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聽完小桃所言,便想着自己如今還未與李家之人取得聯繫,貿然出去只怕還會遇到那些歹人,遂決定先在此住上一段時日,靜觀其變。
雲府的別院就在寺廟的不遠處,聽聞雲夕瑤要前去還願,李世民忙自告奮勇。
“公子身上的傷還未全好,還是不宜行走的好。”雲夕瑤婉拒道。
“身上的傷已無大礙,在下身受雲姑娘的恩惠,不做點事情報答姑娘,委實不安。”李世民謙恭的說道。
“既如此,便有勞公子了。”李世民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雲夕瑤也不好再推辭,點了點頭吩咐小桃準備物事。
李世民看着雲夕瑤低聲囑咐的側臉,再次失神,直到雲夕瑤再次回頭喚他,才醒悟過來,眼前之人並非心中那人。
“夕瑤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雲夕瑤摸了摸自己的臉,輕聲問道。
“呃,沒有,是在下唐突了,在下只是想着記住雲姑娘的臉,今後若要報恩也不至於認錯人。”
雲夕瑤怔了怔,竟是笑了:“一點小恩小惠,不足掛齒的,公子不必記掛在心上,這樣反倒是夕瑤不好意思了。說來,一直公子公子的叫,生熟得很,公子可好告知名諱,也好稱呼?”
“是在下疏忽了,在下李燁。”
“李公子好。”雲夕瑤低頭輕笑道,“時辰差不多了,我們去廟中還願吧。”
“好。”李世民的眼中掠過一層光亮,只可惜那時的雲夕瑤不曾發現。
寺廟之外,傳來幾聲鐘聲悠然,秋分剛過,火紅的楓葉落滿了整個山道煞是好看。
李世民和雲夕瑤走在棧道之上,輕踏在石階上,帶起一片片的紅葉。
“此處的紅葉較之香山竟是有過之而無及,不愧是蘇州地界。”李世民伸手接住一片隨風掉落的楓葉,微笑着說道。
“李公子過譽了,不過此處的風景最美的卻並非這初秋的楓葉,而是春日的油桐。”
“油桐?”
“不錯,春回大地之時,這漫山遍野都將被油桐花所覆蓋,就像冬日的雪一般,紛紛灑灑,很是漂亮。”說道此處,雲夕瑤的臉上竟是帶着幾分神往。
“雲姑娘很喜歡雪嗎?”李世民聽出了雲夕瑤話中的喜悅,輕聲問道。
雲夕瑤怔了怔,傾城的小臉浮上了幾分淡淡的紅暈:“嗯,我打小便居住在江南地區,不曾見過雪,但是聽人說過,大雪紛飛的場景,甚是神往。”
“如此,若是雲姑娘不介意的話,等在下回長安老家之時,雲姑娘可與在下前往,一睹冬雪真容。”
“長安?公子老家在長安?”雲夕瑤聞言臉上出現了幾分驚訝。
李世民點了點頭:“雲姑娘若想看雪的話,在下定然恭候。”
雲夕瑤在李世民誠摯的目光下竟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點了點頭,加快腳步,往石階上趕,不曾想鋪了紅葉的石階甚滑。
雲夕瑤腳下一個不慎,腳下失去了支撐,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身體便控制不住的向後倒去。
“小心。”李世民也是嚇了一跳,忙衝上前去,伸手攬住雲夕瑤的腰身將她往自己這邊一帶。
雲夕瑤只覺得眼前一晃,反應過來之時,自己已經落在了李世民的懷中,心臟撲通撲通的跳着,不知是對剛纔的驚險心有餘悸,還是因爲自己第一次窩在一個陌生男子懷中。
待到雲夕瑤徹底冷靜下來,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手緊緊地抓着李世民前襟的衣裳,
而李世民的一隻手則緊緊的攬着她的腰身。
“李公子……”雲夕瑤小臉通紅,低聲喚道。
“雲姑娘,可有受傷?”李世民磁性而擔憂的聲音在雲夕瑤的耳邊響起,讓她的耳根都紅了。
“無礙,李公子是不是可以放開我了?”
李世民一愣,方纔發現自己此刻的失儀,忙將雲夕瑤放開,但也不忘護着她站定,才收回手。
“謝謝李公子相救。”雲夕瑤低着頭道謝。
“相比起姑娘的救助,不過是舉手之勞,雲姑娘不必介懷。”李世民不知爲何也有些不好意思,手掌處還殘留着剛纔擁住雲夕瑤的溫度,讓他的心有種異樣的感覺。
兩人各自無言,竟是在這山風呼嘯的山道上矗立多時,直至寺廟之中的鐘聲再次打破了寧靜,兩人才總算回過神來。
“此處風涼,我們先行入廟吧。”李世民率先開口說道。
雲夕瑤點了點頭,逃也似的向寺廟快步走去,完全忘卻了剛纔的驚險,一心只想着快點逃離這尷尬的境地。
李世民看着雲夕瑤落荒而逃的背影,雙眸深邃難懂。
秋季的寺廟並沒有太多人,但也不至於太過蕭瑟,反而平添了幾分世外難有清淨,淡然。
雲夕瑤在佛前叩拜還願完之後,便帶着李世民步入了寺廟的後堂。
“此處是寺廟的後院,住着這間寺廟的主持,主持方外之人,很少出寺廟,卻能夠洞悉天下事,今日既然來了這裡,便隨我進去拜訪一下如何?”雲夕瑤邊走邊問道。
李世民點了點頭:“全憑姑娘做主。”
雲夕瑤含笑步入院落,喚了位小沙彌進去傳話,不多時小沙彌便走了出來,請二人進門。
雲夕瑤和李世民道了謝後,推開院門向裡間走去。
那是一間小小的佛堂,煙燻繚繞,只見一位老和尚靜坐在佛壇之前,右手輕敲着木魚,不多時像是聽到了腳步聲,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兩人,放下手中的木魚,站起身來。
“雲小姐來了。”那是一位慈眉善目的白髮老者,慈眉善目,一身袈裟不算華麗,卻能夠感覺到一股不俗之氣。
“孃親在夕瑤來時曾經特別囑咐,要在還願之時前來拜會大師一面,請大師爲夕瑤卜上一卦,大師現在有空嗎?”雲夕瑤似早已此人相識,開門見山道。
“雲夫人上次便與老衲說過此事,老衲一直靜候雲小姐前來,請隨老衲來。”大師引着兩人向內閣走去,內閣之中的金獸爐中燃着薰香,香氣瀰漫了整間房室,掩去了外面的香菸。
“雲小姐的生辰八字,雲夫人早先便已經交給老衲,剛纔雲小姐可曾在前殿求得籤書?”大師從一旁取出一張白紙,上面所書只怕就是雲夕瑤的生辰。
“有的,在此。”雲夕瑤忙從身上取出剛纔在前殿求得的籤書。
大師接過之後,眼中竟是掠過一絲驚詫,隨即又快速隱匿進了眼底,雖只是一瞬,卻逃不過一直在旁邊守候的李世民的眼。
李世民的雙眸稍稍眯了起來,帶着幾分的戒備與探究,現場的氣氛頃刻冷凝了下來。
雲夕瑤顯然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一般,不禁有些擔心起來:“大師怎麼了嗎?”
“雲姑娘的運勢並不若如今看的這般簡單,雲姑娘天人之姿,這一世會有三大阻礙,若是雲姑娘能夠跨過這三個障礙的話,便可一生順遂。”
“那若是過不了呢?”雲夕瑤微
蹙着眉頭,糾纏着自己的身前的衣帶,低聲問道。
“若是過不了的話,雲姑娘這一生便只能成爲水中月,籠中雀,被束之高閣。”大師的臉陡然嚴肅了起來,也讓室中的二人渾身一顫。
“大師此言可當真?”雲夕瑤的聲音染上了緊張的顫抖,讓李世民爲之一痛。
“雲姑娘該知道這種事情必然不可信口開河。”
雲夕瑤的臉色煞白:“那大師可有解救之法?”
“世事皆有定律,老衲不敢妄斷,解救之法便在雲姑娘的福緣之中,還望姑娘萬事三思,福緣到了,便可破除障礙,一世無憂。”老大師很是神棍模樣的說道。
雲夕瑤的臉色卻更加蒼白,而李世民也沉下了臉,上前一步,抓起雲夕瑤的手對着那大師說道:“這年頭欺世盜名之徒我看得多了,大師這樣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不過很不巧的是我偏偏不信命,大師說雲姑娘這一世將會成爲籠中雀,我倒覺得,鳳凰浴火之前不也是被關於籠中,世事有其圓滿便有其虧損,大師不肯明言,又何必拿來嚇人?”
李世民說完也不理會兩人的驚詫,拉着雲夕瑤便往外面走去。
大師被李世民的一番話說的一怔,再看時,看着李世民的背影竟是嚇了一跳,忙對兩人喊道:“兩位清留步。”
李世民和雲夕瑤腳步一頓,大師便跟了上來,上下打量了李世民一番,臉上竟是浮現了幾分駭然:“公子你……”
“大師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李世民蹙着眉頭,滿是不耐煩。
“公子地閣方圓,實乃人中龍鳳之象,將來必成大事。”大師滿是感嘆的說道。
雲夕瑤一怔,轉頭看着李世民,卻見他仍舊冷着臉,沒有半分動容。
“多謝大師吉言,我們先告辭了。”李世民對於大師的話並沒有太多的表示,在他眼中這不過是個江湖術士欺騙那些不諳世事的少年之語。
雲夕瑤還想說什麼,李世民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大師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終是搖了搖頭,嘆道:“天理循環,孽緣啊孽緣。”
雲夕瑤被李世民帶出寺廟,在寺廟門前站定,紛飛的楓葉落在了他們的身上,帶着別樣的悽美。
“那個……”
“抱歉,是我太激動了,我不喜歡他對你的命格指手畫腳。”李世民也不明白爲何自己在聽到雲夕瑤的命格之時會那般的不悅,一股怨氣就這麼從心頭升了起來。
雲夕瑤愣了愣,脣角卻慢慢地勾起一抹笑容:“謝謝你。”
“嗯?”李世民不解的轉頭,卻見雲夕瑤雙眸帶笑的看着他。
“謝謝你願意爲了我生這麼大的氣。”雲夕瑤低下頭含着幾分羞澀。,李世民雙眸猛地瞪大,在那短短的一瞬他好似在那個少女的身上看到了自己一直追尋的那道影子。
楓葉還在落在,在兩人的腳下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紅地毯。
“雲姑娘……”
“叫我夕瑤。”
“嗯?好,夕瑤。”那一日在似血的夕陽下,有什麼在慢慢地改變着,突然而又順應情理,溫馨的讓自己心痛。
夕陽斜幕,將兩人的身影拉出了好長好長。
李世民幽幽的從牀榻之上醒來,腦中還殘留着那一幕幕的場景,那是自己與雲夕瑤相遇的點點滴滴,一切的一切歷歷在目,卻已人事全非。
李世民從牀榻上起身,宮殿之中的燭光搖曳,將他的身影拉出了幾分滄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