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有史以來最偉大的偵探康斯坦丁,已經調查出了你要的結果。”康斯坦丁叼着一隻煙,站在席勒莊園的會客室中央。
席勒靠在沙發上看報紙,他把報紙放下來一點,露出自己的眼睛,看着康斯坦丁,問他:“你查出了什麼?”
“就是那兩起兇案的兇手啊,你不是讓我去查這個嗎?”
“那你查出了什麼結果?”
“把那個霍克砍頭的人叫伊文斯·法爾科內,把裡奇鋸開的人不知道叫什麼名字,但是穿着一身黑黃相間的盔甲……”
席勒把手裡的報紙合上,然後把報紙折起來,放到一旁,他指了指對面的沙發,康斯坦丁走過來坐下,席勒對他說:“我猜,你應該是去了地獄一趟,找到了這兩個倒黴的受害者的靈魂,然後問他們本人的吧?”
“這就是地獄神探。”康斯坦丁攤開手說:“我都說了,重點是地獄。”
“我可以直接去地獄找死者的靈魂問問題,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我查不了的案子。”
“……你上過學嗎?”席勒突然問他。
“我當然上過,我還在倫敦讀過一段時間的大學呢。”
“那你考試的時候,只寫一個得數,會給分嗎?”
“呃……”康斯坦丁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說:“好吧,我可以從結果倒推過程。”
“雖然我沒見過那個叫伊文斯的人,但是法爾科內是那位教父的姓氏,那伊文斯應該就是他的兒子。”
“教父的兒子殺了教父的部下……”康斯坦丁吐出一口煙霧,眯起眼睛,有點感慨的說:“或許是因爲,曾經的君王已經老了,而年輕的雄獅正亮出獠牙……”
“王子想要奪位,就必須先剪除舊皇黨的羽翼,據我瞭解,十二家族是教父統治哥譚的核心力量,如果教父的繼承人想要上位,那他就必須先拆掉這幾根柱子。”
“他去拜訪霍克的時候,霍克不會有什麼疑心,因爲他畢竟是教父的兒子,就這樣,那個叫伊文斯的人把霍克約到了會客室當中,然後砍掉了他的頭。”
“而之後裡奇的死也說得通,裡奇看到的那個穿着黑黃色盔甲的人,應該是個殺手或者僱傭兵,因爲只有這種職業的人才會打扮成這樣。”
“是伊文斯僱傭了這個殺手去殺死裡奇,只爲了進一步削弱教父的力量。”
“在我用勞倫斯開了個頭之後,這位教父的繼承人聰明的抓住了這個機會,只要他在我之後用同樣的手法制造兇案,那他就可以把一切推到那個連環殺人案的兇手身上……”
“就這樣,這一切都是小法爾科內的陰謀,他想要篡奪教父的位置,因此以連環殺人案爲由頭清除異己……”
“……這個推理如何?”康斯坦丁看着席勒。
“基本全錯。”
康斯坦丁挑了挑眉說:“也不至於全錯吧?就算過程可能有紕漏,但結果至少是對的吧?”
席勒搖了搖頭說:“我不得不承認,就算你這種方法有作弊的嫌疑,可是在絕大多數的情況下都很好用,由已經死了的受害者指認兇手,簡直再準確不過。”
“可是這裡是哥譚,康斯坦丁……”席勒看着康斯坦丁說:“你在這裡呆了好幾天了,難道還沒發現,這裡的一切都很荒唐嗎?”
“你說的這種情況可能會出現在其他城市、其他勢力當中,可是在哥譚這是個混亂到一團漿糊的地方,任何不可理的事都可能發生。”
“所以到底哪裡錯了?”
康斯坦丁皺着眉,他把手肘撐在膝蓋上,身體向前傾,說:“伊文斯·法爾科內這個名字絕不會有錯,霍克親口告訴我,他就是兇手,我可以確定他沒有說謊。”
“不,就連這個名字都是錯的,因爲殺死霍克的人不叫伊文斯·法爾科內,而叫阿爾貝託·法爾科內,阿爾貝託是伊文斯的哥哥。”
“孿生兄弟?”康斯坦丁的指尖顫動了一下。
“可我聽說,法爾科內只有一個兒子。”
“在肉體上來說,他的確只有一個兒子,你聽說過雙重人格嗎?”
“哦……這可就有點耍賴了。”康斯坦丁揮了一下手說:“除了心理醫生,誰能知道他有第二人格?就連被害者都不知道,這不是通過推理能夠做到的。”
“雖然有點困難,但並非完全不可能,如果你仔細調查過,就會知道,大多數人對於伊文斯這個人的評語是‘優柔寡斷’,他不太可能有魄力因爲想要上位就去殺害自己父親的下屬。”
“至少你可以知道,教父和他的兒子關係還不錯,他們兩個人的矛盾沒有激烈到現在就開始奪位……”
“好吧,這是我沒有仔細調查的緣故,那麼就把伊文斯換成法爾貝託,動機和手法沒有問題吧?”康斯坦丁的嗓音有些沙啞。
“雖然阿爾貝託和教父的關係的確不好,可能他也的確是想取代教父上位,可他沒道理僱傭一個殺手去殺裡奇,就像你說,他能夠殺死霍克,那也就可以使用同樣手法殺死裡奇,完全沒必要假手他人。”
“好吧,看來我真不是個當偵探的料……”康斯坦丁攤開手,說:“地獄神探第一次偵探生涯到此結束了……”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煙,濃郁的煙霧從他口鼻之間翻騰開,像面具一樣遮住了他的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咬緊的牙和抽搐的嘴角。
“康斯坦丁,你遊走在天堂和地獄之間,打交道的都是狡猾的惡魔,就連地獄中最恐怖的魔王拿你也沒有什麼辦法。”
“就算地獄神探的重點不是神探,你也不應該忽略掉這麼多細節,得出一個如此潦草的過程和結果,除非……”
席勒站了起來,他走到桌子後面的書架前,康斯坦丁一支接一支地抽菸,拿着煙手開始劇烈顫抖。
終於,他還是繃不住了,像是失去力氣一樣靠在了沙發上。
他臉色蒼白,鮮血從嘴角流淌下來,劇痛讓他整個人都開始抽搐。
視線朦朧之間,他看到,席勒站在他對面,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拿着酒杯,將瓶口對準酒杯往裡面倒酒。
當酒液被潑進康斯坦丁的嘴裡的時候,他像驚醒一樣坐起來,然後有些恍惚地環顧四周,最後,他擡頭,看到了席勒的腦袋變成了一個緩緩旋轉的地球儀。
康斯坦丁吐出一口氣,即使在夢中,他的指尖也有些顫抖,他再度點燃一根菸塞進嘴裡,纔好了一點。
“就算在臨死前的一秒,人也可以做夢,或者說,這時候纔是做夢的好時機,人生的走馬燈是最好的美夢。”
“……是嗎?”康斯坦丁緩緩轉頭,看向窗外,他說:“……我從來沒做過美夢。”
“但我知道……”伴隨着話語的,是康斯坦丁長長的嘆息:“……這怪不了夢神。”
伴隨着煙霧繚繞,康斯坦丁開始了他的講述。
“在我尚未出生時,我有一個兄弟,我們是雙胞胎,我們共同分享母親肚子裡的空間和她給我們的養分。”
“有一天,就在母親的肚子裡,我用臍帶勒死了他,在我尚未出生的時候,我就殺死了自己的兄長,然後奪走了所有的空間和養分。”
“而這也讓我的母親在生產的途中大出血,難產而死,在我剛出生時,我就殺死了自己的母親。”
“我的母親因我而死,所以我的父親非常恨我,當他犯罪進入監獄之後,我就被寄養在其他親戚那裡。”
“也就是在這段生活中,我開始接觸魔法,在我父親出獄之後,爲了報復他的冷漠,我用我剛剛學會的魔法詛咒了他,他沒有死,但變得非常虛弱和痛苦。”
“然後,我開始作爲一名樂隊成員在世界各地演出,鬧出更多的亂子,害死更多的人,而在某一場令我被關進精神病醫院的事故中,我覺醒了對自己命運的認識,然後看到了這一切……”
“更重要的是,我看到了一個一直伴隨着我的影子,那是我的兄長,是在尚未出生時就被我殺死的、我的親哥哥,他並沒有死,而是變成了一道永遠纏繞着我的詛咒……”
“我們兩個是雙生子,我擁有無與倫比的魔法天賦,他也有,他化成的詛咒一直圍繞着我,在每一個夜晚都躲在牀下,奪走我的美夢,而我知道,他想要的不止這些。”
“他就是爲了折磨我,讓我痛苦和崩潰,然後殺死我。”
“這個詛咒在一點點侵蝕我的身體,從夢境到靈魂,再到肉體,帶給我劇烈的痛苦,數年如一日,我試過所有的驅魔儀式,但都沒有作用。”
“爲什麼?”
“在我殺死他時,他尚未出生,他的靈魂變成詛咒之後,伴隨我一起降生,我們是一個人,因此,任何驅魔儀式都不會有用……”
“可我必須得解決這個問題,因爲他就快要殺死我了……”康斯坦丁咳嗽了兩聲,他放鬆身體,倚在沙發的靠背上,顯得有些享受,他說:“進入你的夢境空間的一瞬間,我驚呆了,我已經許多年沒有這麼放鬆過了。”
康斯坦丁抽菸的節奏終於慢了下來,煙霧也變得更加稀薄,席勒問:“所以就是因爲你哥哥的緣故,你纔想要去找夢神?”
“沒錯,因爲我發現他似乎能干擾我的夢境,給我帶來各種各樣的噩夢,我想,這或許與夢神有關,或許墨菲斯能有解決的辦法。”
“可在來之前,我也沒抱太大希望,因爲上次與夢神的會面中,他告訴我他不能給我美夢,我不知道是因爲什麼,但或許他是在表達拒絕。”
“因此,我還準備了另一套方案。”
“那是什麼?”
“勞倫娜·桑切斯,一個專門對付孩子的鬼媽媽。”康斯坦丁眯起眼睛說:“纏繞在我身上的那道詛咒是一個胎兒的形象,而一切和胎兒、嬰幼兒、小孩有關的事,都歸鬼媽媽管。”
“勞倫娜待在哥譚已經很久了,但並不是因爲她喜歡待在這裡,而是因爲她的祖母曾和這裡的一個神秘勢力達成過契約……”
“而那個神秘勢力叫做……貓頭鷹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