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岑筱的時候, 宋宛窈心裡小小吃驚。
她姐姐也懷孕了,可是除了肚子微微有些鼓,身上臉上都不太看得出來。到了岑筱這裡, 不過兩個多星期, 她已經胖了一圈, 臉圓圓的, 眼睛也圓圓的, 站在梁書勇旁邊,像個小妹妹似的。
岑筱拖着宋宛窈的手抱怨:“你看看,我胖了這麼多, 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胖成這個樣子。”
宋宛窈攙着她,比當初攙她姐姐還要小心翼翼, 生怕身邊這個小胖子又出意外。
岑筱還在嘮嘮叨叨的抱怨:“牛仔褲我是不敢想了, 不知道等到要生的時候我會不會胖的自己都不認得。每次一吃飯, 書勇都不停的給我夾菜,全是大魚大肉。”
宋宛窈一樂:“行啦, 沒有後顧之憂,做個小胖子也沒事的。”
岑筱鼓着圓臉,語氣裡有一些傷感:“想當初我大學四年都在模特隊裡,還是領隊,體重從來都沒超過95斤。當了空姐, 更是每頓都吃一點點, 就怕發胖。現在可好——我以後是再也不能飛了。”
宋宛窈陪着她一起傷感, 兩人安靜無言。
罪魁禍首的梁書勇在一邊不斷往岑筱碗裡夾菜, 沒多久, 菜堆的像小山一樣高。岑筱拿筷子指指點點:“西蘭花不要。”
“不行!”梁書勇斷然拒絕,一看岑筱臉色, 馬上溫和下來,“醫生說了,西蘭花對母親孩子都好,聽話,吃吧。”
岑筱嘆了口氣,開足馬力,將碗裡的菜一掃而光。
宋宛窈在一旁悄悄感慨,在飛機上,岑筱常常吃個蘋果就當中餐。韓衛宇在她耳邊小聲說:“女人都要有這一天的。”
宋宛窈咬牙:“你這個男人很得意是不是啊?”
“老婆,”韓衛宇一笑,“不是得意,我是期待。”
岑筱的男朋友梁書勇是個有錢人,他靠網絡科技起家,斂財速度驚人,兩三年時間就攢了一大筆資金,現在正準備投資房地產。
梁書勇和韓衛宇很投緣,兩人在飯桌上聊股票聊私募聊政策,聊得忘乎所以。一旁的宋宛窈和岑筱插不進話,岑筱說:“欸,這兩個人好像比我們認識的時間還久。”
宋宛窈說:“臭味相投唄。”
岑筱一笑:“嗯,銅臭味。”
正談話的兩個男人一齊看過來,梁書勇似笑非笑的給岑筱夾了一筷子櫻桃肉,韓衛宇看到宋宛窈的碗見了底,也順手往她碗裡盛滿了湯。
做完了這些事,兩人又接着剛纔的話題聊開了:“最近某國核電站出了事故,傳統能源股應該會漲一漲。”“嗯,據說有基金大量買進K煤集團。”
岑筱和宋宛窈對望了一眼,小聲說:“其實,我有點怕書勇。”
“咦,我看你男朋友對你很好啊。”
“不知道,反正就是怕。”
宋宛窈很深沉的想了想:“這種普遍心理大概是因爲男人做男人時是正當的,而女人在做女人時是不正當的。”
岑筱一愣:“太深奧了...”
“我也是隨口一說。”宋宛窈打了個哈哈,“你別當真。”
岑筱吃掉碗裡的肉:“我纔不當真,最近總是很累,太高深的東西想不得,一想腦仁疼。”
吃完飯,岑筱和宋宛窈依依不捨,梁書勇提議:“要不,我們再找個地方說說話吧。”
岑筱說:“去酒吧,去酒吧,漂了兩三年,我還沒去過這裡的酒吧呢。”
梁書勇也要腦仁疼了,他把岑筱扯到一邊,兩人不知說了什麼,岑筱小嘴撅着,滿臉不快。過了一會兒,梁書勇走過來:“韓總,我們去Baroque。”
四個人開車到城裡非常有名的這家叫巴洛克的酒吧,一進酒吧,裡面正在舉辦什麼活動,明明暗暗的光影裡,人頭攢動,空氣裡浮着一層若即若離的氣息,像煙視媚行的女子撩起眼皮慵懶的看着你。
宋宛窈和岑筱一臉探頭探腦的傻樣,梁書勇把岑筱護在身後,皺着眉說:“怎麼這麼多人,又不是週末。”
韓衛宇說:“我去要個包房。”
過了一會兒,韓衛宇帶着一名男子走過來,宋宛窈看着他,張了張嘴:“小徐叔。”
徐行筠的目光饒有興致的從宋宛窈看到韓衛宇:“小妹啊,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我,我跟我朋友一起過來玩。”
徐行筠一哂,笑眯眯的說:“衛宇,樑總,跟我來,二樓有個空房間。”
宋宛窈吃驚:“你,認識他們?”
“認識啊,”徐行筠邊走邊回頭,“早就認識了啊。”
二樓盡頭果然有好大一個空包間,裝修的和外邊格格不入,清清爽爽的讓人以爲是到了誰家裡。
徐行筠攤手攤腳的坐在對面沙發上:“今天我請客。”
岑筱好奇的翻着酒單,在梁書勇強大的目光壓力之下點了一杯常溫的奇異果汁。宋宛窈捧着酒單研究了一會兒,點了個名字比較無害的:“就這個叫仙蒂小姐的吧。”
韓衛宇欲言又止,宋宛窈說:“我嘗一嘗而已。”
韓衛宇和梁書勇估計是已經對酒單上的各種雞尾酒喪失了興趣,一人只點了一杯淨飲伏特加。
徐行筠遞了根菸給梁書勇,梁書勇擺手:“我不抽。”
徐行筠也不介意,挑了挑眉,又遞了根給韓衛宇,韓衛宇說:“我戒了。”
“哈,”徐行筠睜大眼,笑出聲,“哈哈哈,你就吹吧。”
韓衛宇一本正經:“至少我兒子出生之前我不抽,抽菸對將來孩子不好。”
宋宛窈腦子沒轉過來,還在傻乎乎的想,是啊,最近的確沒有看見這傢伙抽菸,原來是爲了他兒子......
什麼?!
兒子?!
她的心臟狂亂的跳了一陣,血呼啦啦的全往頭上涌,身邊的男人摟着她的肩,問她:“是吧,老婆?”
徐行筠“啪”的打掉他的手:“欸,欸,幹什麼呢,不要對小妹動手動腳的,再說,誰是你老婆啊,你領證了?”
韓衛宇不高興的瞪了眼徐行筠:“不要你操心,我就認定我老婆了,領證不是遲早的事麼!”
徐行筠一愣,轉眼又笑開了:“行啊,我是小妹的小徐叔,那自然也是你叔,來,衛宇,叫聲叔叔。”
韓衛宇額頭青筋一跳,徐行筠再加砝碼:“如果叫我一聲叔叔,我自然要在宋少面前說上幾句好話。”
好漢不吃眼前虧,韓衛宇就沒吃過這麼慫的虧,他看了看身邊女孩紅紅的臉蛋,嚥下這口氣,開口道:“小、徐、叔。”
徐行筠樂壞了,合不攏嘴的笑:“哈哈,衛宇,想不到你也有今天!”
他的笑容太礙眼了,韓衛宇恨不能一拳揍上去,正呼哧呼哧紅着眼,一旁的梁書勇拍了拍他的肩頭:“值!”
韓衛宇一愣,沒錯,值!
仙蒂小姐是最後上的一款飲品。
經歷了剛纔心臟的不規則供血,宋宛窈整個人都不怎麼在狀態,酒剛端上桌,她就拿起來喝了一大口,然後毫不意外的嗆到了。
韓衛宇心疼的拍着她的背:“傻丫頭,這酒裡摻了龍舌蘭的,多烈啊,你喝那麼快乾嘛?”
宋宛窈咳了半天,漸漸緩下來,岑筱問她:“什麼味兒啊,好喝不?”
“還行,”宋宛窈又抿了一口,“帶點哈密瓜的味道,挺清香。”
岑筱羨慕的看着杯裡檸檬黃的酒,宋宛窈左一口右一口,竟然喝光了。
她把酒杯拍在桌上,豪爽的說:“味道不錯,再來一杯。”
周圍被她的氣勢震懾,安靜了一瞬,韓衛宇豎起兩個指頭,試探着開口:“老婆,這是幾?”
宋宛窈一把揮開他的手:“你是想罵我二嗎?”
韓衛宇哭笑不得,徐行筠“撲哧”笑了笑:“小妹難得來我這裡一趟,總得趁興而歸,好,再來一杯。”
喝完第五杯,宋宛窈有種不真實的眩暈,她被韓衛宇摟着站起身,男人的聲音忽遠忽近:“不行,我們要走了,不然我老婆得在這裡發酒瘋了。”
她想她是喝高了,雖然她從來沒有喝醉過,但也知道這樣不知身在何方的飄忽感絕對是酒精帶來的。
虧得她還記得轉頭朝岑筱的方向說了句:“岑筱,記得常常給我打電話啊。”
她的下頜被人輕輕的捏着,臉轉了個方向,有人在耳邊說:“老婆,這邊,岑筱在這邊。”
“哦。”她從善如流,又朝着新方向說:“岑筱,記得常常給我打電話啊。”
身邊爆發一陣大笑,宋宛窈撲在韓衛宇懷裡:“韓衛宇,我喝多了,咱們快回家吧。”
韓衛宇抱着她,腳下被她拖的一踉蹌,乾脆打橫抱起她,大步往外走。
有人路過,笑說:“衛宇,這誰呀,不是你強搶的民女吧?”
“滾一邊兒去,這TMD是我老婆!”
韓衛宇的車沒開出來,他站在街邊給小原打電話。掛上電話,他看見宋宛窈的兩道細眉蹙的緊緊的。
“是不是很難受?”他問。
“想吐。”
“吐吧,別忍着,不然一會兒更難受。”
“不行,得去洗手間。”
“哎喲,老婆,你都醉成這樣了,那點無謂的小堅持咱能不能先放一邊?”
“不能。”
“好,好。”韓衛宇把她的腦袋摁在懷裡,“那你靠着我。”
小原的車很快就來了,韓衛宇說:“去麗景。”
宋宛窈問:“麗景是什麼地方?”
韓衛宇低聲說:“咱家。”
“哦。”
宋宛窈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到了韓衛宇在麗景的別墅,宋宛窈衝進大廳旁的洗手間吐的昏天黑地,韓衛宇在外面急得直跳腳,偏偏她醉的稀裡糊塗還記得上好門鎖。
他對於他老婆,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韓衛宇在外邊圍着沙發繞了幾個圈,宋宛窈“咔嗒”打開門鎖,探出頭來。她洗了臉,小臉上掛着水珠,鬢邊的頭髮絲絲縷縷的散下來,溼漉漉的貼在臉頰上。
韓衛宇望着她出了會神,宋宛窈咬着下脣,又說了一遍:“我想洗個澡。”
“哦,”韓衛宇說:“哦,我幫你放水。”
水溫稍稍偏熱,宋宛窈泡在裡面,舒服的每個毛孔都張開了,本來吐完之後的那一絲清醒又被熱氣蒸騰到九霄雲外了。
韓衛宇守在浴室外,越等越不對勁,怎麼沒動靜了?
他踹開門,宋宛窈偏着頭,正睡的香,連水溫漸漸冷下來都不知道。
“老婆?”他上前拍拍她的臉,她嘟囔了一句,他湊近,斷斷續續的聽不大清:“都懷孕了...一歡休惜...與君同醉浮玉。”
他心頭一軟,扯了一旁的大毛巾,把宋宛窈從水裡撈了出來。
直到美人在懷,他才察覺,壞了!
這麼粉嫩嫩的老婆,他不敢輕舉妄動可也不想不動啊。
他把她輕輕放在臥室的大牀上,不算太明亮的燈光下,她長又軟的黑髮鋪在身下,露在浴巾外的皮膚泛着細膩的珍珠色澤,胸前姣好的曲線隨着呼吸起起伏伏。
他站在牀邊,看了很久很久,嘆息着,將薄被蓋在她身上,轉身關上了燈。
韓衛宇站在蓮蓬頭下,冰冷的水嘩啦啦的衝下來,沖走了他的焦躁卻衝不走他的欲-望,他睜眼是她,閉眼還是她,安靜美好的躺在那裡。
他對她的渴望,像病入膏肓,除了她,無藥可醫。
他關上水閥,披了件浴袍,路過那間臥室時,手又忍不住搭在門把上。
就看一眼,他轉動把手,輕手輕腳的走進去。
微弱的光從門外照進來,他像盲人,在光明從天而降的一剎那看見了世間最美好的畫面。
他關上門,走到牀邊,脫掉浴袍,貼着她躺下來。
宋宛窈動了動,含糊着問了句:“韓衛宇?”
“嗯,是我。”
“哦。”宋宛窈貼近他,拿臉蹭了蹭他的胸口。
他一激靈,翻身壓住她,在她耳邊說:“老婆,我明天去你家。”
突如其來的重量讓宋宛窈很不舒服,她伸手推他:“好重。”
他聲音粗重都不像自己的了:“別動,乖,別動。”
她不知死活的蹬了蹬腿,光滑的大腿擦過他某處柔軟,他“嘶”一聲,對着她的頸項就啃咬起來。
“韓...”
她剛要說話,就被堵上了嘴,韓衛宇含混的說:“老婆,不行了,我忍不住了。”
他果然是一點都忍不得了,大手一揮,兩人之間隔着的不多的浴巾就被扔在地上了。
饒是她醉的分不清東南西北,也知道現在的狀況有多糟糕。
她哭着尖叫:“韓衛宇——”
韓衛宇俯下身,舔了舔她脣邊的眼淚,說:“老婆,你就是我的命。”
話音剛落,一陣撕扯般的劇痛襲來,他喘着粗氣,她也喘着粗氣,兩人像小獸一樣對峙着,她艱難的說:“你...能不能出去。”
他大汗淋漓,撐在她的上方,輕微動了動,回答的也很艱難:“不能。”
她是被捏住七寸的蛇,反抗不能之下,只好說:“那...你快點。”
“哦。”他得了令,手掌握住她的細腰,大力征伐起來。
他聽到她斷斷續續的嗚咽,不是不心疼,只是胸腔裡橫衝直撞的慾望,不受控制。
她不是他第一個女人,可只有她的身體讓他體會到如臨仙境的極致快樂。他有多快樂,他就想她一樣的快樂。
等到風止雨歇,宋宛窈意識已經全然渙散,哼都沒哼一聲,就睡着了。
韓衛宇心滿意足的抱着她,搖頭晃腦回味了一遍,也睡着了。
睡了不知多久,沒有任何過渡,宋宛窈睜開眼就全然清醒過來,然後,就是長長久久的發呆。
她撐着身體坐起來,腿中間刺痛的厲害,她看了一眼,被單上是明顯的幾道污跡。
她有點想哭,直到韓衛宇輕手輕腳的走進來,坐在她身後,用薄被將她裹好,環抱住她。
宋宛窈低着頭,韓衛宇的下巴擱在她頭頂,隔一會兒就蹭一蹭。
她在哀悼她一夜之間遠去的少女時代,可嘆的是兇手就坐在她身後,溫柔的抱着她。
人世間,比時光更鋒利的是男人的身體,他能將女人的一生完整的劈開,成爲截然不同的兩段。
她不能不悲哀。
“老婆。”韓衛宇小心翼翼,“你還疼不疼?”
宋宛窈搖搖頭。
“你在想什麼呢?跟我說說,我給你開導開導?”
宋宛窈清了清嗓子:“喂,你知道吧?”
“嗯?”
“大部分女人都有一種情結,叫閹-割情結。”
“老婆。”韓衛宇說,“要不咱這樣,等你以後看我不順眼,或是我犯了錯,你再爆發這個情結?”
“切——”宋宛窈說,“我只是嫉妒你,爲什麼你是男人,我卻要是個女人。”
韓衛宇忍不住笑起來,胸口貼着宋宛窈的後背,笑聲震動着將他的愉悅傳遞過來,他蹭了蹭她的腦袋:“傻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