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這一次我們必須要聯合起來才能把我們之前一段時間的損失彌補回來,我想哥譚的小偷們還沒有過這麼大規模的協作活動,應該也挺有意思的,不是嗎?”
金盃酒吧吧檯前,握着鞭子的貓女緩緩的踱步,此時酒吧當中坐滿了人,而往常凶神惡煞防備着小偷偷溜進來的黑幫打手們卻守在門外,對所有來到這裡的客人說這裡已經提前歇業了。
一切都是因爲坐在吧檯後面的科波特,以及他帶來的兩個屬於法爾科內家族的黑幫成員。
貓女說完之後科波特站了起來,走到了吧檯前,倚在吧檯的櫃子上,並說:“我知道,你們很多人很不滿哥譚大興土木,到處都在改造,東區韋恩集團的工程也很煩人,那些安保機器人不光影響到了你們,也影響到了哥譚各行各業的人。”
“但你們也知道,我們不能只看一時之利,我相信你們有不少人已經住上了韋恩集團的房子,或者你們的子女也已經開始在大樓的託兒所裡面上學了。”
科波特的目光掃視一圈,幾個人輕輕的點了點頭,來到這兒的大部分小偷都戴着面罩,不願意露出真實面容,這其實是他們保護自己的方法。
哥譚的犯罪產業鏈當中,偷盜無疑是最底層的,哪怕是貓女這個神偷,她最聲名在外的也不是什麼偷盜技術,而是她美豔的外表,這座城市裡沒人看得起小偷。
大部分哥譚小偷也不是甘願當小偷,他們也有一顆在犯罪產業當中奮發上進、力爭上游的心,可話又說回來,但凡能在黑幫之中佔據一席之地,誰去當小偷呢?
雖然也有貓女這樣因爲愛好某種品類的東西所以專門去當小偷的人,但偷盜更需要敏捷和速度,他們也必須要往這方面強化訓練,這就導致不論是防禦力還是攻擊力,他們都差黑幫的人一大截,大部分時候被人欺負也只能忍氣吞聲,不幸被抓,只有死路一條。
可以說,哥譚的小偷是介於黑幫打手和普通的底層民衆之間的一個階級,也就比給黑幫提供服務的門童、洗車工、小攤販之類的職業高半個層級,勉強算是自己給自己打工,不用看人臉色。
可在哥譚小偷也不好當,不甘於在黑幫當個下層角色,但又沒有能力往上爬的人太多了,人人都覺得還是偷東西輕鬆,結果就導致這個行業甚至比黑幫打手競爭還激烈。
哥譚好歹是千萬級人口的大城市,治安情況很糟糕,警局也沒有那麼多警力,所以還能勉強養活這些人數驚人的小偷,但自從黑幫改革、城市改造開始,小偷行業的內卷愈發激烈。
現在被召集到金盃酒吧來的所有小偷都是各區域當中的頂尖人物,可以說是從小偷行業慘烈廝殺出來的卷王王中王,要不是蝙蝠俠動用了他那超越時代的追蹤技術,還真不一定能把人聚得這麼齊,這羣人別的沒有,跑路技術一流。
這其中不乏智慧驚人但思想扭曲的盜竊癖、身體條件一流天生鬼手的神偷、學識淵博到可以直接去拍賣行鑑定各類文物珠寶的“收藏家”,但這些人與黑幫最大的不同之處在於,他們是生活在平民中的。
沒有黑幫錯綜複雜的關係網,他們自然就不可能去北區生活,沒有正當職業,無法解釋錢的來路又要頻繁銷贓,也不好在南區和西區生活,所以他們大多住在東區。
東區的改造計劃他們也是受益人,即使收入不如以往,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在科波特把他們召集到這裡以前,他們大部分採用截流的方式來省錢,可他們當中的許多人也不再是原先那種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情況。
一旦搬到新家,人類的求偶本能就會發揮作用,找了對象結了婚就會要孩子,孩子一出生,支出陡增,收入下降,難免焦頭爛額。
於是還沒等科波特說什麼,就有人開口問道:“我聽說有魔法師和吸血鬼要來?好吧,我真顧不上他們是什麼了,我就想問,我偷到的東西我能不能拿走?”
“當然可以,但前提是你得聽從安排。”
發話的金髮男人深深嘆了口氣說:“我都當小偷快二十年了,也沒聽說過小偷還要聽從安排。”
“當然你也可以自己單幹,但你覺得你能搶得過這裡這麼多人嗎?”
科波特的話讓在場的許多行家裡手都有些猶豫,一個行業當中的頂尖人物難免照面,大家對彼此的技術心裡都有數,哥譚小偷行業捲到現在,人人都是神偷,誰也沒有把握在第一時間搶到最多的偷盜機會。
再說了,要是有人爲了搶獵物使絆子呢?魔法師和吸血鬼一聽就不好對付,一個失誤就可能喪命,在座的各位但凡有一點道德,也不至於一點道德都沒有,要是到時候變成了比誰心狠手黑,那麼他們幹嘛不去和黑幫打手卷呢?
前排的一個瘦小女人嘆了口氣說:“也怪現在行情不好,大家要是能吃飽,也不盯着這點肉了。”
“你們應該也能想到,接下來行情只會越來越不好。”貓女靠在吧檯旁邊嘆了口氣說:“市長大力發展旅遊業,肯定就會打壓偷盜現象,黑幫們想洗白上岸,也不會和我們沾一點關係。”
“能走的都走了。”金髮男人又說:“咱們好幾個老夥計都已經轉行去擺燒烤攤了。”
“能做生意誰想當小偷?這不是沒錢嗎?!”又有一個聲音抱怨道:“要是能幹一票大的弄點啓動資金,我就去四期工程門口擺攤賣小吃,我鄰居就是賣這個發家的。”
“我也不想幹了,我年齡大了,體力不支,總有一天跑不掉。”瘦小的女人嘆了口氣說:“但我妹妹很爭氣,她要去別的城市讀大學,我還得給她湊學費呢。”
聽到底下紛紛唉聲嘆氣不停抱怨,科波特拍了拍手說:“我知道大家都有難處,所以才把你們叫過來,這一次可是一批肥羊,大家好好幹上一票,掙一筆大錢洗手上岸不好嗎?”
一聽科波特這麼說,底下的聲音更大了,還是那個金髮男人舉手先問:“真的能掙大錢?那幫魔法師和吸血鬼這麼有錢嗎?他們來這兒會帶錢嗎?”
“老K,你可真是個蠢貨,誰出門不帶錢?”
“你們都說錯了,他們有的肯定不是錢。”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戴着黑框眼鏡的男人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鏡說:“吸血鬼可是能活很久的,他們在幾百年前隨便撿個東西放在現在就是古董,古董是什麼價值還用我說嗎?”
“譁”的一下,底下的討論就變得熱烈了起來,這一次貓女拍了拍手說。
“現在你們知道我爲什麼要把你們聚集起來了吧?你們當中有些人手快,但是卻不知道他們身上什麼是值錢的東西,有些人對於古董很瞭解,但不擅長從人身上偷東西。”
“比如我雖然我很瞭解寶石,遠遠看一眼就能知道他們的衣服上鑲嵌的寶石是什麼品質,可我常常出沒於博物館和大富豪的別墅裡,擅長的是建築潛入和撬鎖。”
“去街頭摸別人口袋是我剛出道的時候的事了,那時候我還是個小女孩,技巧早忘光了,我總不能憑空掛一根鉤索到他的頭頂吧?”
底下的人都笑了起來,顯然是想起了最著名的“情人眼”寶石失竊案。
那是貓女的成名戰,出身大都會的一位頭鐵的寶石收藏家要讓他的收藏品在東海岸巡遊,人人都勸他不要來哥譚,可他非要來,還專門請了兩百多個安保把博物館團團圍住。
結果貓女這個飛賊直接掛了一根鉤索把其中最著名的一顆寶石情人眼偷走了,寶石收藏家氣急敗壞。
可沒想到這批展品離開哥譚的時候,情人眼又回來了,還附贈了貓女寫的一張紙條——“你的品位可真不怎麼樣,寶石太醜,還給你了。”
從此以後,寶石收藏界基本就沒有這個收藏傢什麼事了,連小偷都不偷的寶石,還有什麼巡展的價值?
成功把現場的氣氛活躍起來之後,貓女抱着胳膊,用手調整了一下腦袋一側的面罩,實則是在摁耳朵裡的耳機,她照着布魯斯告訴她的說。
“所以,這一次我們必須分工合作,而且要利用不同工種的不同定位,充分壓榨這批人的價值,然後用他們的財富餵飽哥譚小偷產業的每一個階層。”
“現在有了遮風避雨的房子、完整的家庭、寄予期盼的孩子和一筆不菲的財富,你們大可以去做點更安全的工作,而不是死賴在前途越來越渺茫的偷盜行業裡,和哥譚的旅遊業互相折磨。”
“我還有個內部消息要告訴你們。”科波特環視四周,露出了一個微笑說道。
“哥譚馬上要舉辦一場盛大的音樂節,最近紅遍東海岸的說唱歌手都會來,網頁上放出去的門票一瞬間就被搶空了,到時候場面一定非常火爆。”
“哥譚還沒有承接如此大型活動的經驗,有組織的商業行爲滿足不了大量遊客的需求,而剩下的部分自然需要個體經營者填補。”
“韋恩集團和法爾科內旗下的加工廠已經制作好了一批最火爆的專輯‘哥譚之王’的周邊產品,你們有了錢,可以來我們這裡拿貨。”
“到時候,你們堵在場館門口或者金灘廣場外圍賣周邊,進價三美分的紙片賣五美元都能被搶瘋,這不比你們冒險去偷黑幫的錢掙的多多了?”
場中的氣氛愈發熱烈起來,這羣行業頂尖的小偷們都開始交頭接耳,想着如何利用這個機會發家。
在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裡,小偷們都處於一種比較絕望的狀態,他們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解決,而哥譚警察和政府顯然也沒辦法把所有小偷抓起來打死,那並不現實。
但是現在他們看到了另一種可能,並在這種可能當中看到了無比珍貴之物——希望。
就像安逸慣了的大都會人會追求刺激一樣,常年刀口舔血的哥譚人有時候也會夢到平靜幸福的生活。
等到貓女走出金盃酒吧的時候,天已經亮了,站在門口長長的伸了個懶腰,舒服的嘆了口氣,然後對着耳機那頭的布魯斯說。
“這麼多年以來,我總是在各種名貴寶石璀璨的光澤的照耀下入睡,我覺得我比起絕大多數的哥譚人都幸福的多,起碼我還有點餘地在一座爛透了的城市的爛透了的工作中追尋自己喜歡的東西,大部分人沒這麼幸運。”
“我之前一直說我看不懂你在做什麼,你一會跑到貧民窟捱餓,一會兒要蓋樓,一會又要把小偷召集起來偷東西。”
“但現在,我有點明白了。”貓女擡頭看着依舊陰沉的雲層之中偶然透出來的一絲光亮,接着說:“雖然我一夜沒睡,但我卻做了個好夢。”
“我夢到這座城市的黑幫們不再打打殺殺,放棄通過暴力和恐怖統治這座城市,也夢到有許多人放棄當個小偷,選擇以一種不傷害他人的方式賺錢,去過安穩的生活。”
“我夢到了我媽媽喜歡的是我,而不是貓,我夢到了教我偷盜技術的那個女人說她喜歡我,而不是我偷來的東西,我夢到所有人都堅定的選擇了我。”
“還夢到了某天那些黑暗的過往終於遠去,哥譚真正的放晴了,而你站在我家門口,問我要不要嫁給你。”
“那你會同意嗎?”布魯斯帶着電流的聲音從耳機裡傳來。
“那哥譚會真正的放晴嗎?”
“會的,總有一天會的。”
“那或許……我也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