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紐約已有些凜冽的寒風穿街過巷,路上的行人都匆匆忙忙的裹緊圍巾,把最後一口熱咖啡灌進肚子裡,填補衝向目的地的一鼓作氣。
席勒辦公室的門被推開時,埃迪身上的寒意還沒有散去,他手裡拿着兩杯熱咖啡,其中一杯已經喝的只剩一半了。
“席勒,你快看看我昨天晚上寫的新的策劃草案,我覺得這肯定符合你想要的……席勒?席勒?奇怪了,人呢?”
埃迪環顧了一眼空空蕩蕩的辦公室,不得已從門外叫住了一個護士,可護士也搖了搖頭,表示並不知道席勒去了哪裡。
埃迪只得拿出手機打電話給尼克,並問道:“弗瑞局長,席勒說他去度假了嗎?我在他的辦公室沒找到他。”
“什麼?他沒報備過?那可能是有別的事去忙了吧……算了,我晚上再來找他。”
埃迪離開沒多久,穿着一身機甲的斯塔克就從窗戶飛了進來,一邊飛一邊嚷嚷着:“席勒,不行,我們得談談,你真的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快瘋了!”
看着空空蕩蕩的辦公室,斯塔克愣住了,他重新飛出窗戶繞着整個阿卡姆療養院飛了一圈,但掃描系統顯示席勒並不在這裡。
於是,斯塔克只得飛到了地獄廚房的小診所,他剛推開門走進去,就看到有個身影站在冰箱門後,似乎正在從裡面拿東西。
“席勒,你……彼得?你怎麼會在這兒?”
斯塔克有些驚訝的看着站在冰箱門後的彼得,彼得向後退了幾步,探出腦袋說道:“我來找席勒醫生,但卻發現他不在這兒,我決定做頓早餐,然後等他回來一起吃。”
“你也來找席勒醫生嗎?斯塔克先生,可能是療養院過來的路上有點堵車,他應該待會兒就到了。”
“我剛從療養院過來。”斯塔克環顧四周,來到了通往二樓的階梯旁邊,他擡頭向上看,但並沒有在狹窄的樓梯間裡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正在整理食材的彼得愣住了,他擡頭看了一眼旁邊的掛鐘,並說:“今天是週一,席勒醫生應該會在這個時間過來整理東西。”
彼得一邊說一邊拿出電話,撥好號碼之後把電話放在耳邊等了很久,然後他皺着眉又重新撥了一遍號碼,發現還是沒有人接之後,他有點擔憂的看向斯塔克說:“席勒醫生不接電話。”
“打給尼克。”斯塔克揚了一下下巴說。
彼得又撥打給尼克,從尼克那裡得知席勒並沒有報備去度假,而他往常如果要離開一段時間,他一定會告訴尼克。
“你們先過來一趟吧。”尼克嚴肅的語調從電話之中傳來,彼得和斯塔克對視了一眼,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於是立刻出發趕往神盾局。
等到兩人趕到神盾局基地尼克的辦公室當中的時候。發現有許多人已經到了,除了尼克、娜塔莎和埃迪之外,還有美國隊長史蒂夫、夜魔俠馬特、X教授查爾斯和洛基。
光輝聯盟基本上全員到齊,而尼克掃視一圈,說道:“所以你們都沒看見席勒?”
所有人都搖了搖頭,彼得先說:“每個週一的早上,醫生都會去地獄廚房的診所裡整理東西,所以我纔在那裡等着他的,結果並沒等到。”
“他也不在阿卡姆療養院。”斯塔克抱着胳膊皺着眉說。
“復仇者聯盟的基地和空天母艦上也沒有。”娜塔莎靠在牆邊說。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X教授,而X教授微微的皺了一下眉說:“可這也稱不上是失聯吧,畢竟距離我們沒見到他都還不到半小時。”
“以往席勒有事離開,一定會提前幾天告訴我。”尼克走回桌子後面坐下,並說:“你們忘了嗎?他是個孤獨症患者,輕易不會改變自己的生活規律,除非有急事。”
可斯塔克冷哼了一聲,說:“比起有急事,我覺得更有可能他又想搞事了。”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他,斯塔克摸着下巴說道:“以往席勒在搞事的時候,都會做不在場證明,時不時就會出現在我們眼前,讓我們以爲他只是在安靜的當一個心理醫生,可其實每次他都在背後搞事。”
“而這一次,他甚至連不在場證明都不做了,突然玩消失……”斯塔克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露出了一個悚然的表情,他看向尼克說:“那他是得搞多大的事?”
彼得忽然舉起了手說:“有沒有可能,席勒醫生出意外了,或者被什麼人綁架了,他現在有危險,正等着我們救他?”
其他的人齊齊的嘆了一口氣,就連史蒂夫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走過來摟住了彼得的肩膀說:“彼得,首先,沒有什麼事是席勒意料之外的,其次,他失蹤了也不是他有危險,最後,他的計劃每次都能成功,就是因爲總有你這樣每次都想要去救他的人。”
彼得咂吧了一下嘴,腦中迅速閃過許多回憶的畫面,他也不傻,自然知道席勒以前搞出了多大的事,而他幾乎每次都在席勒的計劃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主要原因就是他好騙。
“我們得去找席勒,但不是爲了席勒,而是爲了我們的宇宙。”斯塔克捂住了額頭說:“你們想想看,他以往搞出那麼大的事都還能有精力做不在場證明,現在他甚至連面都不露了,那他到底得是在準備一個多麼大的驚喜?”
瞬間,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打了個寒顫,斯塔克將他們的表情盡收眼底,並在心裡說:“我還沒告訴你們之前席勒打算開着這個宇宙去撞別的宇宙的神呢。”
出於對在場的幾位老年人心臟健康的保護,斯塔克最終還是沒說出這個駭人聽聞的事實,但彼得卻已經舉手問道。
“席勒醫生最後見的一個人是誰?”
“他上一次來找我,是來問史蒂芬的弟弟的肝臟源的事。”尼克思考了一下說道:“是席勒安撫維克多留在這裡接受手術,那麼他肯定會在手術室外等待手術成功。”
“我打個電話給長老會醫院。”斯塔克說。
斯塔克的電話打過去之後,長老會醫院表示非常重視,問了當天值班的護士,當護士說到斯特蘭奇把席勒叫到手術室之後,房間中幾人的表情都變得精彩了起來。
“史蒂芬要倒大黴了。”斯塔克捂着嘴咳嗽了兩聲,掩蓋自己的笑意並說:“看來,席勒這次的大計劃肯定是圍繞至尊法師冕下來進行的了。”
洛基略作思考,然後說:“史蒂芬應該沒得罪過席勒吧?他們兩個性格有點像,又是同行,一直都挺合得來的。”
可這時馬特卻說:“我記得之前我出車禍,受了很嚴重的傷,是斯特蘭奇醫生幫我做的手術,在那個時候他好像不太情願,是席勒威脅他來的。”
“哦!”彼得也發出了一聲恍然大悟的叫聲,然後又有些懊惱的說:“我想起來了,是幾年之前我害馬特受了重傷,席勒醫生帶斯特蘭奇醫生來做手術,斯特蘭奇醫生好像很生氣來着。”
“那又不是史蒂芬得罪席勒,而是席勒得罪了史蒂芬,可史蒂芬能拿他怎麼樣?”斯塔克嗤了一聲,頗爲不屑地說:“他還能威脅到席勒不成?”
時間盡頭,荒蕪的流放之地上一座破舊的帳篷裡,席勒瞪着斯特蘭奇說:“就因爲幾年之前我拿圓珠筆抵着你的腦門,你就這麼報復我?至於嗎?!”
斯特蘭奇不緊不慢的用僅剩的一隻手拿起茶壺給自己衝了一杯茶,偏過頭看向席勒說:“要不是你當時讓圓珠筆飄了起來,我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能讓手臂消失的魔法呢,神奇吧?”
席勒捏着茶杯的手瞬間就攥緊了,他深吸了一口氣,咬着牙說:“到底怎麼樣你才肯把你的手臂變回來?”
“我變不回來。”斯特蘭奇看着席勒十分認真的說:“我將時間寶石的力量催動到極致,然後將這個宇宙屬於這條手臂的所有時間線完全毀滅了。”
“也就是說,在這個宇宙所有的時間線可能性當中,我都只有一條手臂,就算你回到過去,也不可能再把它帶回來了。”
“但你曾經是個外科醫生,而且是全世界最著名的天才外科醫生,如果你過去只有一條手臂,那又怎麼……”
“那只是殘餘時間線擾動的影響還沒消失。”斯特蘭奇喝了一口茶之後,低下頭說:“很快,除了你我之外,這個宇宙當中所有的生物都不會記得我曾經是個外科醫生,在他們的記憶當中,我生而獨臂。”
席勒完全僵在了原地,他愣愣的盯着斯特蘭奇,半晌之後纔不可置信的說。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史蒂芬!那是你花了無數個日夜,付出了無數努力才換來的名聲和成就,你就這樣不要了???”
而斯特蘭奇只是靜靜的吹着茶水,什麼也不說。
席勒坐到了他的對面,身體前傾靠近他,然後看着他的眼睛說。
“想想你父親和你弟弟,他們雖然不善言辭,但一直以你爲傲,你的成就不光是你自己的,也是斯特蘭奇家族的驕傲。”
“你花了半生時間打破了貧富、眼界、教育條件的差距,成爲了打破階級的奇蹟,你就捨得這樣把這些成付之一炬,甚至連半點懸壺濟世的好名聲都不留下?”
斯特蘭奇端着杯子的手停頓了一下,他沒看席勒,只是靜靜的看着茶水說:“我當然捨不得。”
隨後,他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用一種回憶般的語調說。
“每個人都知道我有多努力,因爲他們清楚這份成就不是光憑天賦就能達到的,他們覺得我一定是那種孤高的天才,天生就不需要和凡人過多的打交道,他們覺得我一定熱愛學習和科研,能從中獲得許多樂趣。”
“但每一個我苦讀到深夜的晚上,我都會思考這一切的意義,這些陪伴我看日出的課本和筆記能陪我一生嗎?而如果不能,那又有什麼能取代它們呢?”
“我恨那些接受精英教育、剛從大學畢業就擁有無數志同道合的好友和遍佈各個行業的人脈的富人,最開始是恨能促成他們晉升的人脈,後來又恨那種呼朋引伴的熱鬧。”
“但自從你用一根圓珠筆抵在我頭上,一腳把我踹進了時代的潮流裡開始,我也成了那個呼朋引伴的人,和法師們、和至聖所的同事們、和光輝聯盟的成員們。”
斯特蘭奇又喝了一口茶,終於擡頭看向席勒說:“人們叫我‘上帝之手’,但上帝甚至沒花一點時間來敷衍我,令我別在每一個那樣的日出中感到孤獨,但你做到了。”
斯特蘭奇露出了一個笑容,其中暗含着常見的傲慢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惡意。
“席勒,如果我花了半生時間取得的名聲和地位,只爲上帝平添幾分名聲,那我又爲什麼不能把它們變成柴火,讓你也嚐嚐火燒屁股的滋味?”
斯特蘭奇端起茶杯掩蓋了自己的笑容,並說:“回到地球之後,每一次你看到我的手臂都會想到,是你對自己的貪婪不加控制,才讓我必須以此來還欠你的債。”
“每一個你不小心說出我外科醫生身份但卻只收獲了一堆驚訝和迷茫的表情的時刻,你都會想起,我到底犧牲了什麼,來提醒你獻祭自己可能導致的惡果。”
斯特蘭奇的目光落在了席勒的手臂上,就在這一瞬間,席勒開始手抖了。
最後,席勒深吸了一口氣,偏過頭去不與斯特蘭奇對視。
日落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一條金線,一聲飽含憤怒、感慨和無奈的嘆息迴盪在荒蕪的大地上。
“妙手回春啊,斯特蘭奇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