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婉低下頭躊躇了一會，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這幾日一直困擾在自己心頭的疑問：“若水姐姐，你和王爺……”
“我是他的嫂子。”若水言簡意賅的回答道。
“可是……可是我覺得王爺對你……”沐清婉的目光遊移了起來。
“婉兒。”若水擡起頭來直視着她：“每個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喜歡的人，但是卻只能夠有一個摯愛的人。”
“摯愛的人？”沐清婉不解的望着若水。
“沒錯，摯愛的人。那是唯一的一個能夠讓你的心都爲之悸動，喜他所喜，憂他所憂，他的一舉一動，喜怒哀樂都直接影響你，讓你無法招架，你會覺得在他的身邊是最大的幸福，哪怕他傷害得你再深，推你再遠，只要他再次向你伸出手，你就會願意再一次陪他墮入地獄。”
若水說完，沐清婉已是目瞪口呆，許久纔回過神來說道：“那若水姐姐的心裡有這樣的一個人嗎？”
“有，所以我願意等他，在這裡等着他。”若水堅定地說道。她不是離不開這裡，但是她不想再兜兜轉轉，兩人都想要找到對方，卻只能擦肩而過，所以她選擇相信那個人，在此等待着他來接自己。
沐清婉望着若水眼中閃爍的光芒，像是明白了什麼，臉上頓時浮現了幾分失落和羨慕。
“那個人不是王爺吧。”沐清婉低聲的問道，若水在等着她心中的那人，而王爺等着若水，那麼自己呢？自己又該等着誰呢？
沐清婉低着頭，雙手不安的纏着自己的衣角，一雙手忽然伸了過來，握住她的手。她驚訝的擡頭，便看到若水帶笑的眉眼。
“那個人不是四皇弟，對於我來說，他是我今生的唯一，除了他，我誰都不要。”若水望着窗外，臉上是少有的釋然，好像一下子解放了。
“婉兒其實是喜歡四皇弟的吧。”若水沒有回頭，手掌傳來的顫動卻讓她能夠猜出少女此刻的表情。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我六歲的時候。”沐清婉臉上飄起了一朵小紅暈：“那個時候孃親多病，都是爹爹帶着我的，孃親只生了我一個，爹爹深愛孃親一直不肯納小，所以對我很是疼寵。”
“若水姐姐看看這個。”沐清婉從衣袖之中掏出一方看得出被細心保護着的小錦帕，錦帕上面絹繡着美麗的盛開牡丹，最重要的是錦帕的邊緣用金色的絲線纏繞着。在這個朝代，能夠用金線纏邊的衣物布帛都是皇家御用之物。
“這個是……”
“這個是王爺送給我的。”沐清婉低着頭不敢直視若水。臉上滿是女兒家的嬌羞。
“當時爹爹還不是洛陽城的城主，需要回京述職，因爲擔心我在家無人照顧，便帶着我一起去了長安。我卻因爲貪玩兒和爹爹失散，被街頭的惡霸欺負。那個時候是王爺救了我。還給了我這條錦帕擦臉。”沐清婉像是摸着自己最珍貴的寶物一般，摸着手中的錦帕。
“雖然他可能已經不記得了，但是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他那個時候像天神一般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帶走了我所有的思緒。”
看着沐清婉懷念的側臉，若水沉默不語，英雄救美向來都是最能夠得到美人心的方法，可是眼前的少女真的能夠受得住皇宮那個大染缸的沖刷嗎？
“後來我才知道他是當今皇上的第四子，那是我高攀不起的人，但
是我也知道這一輩子我心中的那個人就是他了。即便我無法嫁給他爲妻，但是我還是想要在心裡給他留一個位子。”
若水輕輕一嘆，已經不知該說眼前之人癡情還是傻氣了。
“若水姐姐，我從來沒有想過會和他這麼接近，他來洛陽的時候我覺得就像做夢一樣。爹爹一直明白我的心思，所以纔會向他提親，但是他會答應是我始料未及的。”
沐清婉忽然握住若水的手，一雙眼眸之中滿是溼潤：“那個時候我的幸福若水姐姐能夠感受到的吧？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那個時候就死去，那樣這個美好的夢就再也不會醒了。”
“你這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呢？”若水心頭一顫，這個孩子太過天真了，李泰之所以會答應他爹爹的提親，絕對不會那麼簡單，很大的一個原因不過是想要利用洛陽城主這一個邊境的大勢力爲未來做周旋。
沐清婉搖了搖頭：“若水姐姐說錯了，我不傻。”
“其實我知道的，他並不是因爲喜歡我而想要娶我。從進到這個王府之後我就知道，他心裡其實還有一個人，而看到若水姐姐的時候我就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若水一愣，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少女：“你知道？”
“若水姐姐不要看我這樣，其實我也是讀過不少書的。”沐清婉頑皮的對她眨了眨眼。
若水卻笑不出來，她真的像表現的這般不在乎嗎？那強顏歡笑的眼底，若水分明看到了淡淡的悲哀。
“我知道他對我只會是利用，但是我還是想要待在他的身邊，我不求太多，只要能夠時刻看着他就好了，即便他的眼中並沒有我的存在。”沐清婉抓緊了手中的錦帕，低聲的說着，不知是在說給若水聽，還是在告誡自己，不要貪求太多。
若水輕輕的搖了搖頭，李泰你何德何能，能夠讓這樣一個女子爲你如此的委曲求全？若水的眼角瞥過窗角處一塊小小的青色，眸光一動。
“婉兒，你想要聽聽我的故事嗎？”
聞言，沐清婉果然止住了那低聲的哽咽，一臉好奇的望着她。
“我和他本也不是兩情相悅的，一開始還有劍拔弩張，我之所以會嫁給他不過是一時意氣，但是後來我們卻漸行漸近，在我們兩個反應過來之後我們已經再也離不開對方了。”若水緩緩地站起身來，向窗口走去。
“其實愛情就是這樣，有的時候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或許在這之前你會遇上不少讓你心動猶疑的人，但是能夠真正陪伴你一生的人只有一個，而我相信我的良人一開始就只有他。”若水的聲音像是浸透了某種魔力一般，讓沐清婉不由得順着她的話語而沉默。
若水微笑着看了一眼那抹微微一動，然後轉身離去的青色，轉身走到沐清婉的身邊說道：“四皇弟一直以來都活在我和他的陰影之中，他早就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對我的愛多一點，還是對我選擇了他，而放棄四皇弟的不甘多一點。”
若水頓了一頓：“但是，我想現在他已經有答案了，就算他沒有答案，我想你將會成爲他的答案。”
“我將成爲他的答案？”沐清婉瞪大了眼睛，眼中滿是疑惑。
“婉兒，當愛情來臨之時，你要做的已經不是默默地等待，而是該將它握在自己的手中，不讓它溜走。現在你的幸福已經在你的手中了。”
“若水姐姐，我不懂。”沐清婉還是一頭霧水。
“不用着急，你馬上就會知道了，今天就到這裡吧，夜色漸深，回去吧。中秋節一事，我會和王爺商量的，和你一起去玩。”
“真的嗎？那我就等着若水姐姐了。”聽聞今日的來意得以實現，縱然心中還有疑惑，沐清婉還是歡喜離去。
若水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再次走到窗邊仰望着已經臨近滿圓的華月，眼底浮現了幾分笑意：“玲瓏骰子緋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幾回魂夢與君同。”一聲熟悉的聲音從窗外傳來，讓若水脣邊的笑意再次加深，伸手讓窗外的白衣男子握住自己的手，爾後將自己憐惜的攬進懷裡。
“那麼，我是否是你心中的那個良人？”李恪輕笑的話語帶着幾分微不可查的顫抖，期待而又擔憂着。
若水淺淺的笑了：“我心中的那個良人啊，他願意爲了我融儘自己眼中的冰霜，他願意爲我袖手天下換的我一世歡顏，他會爲了我的一次風寒而失去了冷靜，會爲了我的一次手上而大驚失色，還會對我時不時的小淘氣而視若珍寶，最重要的是，他對我始終如一。”
若水每說一句，李恪的眼底就躥起一道亮光，說到最後，李恪已經按耐不住將她再一次攬進了懷裡：“那麼這次你可願意和你的良人，浪跡天涯，尋一處清淨地，白首一生？”
若水緊揪着李恪背上的衣物，眼角慢慢的滲出淡淡的淚痕：“我願意。”
中秋月圓，洛陽城內的華燈將整個洛陽城的街道都映照得燈火通明。
若水還是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夜市，來來往往的人羣，人聲鼎沸的街道，車水馬龍的小地攤，都煥發着色彩斑斕的姿態。
“若水姐姐，那邊的花燈好漂亮，我們過去看看好嗎？”沐清婉一臉興奮地拉着若水的手，到處奔跑着，而他們的身後，一個少年緊緊地追隨着他們。
若水看着眼前的光景，難得的綻放開了一抹燦爛的笑顏，讓盯着兩人的李泰，恍然失神。
“若水姐姐今晚那邊有花燈會呢！”沐清婉指着遠處人潮擁擠之處說道。
“花燈會？”若水一怔，古代的花燈會不是都在元宵舉辦嗎？難道中秋也有？
“是啊，因爲洛陽的牡丹正常都是中秋前後盛開的最妖嬈，所以每年時值中秋佳節的話，當地的花農都會聯合舉辦花燈會，將自己辛苦栽培的牡丹花貢獻出來，讓客人觀賞。”
若水明白了過來，洛陽牡丹向來是舉世傳頌的珍貴花朵，趁着中秋佳節，運用地方特色舉辦節日盛典，不但可以讓百姓一飽眼福，還能夠起到意想不到的宣傳效果。
“每年的花燈節，都會舉辦猜謎和猜花的活動，如果能夠猜出花朵的名稱，典故來源，就能夠將花農所種植的花帶回家。若水姐姐，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猜花？”若水對於這個新名詞多了點興味。看着沐清婉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既然都來了，就陪這個孩子玩一場吧。
“四皇弟，我陪婉兒去那邊看花燈會，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可以跟着。”若水轉身知會了李泰一聲。李泰沒有回答，擡步跟了上去。
對於洛陽來說，一年一度的花燈會往往比新年還要熱鬧。若非旁邊有幾個識得沐清婉的商人引路，三人也只能在人羣之後遠遠觀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