酷刑,稍微打幾下還可以,再多內務部就該上門了。
“這裡沒你們事了,我來接手。”女警官推了一下眼鏡。
她是探長,那兩個胖子只是探員而已。
胖子們走了出去,帶上了門,女警掏出一塊手絹來,蹲下來給蘇明擦臉,確認看不出之後,她纔回到桌子後面,拖來一張椅子坐下。
而這時房間內的記錄攝像頭纔再次運行起來。
“威爾遜先生回憶得怎麼樣了?”她的聲音十分冰冷,她認定了他就是變態殺人狂。
“我沒有殺人。”蘇明緩過來了不少,他朝一旁吐了口唾沫。
“可是屍體就在那裡,不光是對你有恩的菲舍主編,還有他臥病在牀的妻子,他的兒子兒媳,還有三個孫子孫女,全是你殺的。”
女警官拿起那摞照片,一張張地擺在蘇明面前。
不得不說,這些人都死得太慘了,不去看那些血跡和肉塊,光是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經歷了可怕的折磨和無盡的恐懼。
“不是我乾的。”
女警察的臉抽搐了一下,漂亮的面孔有些扭曲,她從鼻孔中噴出一些氣來,接着像是按住了內心的火氣,一屁股坐在了桌面上,居高臨下地俯下上半身。
“重新認識一下,我叫卡拉·丹弗斯,是大都會中央警局的兇殺組探長,不要覺得我是女人就容易矇騙,我工作至今已經有上百個罪犯被我繩之以法,你不是我的對手。”
“可是我真的沒有殺人。”蘇明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只能不斷重複強調自己不是兇手,他和主編無冤無仇,爲什麼要殺他全家?
“好吧。”卡拉縮了回去,她開始從文件夾裡掏別的報告:“根據證人所說,昨天白天,你和主編爆發了衝突,並且你揚言要殺他全家,是真的嗎?”
“這.......是的,可是那不是衝突,只是玩笑。”
蘇明昨天確實說過這樣的話,當時主編告訴他:“如果再找不到有價值的新聞,就趕緊從編輯部滾蛋,趁着年輕賣屁股去。”
而他也習慣了主編的滿嘴髒話,於是笑罵回去:“那你不就是我的老主顧?”。
主編笑着攆人出他辦公室:“再胡說,被我老婆聽到的話,我就只能殺你全家滅口了!”
蘇明一邊離開一邊笑着說:“別,那我得先下手爲強,先殺你全家,因爲我女朋友更漂亮,死了太可惜。”
主編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快滾去找新聞!”
這段對話,當時不少同事都聽到了,但大家都習慣了,編輯部裡有不是隻有蘇明這樣和主編胡扯,相反,因爲大家的工作壓力都很大,噴些髒話都是日常調劑。
還有人說要把主編老母親的骷髏從地下挖出來打粉當咖啡伴侶呢,可這哪能當真?
如果他真的是兇手,哪有當面預告要殺人的兇手,這不是等着被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