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見三個孩子一起回來,白茶挺高興,問了問各自的工作情況,一看宋宛窈包得嚴嚴實實的傷口嚇了一跳,宋宛窈連忙解釋說是不小心磕在浴缸上了,她媽媽一聽說不嚴重就囑咐了幾句。
該詢問的詢問了,該囑咐的囑咐了,白茶之後轉向宋若窈的目光裡就透着幾分期待:“怎麼樣,上次那個老中醫配的補藥有效沒有?”
宋若窈臉刷的紅了:“媽,你當是仙丹啊,剛吃就有效。”
一旁的丁小海不說話,只是笑嘻嘻的看着自己的老婆。宋宛窈隨手從盒子裡拿出一粒糖剝開放嘴裡:“我姐怎麼了,生病了?”
宋若窈的頭更低了,白茶一看宋宛窈的樣子就覺得火大:“去,去,你湊什麼熱鬧。你姐沒病,而且馬上就要有孩子了。你看你,一天到晚不知道忙什麼,都二十多了連男朋友都沒有,我們給你介紹了那麼多人,你就一個都看不上?”
宋宛窈頭皮一炸,她大哥和大姐都帶着耐人尋味的目光看向她,她忙蹭到她媽媽身邊:“不是我看不上,你都沒瞧見那些人,一個個可高傲了,要不就像看商品似的看着我。再說,我也沒怎麼地,他們就知難而退了,可見不是真喜歡我。”
白茶瞥了她一眼,似有所指:“你呀,跟人家說話連點笑容都沒有,你讓別人怎麼迎難而上?女孩子長得好不好是天生的,可性格卻要後天懂得自我約束,這個世界誰也不能隨心所欲,聰明人就是知道在適當的時候做出適當的妥協。”
晚飯的時候,家裡人聚的很齊,連他們不常見的爺爺也回來吃飯了。宋宛窈看着她媽媽在桌上幫着阿姨上菜佈菜,又言笑晏晏的跟她奶奶說笑,她知道她奶奶最開始的時候算不上太喜歡這個媳婦。
她奶奶雖然有兩個兒子,無奈大兒子都五十多了也沒結婚,她媽媽是顯赫的宋家唯一的媳婦。白茶從小也是被白家人捧在掌心長大的小公主,她見過她媽媽收集的那一櫃子蔚爲壯觀的芭比,那代表了他們所熟悉的賢惠美麗的母親也曾有過驕矜的少女時代。
可自從嫁到宋家,她媽媽就二十幾年如一日的孝順公婆,對她奶奶起初並不高明的挑刺行爲也一笑置之。她奶奶這些年身體好一時壞一時,大病沒有,可小病不斷,很多事考慮不過來,乾脆就全交給了白茶,宋宛窈是看着她媽媽逐漸成爲撐起宋家門楣的女人。
宋宛窈的爺爺奶奶對她媽媽不論是情感還是家事都越來越倚重,很多話不和自己兒子說,反而和她媽媽說。她大伯從來對她媽媽都不掩讚歎,她大伯一直對她媽媽抱着很深的感情,他們小輩都知道,可他們兩個人這麼些年的相處,從來都在一個非常自然的尺度裡,她媽媽也經常對着大伯嘮叨,那樣的氛圍很溫馨很家常,卻一點也不曖昧。
所以,她爸爸說,我只愛過一個女人,以後也只會愛這一個女人,就是你們的媽媽。
宋宛窈其實一直很羨慕她媽媽,她覺得她媽媽的人生美滿的可以當樣本,這是她頭一次靜下心來思考,這樣的美滿後面是不是也會有許多的妥協?
宋宛窈休了一個禮拜的年假,基本上沒回自己的小窩,一直待在她爸媽的別墅裡。韓衛宇打了幾次電話,也沒提別的,只是囑咐她小心傷口,又說他最近可能會比較忙。
她可有可無的聽着,偶爾應兩聲,他忙或者不忙,跟她有什麼關係?不過,她倒是真佩服他好耐性,難道他沒感覺她一直在敷衍?
好像自從韓衛宇出現之後,她不明白的事情就多了很多,原來她習慣性仰賴書本解答她所有的疑問,可現在她的疑問,書本里沒有答案。
看着臥室裡滿滿登登的書櫃,她有些牙酸的莫名想到一句話,這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等到上班的時候,宋宛窈開着她姐借她的賓利歐陸,不幸又被同事看見。按岑筱的話就是:“你男朋友好大方啊。”
她被冤枉的一口氣梗在嗓子眼裡,一着急說出了真相:“這是我姐的車,借我用用而已。”
岑筱也不知相信不相信,稍稍驚訝了一下:“真的呀,那你姐可真有錢。”
宋宛窈乾脆全部交待:“我姐是RL的中國總代理。”
“是那個貴的要死的化妝品牌RL?”岑筱感嘆:“你可太幸福了,你得有多少免費的RL可以用啊!”
宋宛窈無語的很,她的梳妝檯上堆的全是RL家的護膚品和彩妝,每一季有新貨,她姐還要一樣不差的給她補上。她媽媽原來用的是另一個牌子,自從她姐代理了RL,愣是被逼的全線改用新牌子,好在RL算是最高端的化妝品牌之一,效果自然沒話說。
宋宛窈說:“下次RL出新產品,我送你一套。”
岑筱也不客氣,雙眼直放光:“好呀好呀,每次在YSD裡看見RL我都要繞道走,一大瓶面霜要我好幾個月的工資,我就是心裡的草都要長成草原了,也捨不得買啊。”
過了幾天,宋宛窈帶給岑筱一套RL的補水精華系列,岑筱樂壞了,連忙收到自己的小旅行箱裡。兩人在航程的空閒裡又提起宋宛窈那輛賓利歐陸,岑筱忽然沒頭沒腦的來了句:“這兩天怎麼沒見你那個黑-社會的男朋友?”
宋宛窈一怔,是啊,這幾天真的沒見到韓衛宇的人影,就連電話都沒有,難道就這樣消失了?她心裡覺得怪怪的,鬆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失望,原來他和以前那些精英男沒有區別啊,她還以爲他能堅持的久一些呢。
下班後,宋宛窈往停車坪走,她姐給她打來電話:“小妹,那輛車開的怎麼樣啊?”
“還行吧。”
“那你就開着,你自己那輛minicooper修好了直接送爸媽那裡放着吧。”
“我不要,這樣的敞篷跑車開兩天過過癮還行,時間長了真彆扭。”
宋若窈笑罵她:“你知不知道這車有多貴啊,還挑三揀四的。算了算了,你有空的時候去趟上次你大哥買車的那家車行,自己挑輛車,到時候你給我打個電話,就把帳記在我名下或者你大哥名下,價錢別考慮,關鍵要你自己喜歡還要結實,聽到沒有?”
“誒?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姐,你最近發財啦?”
“是啊,你姐我最近買了新板塊的一支股票,經高人點撥賺了一大筆。這不是你上個月剛過生日麼?正好,我也沒送你什麼像樣的禮物,現在補送你輛車得了。”
“那敢情好,”宋宛窈一擡頭,看見有個人影站在她的車旁邊,她心中一凜,對手機裡說:“姐,我到停車場了,那我不跟你多說了。”
“行,你自己開車注意點啊。”
“知道啦。”
摁斷通話,宋宛窈躡手躡腳的接近,隨時準備摁快捷鍵報警,還差一段距離時,她一個不小心,高跟鞋的後跟磕在地磚縫隙裡,那人聞聲一轉臉,她鬆了口氣,原來是小原。
小原一見宋宛窈,也鬆了口氣,快跑幾步到跟前:“大嫂。”
宋宛窈站在原處看他,路燈下,這小子臉色青白,眉宇裡壓抑着焦躁,她不由奇道:“你怎麼了?”
“快,”小原不敢上來拉宋宛窈,只好不停的搓着手,“快跟我走。”
“發生什麼了?”
“大嫂,大哥他被人砍了,現在正在醫院裡呢!”
宋宛窈不敢相信:“什麼?韓衛宇被人砍了?”
小原都快急死了,宋宛窈還沉浸在震撼中,過了一會兒,終於從手袋裡掏出車鑰匙:“那走吧,你開我的車。”
小原看了眼宋宛窈,這女人可真沉的住氣,不愧是老大喜歡了這麼久的女人啊。
宋宛窈面上淡淡的,可心裡都快海嘯了,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她以爲砍人被砍之類的只能在香港電影裡看到呢,那個男人真不愧是黑-社會的,她還奇怪他這些天消失的好徹底,原來是去惹事了,看他那強壯又暴戾的樣子,怎麼說也應該他砍別人啊,怎麼反倒會被人砍?
“呃,”宋宛窈沉默了一陣,問道:“韓...你大哥傷的嚴重嗎?”
小原瞄了眼宋宛窈,不知該說重一點還是輕一點,想了想,把幾句醫生的話加工了一下:“大哥被人砍了三刀,兩刀在胳膊上,一刀砍在胸口,胸口那刀砍的有點深,現在躺手術室裡呢,估計沒生命危險,但失血過多,不知道肋骨有沒有斷。”
胸口?
宋宛窈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忽然冒出股無名的火氣:“你大哥不是很厲害嗎?怎麼會被人砍,還砍在胸口了?”
小原有些不樂意:“七八個人圍攻我大哥,我們這邊就兩個人,兩個人打七八個人啊,要不是我大哥厲害,連命都沒了。再說,那七八個人也沒落個好,好幾個也躺在手術室裡呢。等着吧,這幫雜碎,老子不砍死那幾個狗RI的,...”
“誒,停,停,”宋宛窈頭疼的說:“我說,你們怎麼這麼囂張啊?還有沒有王法啦?”
小原臉色古怪:“不是我們囂張,是他們那邊先挑事兒的,我們這是正當防衛。”
宋宛窈快被他氣笑了,正當防衛也能用到這兒,這算是黑-社會對法律條文的另類司法解釋麼。
到醫院沒多久,韓衛宇就從手術室裡被推出來,轉到下一層的ICU。
宋宛窈站在大玻璃窗外看着韓衛宇,他躺在那裡,緊緊的皺着眉,下巴上鬍子拉碴的,雖然側臉上滑稽的貼了一條OK繃,可他那線條剛硬的五官還是讓人害怕。
醫生說他的肋骨雖然沒有斷,但傷口深的能見到白森森的骨頭。宋宛窈聽着就覺得頭皮發麻,她知道他同她身邊的人都不一樣,他的世界肅殺血腥,殘酷遙遠的在她認知之外,可她的世界安寧美好,她穿梭往來於雲層之上,閒暇時看看書,她喜歡每天都能看見的雲層上水晶一樣澄澈的天空,她最大的煩惱不過是被家長催促去相親。
現在這個男人要闖進她的小世界,連拒絕的機會也不給她,她有點恨他,還有點恨自己。
站了一會兒,宋宛窈看沒她什麼事,便提出要走。誰知,他的好兄弟們全攔在她前面,話倒是說得客氣:“大嫂,再等等吧,大哥醒來肯定第一個就想見到你。”
“我明天還要飛早班,等我下班了再來看他,行吧?”
有個白襯衣袖口捲到手肘,手臂上紋了一長串英文字母的男人目露兇光:“大嫂,大哥都這樣了,你明天還上什麼班啊?!”
小原和阿KEN也說:“是啊是啊,大嫂,你就在醫院休息一下,等大哥醒了,我們第一時間去叫你。請假我們幫你搞定,保證你們領導什麼都不會說。”
“我們有規定的,不能隨便請假。你們快點通知韓衛宇家人吧,他醒了肯定需要人照顧。”
小原把宋宛窈讓到角落:“大嫂,我們不敢通知老爺子,哦,就是大哥他爺爺,大哥的爸媽都不在這裡,他身邊沒親人照顧。”
宋宛窈一怔,不由自主的看了眼病房裡的韓衛宇,都傷成這樣了也沒有人在身邊,就算平時再逞兇鬥狠有什麼用,他孤零零的躺在那裡的身影,竟然有一點點落魄。
小原看她態度軟化了,趕緊趁熱打鐵:“大嫂,你就先照顧大哥兩天,這兩天你就放心待在醫院裡,其他的事情我們一定會處理好的。”
宋宛窈垂下眼,目光看向手臂上那天撞車時遺留的幾乎要看不見的疤痕,不管怎麼說,那天的事也是她欠了他一個人情。
這兩天就當她還給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