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家人住的地方並不算大,除了這一對夫婦之後,還有三個孩子。大的孩子大約十五歲左右,比較瘦,還有兩個孩子一個十歲左右,還有一個是五六歲,是個女孩子。看起來很瘦弱,另外兩個男孩子也不算胖,臉色黑瘦,看起來營養不良。
“嘿,小夥子,你好!”丘豐魚對着那個大點兒的孩子伸出拳頭,期待和這個孩子撞擊一下,但是這孩子卻根本就不鳥他,翻了一個白眼。丘豐魚訕訕的,有些尷尬,對着那對夫婦說道,“非常感謝你們的收留,我們是從美國邊境過來的遊客,正準備回去,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情。給你們添麻煩了!”
這是中國式的客氣。那對夫婦就對着丘豐魚點頭而笑,估計是聽懂了丘豐魚的話,那後從房屋裡面拿出了三瓶礦泉水分別遞給了丘豐魚他們。戴維斯倒是不客氣,接過來,就一陣狂飲,他確實有些乾渴了。
而那個最小的小姑娘則眼巴巴的看着戴維斯,等戴維斯一口氣喝了一半之後,停下來,就看到了小姑娘的眼神,尷尬的笑了笑。想將剩下的半瓶水遞過去,但是自己喝過的,怎麼都有些不好意思。
反正一家人和這三個人就坐在這個狹小的屋子裡。正不知道找什麼話題的時候,就看到米倉涼子輕聲的驚呼了一聲,然後就笑着移到丘豐魚的身邊,用手肘捅了捅丘豐魚,然後努了努嘴吧,示意丘豐魚朝着她的方向看過去。
丘豐魚就順着她努嘴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在屋子裡的一個拐角處,有一個木質的梳妝檯,在梳妝檯的上面,擺着鏡子和一些非常簡陋的化妝的東西,看起來是個姑娘的梳妝檯。只不過對比美國的那些姑娘們的梳妝檯,實在是太簡陋了。就算是米倉涼子這樣不怎麼打扮的姑娘,也有些寒磣了。好像很多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
丘豐魚就隨意的走過去,看了看,好像都是自制的化妝品一樣。不過氣味還算可以。但是顯然米倉涼子關注的不是這個,而是在梳妝檯上面還貼着一張照片。照片很新,可以看得出是才照不久的。
“芭芭拉?”丘豐魚吃了一驚,然後就看着這張照片,張大了嘴巴,實在是太吃驚了。這也太巧了吧。好吧,無巧不成書是吧?但是……丘豐魚反正就是張大了嘴巴,然後指了指照片,又回頭看了看這對夫婦。
“是我女兒,現在在美國……她是個勤勞的好孩子,已經給我們寄回來很多錢了。等過一段時間,這裡平靜下來,我們就重新建房子,建一個大房子。”那個父親嘿嘿的笑着,顯得很自豪的樣子。
這種笑聲實在是很難聽,但是卻絲毫不能掩飾他那種爲自己的女兒自豪的那種情緒。就連那婦人也忍耐不住的微笑,只是比男人更矜持一點。三個小孩也是昂着頭,很自豪的樣子。特別是那個十五歲的那個男孩子。
“你認識芭芭拉?”那個老頭子看着丘豐魚,露出了笑容,“你們是芭芭拉的朋友吧?她現在在美國怎樣?是不是很好?她有點兒膽小,但是心底卻很善良。”
“當然,芭芭拉現在是我們家裡的……”戴維斯嘿嘿的笑着,正想和這當父親的說一說芭芭拉在丘豐魚家裡的情況。但是卻被丘豐魚瞪了一眼,做出了一個手勢,讓他閉上了嘴巴。悻悻的走到一旁去了。
“芭芭拉是我們家裡的朋友,她確實是個很勤快善良的人。”丘豐魚就笑着對他們說道,“她很聰明,什麼事情一學就會,而且她做的飯菜很好吃。我們都很喜歡她,她確實得到了一個很好的工作,放心吧!”
聽了這話之後,芭芭拉的父親臉上頓時笑開了花兒,是的,臉上的皺紋都皺成一片了,一家人都很高興這個消息。這個老實人就問道:“你們是她的朋友?叫什麼名字?以後她回家探親的時候,我會讓她給你們帶一些禮物過去!都是我們親手做的,還有……等你們走得時候,我們也會送你們一些。”
禮物幾塊大餅,大餅雖然便宜,但是味道還是不錯,而且是他們親手做的,以前就是靠着這個維持一家人的生計。不過現在芭芭拉有了工作之後,他們更多的是用這個來當主食和招待客人。墨西哥大餅真的是很有名的。
這場騷亂一直持續到了晚上,有人在街道上燃起了大火,繼續阻斷墨西哥軍警的步步緊逼。黑幫和政府在這一帶爲了爭奪地盤,是殺的不可開交,還不斷的聽到“砰砰”的槍聲。讓整個黑夜就顯得並不怎麼安寧了。
芭芭拉的一家人好像對這個已經習以爲常了。他們招待丘豐魚他們吃了晚餐,還是墨西哥大餅就着菜湯,菜湯裡面放了一些牛肉。這是他們最珍貴的待客的食物了。雖然芭芭拉寄了很多錢,但是他們決定留下來給將來兒子娶媳婦再用。
芭芭拉寄來的是美元。而美元在墨西哥可是硬通貨。所以他們也格外的珍惜,也格外的節儉,吃穿都和之前沒有太大的改變。丘豐魚就一個人通過屋子的天窗口,爬上了屋頂上,然後朝着外面看。小鎮除了幾處燃氣的大火之外,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偶爾還有曳光彈在夜空劃過一條長長的火鏈。
“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該死的鬼地方!”忽然丘豐魚背後傳來了一個聲音,是戴維斯,“現在我就在想這個。這世界簡直就是瘋了……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人們之間瘋狂的互相傷害……”
“噗嗤——”一聲笑的是米倉涼子,既然戴維斯都來了,米倉涼子肯定也爬上來了。這個屋頂容納他們三個人還是沒有問題的,“你怎麼這麼多感慨了?因爲又經歷了一次生死,所以心裡有很多的想法?我可以告訴你,你就是個矯情的人。”
“我不否認,誰沒有心生感慨的時候,對嗎,頭兒,你也一定有對生命感慨的時候!”戴維斯就轉頭對着丘豐魚笑,“這家人真好,即便是生活在這樣的戰亂之中,依舊保持着自己的平常本心。起碼比我做的好!”
“你還真是腦子被驢子踢了。”丘豐魚就搖頭而笑,“你知道爲什麼他們會這樣?因爲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如果整天像你一樣的長吁短嘆的話,我敢保證,沒有久他們就會完蛋。在這樣的糟糕的環境中,如果你還帶着各種不滿和憤懣,是活不長久的。”
“好吧,怎麼說都是理。”戴維斯聳了聳肩膀,然後就搖着頭嘆氣,“我倒是希望有這樣的一個家庭,有着想這樣的兄弟姐妹,還有父母,即便是他們沒有錢……我也是心滿意足的,真的……這是我內心真實的想法……嘿,我說的都是真的……別走吧……噢,該死,我說一句真話,難道就這樣被對待嗎……等等我……”
丘豐魚和米倉涼子是懶得聽戴維斯這樣的猶如人來瘋一樣的感慨的。這傢伙根本就是吃飽了撐的。說的很有情調,但是實際上,這傢伙恨不得去搶銀行,如果可以搶銀行不犯法的話。所以遭人嫌棄也是應該的。
回到了屋子裡,丘豐魚就拿起了自己的行李雙肩包,然後對芭芭拉的父母告辭。芭芭拉的父母趕緊拉住丘豐魚,讓他帶去自己對芭芭拉的問候。同樣是幾張大餅。這心意,還真是讓人無法形容,起碼丘豐魚就有些無語的。
顧不得他們的熱情挽留,丘豐魚三人還是堅持離開了。三個人就要趁晚上的時候,衝到美墨邊境。這是墨西哥單方面的關閉邊境,所以美國那邊還是開放的。而且本身這次墨西哥單方面關閉邊境,沒有知會美國,讓很多去墨西哥的美國人都滯留在邊境地區,這讓美國政府也很不滿意。這樣的事情,丘豐魚沒有必要爲了要急於回到美國而做出一些沒有必要的行動。所以他們的目的就是躲避那些墨西哥警方和黑幫的衝突的地區,然後到達美墨邊境,然後和其他滯留在墨西哥的美國人一起,等候回到美國那一邊。
畢竟美國政府已經在出面交涉。這一點一般人都會想到的。所以三人就一邊躲避那些衝突的地方,一邊就朝着邊境地區進發。這一次他們沒有偷車,在衝突地區,開車遠比步行要危險的多,因爲不管是警察還是黑幫,都首先會將車輛作爲重點監控的對象。
藉着夜色的掩護。三個人就走走停停,一路上還看到了街道上躺着的屍體,還有那些當成障礙物的各種飛起的輪胎或者汽車。看起來簡直就是世界末日了。戴維斯又在吧嗒着嘴巴,似乎想準備說點兒什麼。
“這和烏克蘭比起來,簡直不是在一個層次上!”丘豐魚攔住了這傢伙的話頭,“這並不算什麼,在烏克蘭,每天我都是看到的這樣的景象,路邊上就是屍體,河中腐敗的氣息混雜在一起,成爲了一種特殊的很難聞的氣味。”
“每個發生戰亂的地方都是如此!”米倉涼子也笑着說道,“忘了我們在玉米地裡的烤肉了?難道那種味道不是很正宗嗎?你也聞到過的。那些人死得比這個更慘,爲什麼你不感慨一下,或者是將他們救出來……”
“嘔——”戴維斯干嘔了一聲,趕緊搖手,示意米倉涼子別說這個了,他回想起那一幕,實在是喉頭有些發緊,臉色都變得有些難看起來了,不過還是強撐着說道,“那是因爲我們被他們威脅,我們得自保,他們抓住了我們,絕對比烤肉的死法更華麗一點……”
“要蘸上醬汁?”丘豐魚在一旁冷不丁的補充了一句。
於是戴維斯話都沒說完,“嘔——”的一聲,就吐了出來了。米倉涼子就在一旁嘿嘿的笑,丘豐魚這傢伙,冷不丁就來個致命一擊,這讓戴維斯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
三個人走走停停,終於到了邊境地區。還好這裡還算是沒有什麼衝突的地方,黑幫分子也不會腦殘到這裡來搗蛋,但是因爲關閉邊境,所以很多美國人都滯留在這裡。到處都是人,還有的直接就在地面上打了地鋪。
不過也沒有多等。儘管墨西哥方面一再表示,嫌疑人中不排除有美國人蔘與作案,但是不管怎樣,美國政府的抗議已經傳到了墨西哥政府這邊,最後在天快要亮的時候,邊境終於重新開放了,那些美國人都禁不住歡呼起來,互相擁抱,慶祝。
是的,這就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丘豐魚一行人,安全的從邊境返回到了美國境內。這意味着,這一次的行動已經完美的結束了。米倉涼子等到了美國境內,然後找到了自己的車子,這才明白這次事件的所有始末。
對於當初逃走的那個墨西哥的第二號人物胡安,她還真沒什麼印象,戴維斯也不知道。可憐胡安死了,都不能被正名,還真是一種悲哀。死得不其所啊!
一行人回到了阿比林,還剛剛進入到阿比林小鎮的範圍之內,就聽到了警笛的聲音,丘豐魚就不由得搖頭而笑,看來他還是被柯芬警長盯住了。不由得示意開車的戴維斯停下來,然後就打開車門,主動走下車來。
“看來你還真是個混蛋——”柯芬警長將警車停下來,然後走到丘豐魚身邊,對着他搖頭嘆氣說道,“你的大手筆?”這是在問最近在新聞裡傳的火熱的大新聞,墨西哥邊境最大的黑幫之一,一日之間,被人燒死在了玉米地中。
“你說呢?”丘豐魚就對着她笑,“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逮捕我?”
“如果是將你拷在牀上,我倒是很樂意!”柯芬警長說了一句,看了看丘豐魚搖頭嘆氣,“殺人太多並不是一件好事——上帝看着我們呢!”她總感覺殺人並不是解決問題的唯一途徑。當然這是來源於她作爲警察身份的思維。
丘豐魚被柯芬警長的話,噎了一下,沒想到她也會開這種帶“色”的玩笑,隨即就點點頭,也笑道:“殺人有時候是一件好事。因爲這意味着會因此救了很多好人。上帝看着我們,讓一些好人在以後免於被他們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