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了，不知是該爲自己悲哀，還是爲以前的雲若水悲哀，眼前這個據說是她爹的男人，竟然連自己女兒如今長成什麼樣的都不知道嗎？
若水沉默不語，江祁寒周圍的寒氣更甚了，擡眼看向還在門外的簫塵，低聲說道：“你先下去。”
簫塵的視線在若水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低下頭隱去眼中的擔憂，默默地爲兩人關上了門。
“三年不見，你倒是長進了，竟然成了李世民的兒媳婦，你還把我這個爹放在眼裡嗎？”江祁寒看着若水的眼中沒有一絲的溫度。
“若水倒是想把爹爹放在眼裡，但是爹爹是不是應該先跟若水解釋一下，這三年，爹爹是將若水置於何地？”
江祁寒驚愣了一下，目光在若水的身上流連了一陣說道：“你不是若水？”
“江谷主此話怎講？”若水心裡稍稍有些心虛，但是既然江祁寒和自己分別了三年，自己就算是有些改變也理所當然的吧，三年的時間足以改變一個人。
“放肆。”江祁寒寒氣四溢，其威嚴程度竟與李世民有的一拼。
若水毫不畏懼的與其直視，脣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三年的時間對我不聞不問，若不是李世民顧念着和孃親的舊情，這個天地間恐怕早就沒了雲若水這麼個人了。”
“是啊，舊情。若非李世民和你孃的舊情，還有你這張跟你娘幾乎無二的臉，他會這般好心的收留你？他那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提起李世民，江祁寒冰冷的臉上終於出現了裂痕。
若水驚訝的看着失去了冷靜的江祁寒，心中驀地升起了一個猜想。
“江谷主，你不會是因爲誤會孃親和李世民有舊情，才把孃親給氣跑了吧。”
江祁寒的面色一凜，若水大致已經猜出了個大概。上次楊妃宴會之後，對於這個所謂的父親，若水多多少少也去查過關於他的一些事情。
不過讓自己很好奇地是，自己被李世民“撿到”的那一年，剛好雲夕瑤是帶着剛出世沒多久的小兒子離開了江祁寒那一年，江祁寒動用了一切勢力尋找母子兩，卻對自己不聞不問。
當時若水的猜測是江祁寒重男輕女，所以對自己無所謂，但是現在看來恐怕是另有隱情。若水微微挑了挑眉看着江祁寒臉上的陰冷。
江祁寒沉默了許久，才勾起一抹陰森森的冷笑：“沒想到三年的時間卻讓你聰明瞭不少。
若水還未反應過來，便覺得自己的下巴被鉗制住了：“若水，可還記得我親手把你丟出谷去的那一天，對你說過什麼？”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我從來就不曾承認過你是我的女兒。”
若水瞪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出生的那一年，我根本就沒有碰過芸娘，你怎麼可能會是我的女兒？”江祁寒的眼中浮現出來的是實質的殺氣，若水心中一抖，衣袖下緊握的雙手之中微微地滲出了汗水。
“所以你認爲，孃親背叛了你？和李世民有染？”
“不錯。”江祁寒毫不掩飾眼中的怨恨，看着若水的眼神好似一把尖銳的利劍，稍一靠近，便能將若水刺得頭破血流。
“可是李世民用行動表示了我並不是他的女兒了，不是嗎？”下巴的疼痛讓若水的眼角微微抽了抽，卻讓她的
腦袋更加的清晰。
初初來到唐朝的時候，若水也曾經很不解，即便是是在唐朝這樣民風開放的年代，這樣沒有血緣關係的亂倫也是會遭人詬病的。李世民那樣的人不會不懂，卻還是執意讓李恪娶了自己。當時看在別人的眼中，是因爲李世民對自己的百般縱容，但只有若水自己知道，李世民其實並沒有給過自己太多的特權。
“是啊，李世民這個皇帝也不是白做的，他公然的讓你嫁給他的兒子，來證明自己的清白，無非是怕我藉機報復，只可惜，就算他不是跟你娘廝混的那人，他照樣逃不開。”
眼前的人太過可怕了！若水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的顫抖着，他是真的想殺了李世民，即便那是個皇帝。
江祁寒察覺了若水的恐懼，緩緩的放開鉗制在若水下巴處的手：“你不用害怕，即便你不是我的女兒，但你終究是芸孃的孩子，芸娘現在躲着不想見我，若是我動你，恐怕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若水揉着自己的下巴輕咳了咳，看着眼前的男人，眼中掠過一絲失望。自己既然和眼前之人沒有半分關係，而且自己在他心中還是芸娘背叛他的象徵。那麼想要達到她近日來訪的目的就更是舉步維艱了。
江祁寒見若水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冷冷的笑道：“你今天的來意，我多少能夠猜出幾分。”
若水驀地擡起頭直視着江祁寒，眼中閃爍着複雜的光芒。
“看來你在李家混的不錯，爲了李家的太子勞碌奔波還不夠，現在還要爲李世民的小女兒來找我。若水我以前怎麼就沒見你這般古道熱腸過？”
江祁寒眼中的諷刺太過明顯，讓若水顫抖着後退了兩步，但還是極力保持冷靜：“既然我不是你的女兒，我的事情也輪不到你來管。你既然已經知道原因，便該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我只問你一句，你到底給不給我雪靈芝？”
江祁寒的視線落在了桌案上剛剛臨摹完的字帖之上，沉吟了半晌，在若水緊張的目光下微微挑了挑眉：“你想要雪靈芝也並不是沒有辦法。你只需幫我做成下面兩件事情其中的一件事情，雪靈芝我自會奉上。”
“什麼事情？”
“第一，我要李世民來求我。”
若水瞪大了眼睛，這怎麼可能？李世民視臉面重於一切，即便他面上再怎麼喜歡晉陽，但那也是面上而已，讓他放下身段求眼前之人，絕對不可能。
若水低下頭咬咬牙問道：“第二個件事呢？”
江祁寒掃了若水一眼：“江湖上有個組織名爲墨池宮，情報網遍佈天下各處，若能夠得到墨池宮相助，我便能夠儘快的找到芸娘。”
“我並不是江湖中人，你是在爲難我。”墨池宮她連聽都沒聽說過，怎麼可能求得到對方的幫助？
“我當然不是爲難你，”江祁寒慢慢的逼近若水，若水臉色煞白，直覺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墨池宮的宮主曾經在一次暗殺中喪命，幸得被一人相救，後來墨池宮主便將自己的貼身信物——清瀾玉贈與了他的救命恩人，而這個救命恩人你剛好認識，而且並不陌生。”
“是誰？”若水顫抖着嘴脣問道。
“魏王爺李泰。”江祁寒的眼中盈滿了可怕的光芒：“我要你不惜一切代價，從李泰的手中拿到清瀾玉，屆時我必定將雪靈芝雙手奉上。”
雨後的伊水苑籠罩在一片煙霧朦朧之中，一處樓閣之中，少女修長的指節在琴絃之上撩撥，琴聲依舊，卻沒有以前的那份空靈意境。
若水微蹙着眉頭，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輕嘆一口氣，微垂的雙眸，落下了一片的剪影。
“水兒。”一聲輕喚從身後傳來，打斷了若水的自怨自艾。
若水轉身對李恪勉強的揚起一抹笑容：“阿恪，你回來了。”
李恪慢慢的走到若水的邊上坐下，撫摸着若水眼睛下面有些突兀的黑眼圈，輕聲問道：“昨晚睡得不好？”
若水一怔，拉下李恪的手笑道：“有點失眠。”
李恪定定的看着若水，那樣澄澈的雙眸，讓若水心虛的想要移開目光，李恪好想看出了若水的尷尬，再次開口道：“今天胃口不好？聽思弦說，早膳和午膳都沒吃多少。”
“呃，最近天熱了，比較沒有胃口。”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若水總覺得今日的李恪和往日有些不同。
“那我讓廚房多做些開胃的菜式讓你嚐嚐。”
“嗯。”手指糾纏着身前衣服的緞帶，若水低着頭躊躇的說道：“阿恪，我下午可能要出去一趟，幫晉陽找些藥材。”
“這種事情吩咐下人去做就好了，何必你親自去？”若水低着頭看不見李恪的表情，但是那沒有起伏的聲音卻讓她有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他們不是大夫，總是不便，還是我自己去一趟比較放心。”
李恪沒有再回話，就在若水耐不住這份沉默想要反悔之時，李恪卻輕輕的笑了起來：“既然如此，你便出去一趟吧。正好我今日也要出外一趟，晚膳我便不回來吃了。”
這次換若水驚訝了：“你要去哪裡？”
李恪微微一笑，看向若水的眼神趨於柔和，勾了勾若水的瓊鼻說道：“也不知道是哪個小迷糊忘記了今日是祿東贊王爺回西藏的日子，雖然這次因爲太子一事，我們沒能好好的招待他，但我們終究是奉了父皇之命負責接待他的，如今他要回西藏，於情於理也該去給他送個別的。”
“今天是祿東贊王爺回西藏的日子？”若水瞪大了眼睛，自己竟然忘記了，可是如果今天不去的話，以後可能就沒有機會了。
李恪默默地注視着若水臉上的變化，不動聲色。
若水咬了咬脣，終是有些愧疚的說道：“替我向東王爺問好。”
李恪眼中快速的劃過一絲失望，不過很快的便隱藏在了那份溫柔之下：“好的，你早些回來，不要累到了自己。”
若水擡頭對他微微一笑，桌下緊抓着的衣襬卻訴說着她心中的不安，她真的能夠早些回來嗎？
風聲寂寂，長安城外，成對的車馬停留在城樓之下，祿東贊看着自己已經嫁做人婦的女兒，眼中竟是多了幾分淚意。
“好了，就送到這裡吧，你們都回去吧。”祿東贊拍着菲雅的手笑道。
“父親，我捨不得你。”菲雅眼泛淚光，拉着祿東讚的手不放，從今別後，不知何時才能夠相逢。當初自己不明白文成姐姐的心情，如今她卻是懂了，還未分離，她已經開始了想念。想念那片土地，想念自己的親人。
李愔在一旁默默的將菲雅擁入懷中，輕聲安撫着。祿東贊看着兩人之間的互動，面上也是一番的欣慰。將目光轉到了李恪的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