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玉蘭已指着桌子上的東西道:“小玫你把這些收拾進去吧,還有清兒,以後我的衣衫首飾這些就交給小玫了。(
清兒覺得一向軟的像泥的邱玉蘭似乎也有了不同,只得低聲應是,把鑰匙解下交給小玫,小玫接過鑰匙抱起桌上的東西就去安放。清兒雖在邱玉蘭身邊服侍,那眼卻隨着小玫的動作動,掌管了衣衫首飾就是掌管了邱玉蘭的錢匣子,現在錢匣子在自己手上還沒捂熱兩天就又重新交出去,這心怎麼甘?
小玫已經把東西放好走過來,見清兒那閃爍眼神,小玫只是微微一笑,既然被邱玉蘭選中,那就要告訴邱玉蘭自己是值得的。只有這樣才能得到自由,而不是等待主人恩賜。
用過晚飯,邱玉蘭在院子中邊納涼邊做針線,就聽見林媽媽的聲音:“這天有些晚了,表姑娘這針線就等明日再做也不遲。(
林媽媽嘖嘖讚歎:“表姑娘這孝心真是好,您先做吧,等完了小的再和您說。”邱玉蘭已把最後一針縫好,把針別在鞋上讓清兒收進去才道:“已經好了,媽媽想來也是剛用完晚飯過來走走?”林媽媽把手裡東西送上:“老爺方纔用晚飯的時候說,表姑娘現在也大了,月例一個月漲到十兩。還讓太太拿三十兩銀子過來備表姑娘臨時花用。”
邱玉蘭忙起身謝過,讓小玫上前接過銀子收起來,又讓小玫抓一把錢來。林媽媽見是小玫來接銀子,不由點頭笑道:“太太還想着讓小的來問問您,小玫這丫頭用的怎麼樣?她在太太那邊日子久,年紀小些,未免嬌慣了點。表姑娘您該說的要說,可千萬別因爲她是從太太那邊來的,就不敢使喚。要知道,再得臉的丫鬟也不過是丫鬟。”
清兒手裡端着茶出來,正好聽到林媽媽後面這句,氣的臉登時就黃了,但手裡的茶又不敢不送上去,只是把茶放到林媽媽面前話也不說。(
邱玉蘭瞧一眼清兒,見她嘴都快撅到天上去了,不由淡淡一笑:“林媽媽你別這麼客氣,還請先坐下。”小玫已從屋裡出來,用手絹包了一包錢遞給邱玉蘭,邱玉蘭接過看都沒看就遞給林媽媽:“媽媽跑這一趟辛苦了,方纔吃了茶,這些就拿去打酒喝。”
林媽媽忙不迭地謝了,又說幾句這才告退。邱玉蘭這才喚清兒:“屋裡掌上燈,這些收拾了,我進去瞧一會兒書。”清兒雖應了見小玫扶着邱玉蘭進去,心中那股怒火又涌上來,不敢發作邱玉蘭她們,順手就把旁邊站着的小丫頭揪了個過來:“還不快些把這些拿下去洗,碰出個口子來,我活拔了你的皮。”
這小丫頭平常就怕清兒,見清兒這麼凶神惡煞的,嚇的眼淚馬上流出又不敢哭出聲,只有戰戰兢兢地去收拾那些東西。(
小玫把燭往邱玉蘭這邊挪了挪,輕聲問道:“可是羅姨奶奶現在很受寵又生了哥兒?”邱玉蘭拂一下鬢邊的發:“羅姨娘是個蠢貨,這種蠢貨我見得多了。再說……”邱玉蘭說到這一頓就道:“虎哥兒雖是她生的,可不會認她爲娘,我何必爲了這麼個蠢東西得罪了舅母?”小玫笑道:“姑娘果然比奴婢這樣沒讀過書的聰明,要是奴婢,就只知道羅姨奶奶是虎哥兒的親孃,天下哪有不認親孃的兒子呢?”
小玫這適當的吹捧讓邱玉蘭心裡十分受用,把手裡的書往小玫這邊挪一下:“我也是在邱家的時候,陪着十三姐認得了幾個字,就連這些書也是舅舅這一路上買的。要說聰明,我還當真不那麼聰明。你要想學,拿紙筆過來,我每晚教你幾個字,也省的每晚閒得發悶。”
小玫的眼頓時亮起來:“姑娘,這可以嗎?”邱玉蘭淺淺一笑:“有什麼不可以?多認得幾個字,記賬也能記的好些。(
小玫應是後用手在那張紙上描了描,突然好奇問道:“邱十三姑娘和姑娘您很要好?”邱玉蘭瞧着小玫:“好好學你的字去。十三姐姐可是太太的親生女兒,我們這樣的庶出妹妹,能和她說句話就夠了,哪還夠得上和她要好?”
小玫知道自己這話說的不對,忙又低頭重新看起那幾個字來。邱玉蘭的心緒已被重新擾亂,那時邱太太總說家計消耗了,要儉省爲上。只是儉省的總是姨娘們和姐妹們,邱太太自己和她的兒女們是半點都不儉省的。那時不懂事曾經問過娘,爲何七姐十三姐和哥哥他們吃的用的穿的都比自己好,而且還能請先生,可自己吃的穿的用的就只過的去?
換來的總是孃的哭泣,到最後磨不過自己娘去求了嫡母,讓自己也跟着十三姐她們跟先生學讀書寫字。那時嫡母嘲諷的話還在耳邊:“丫頭生的不過就是丫頭,還想讀書寫字?我呸。”後來也不曉得娘又去求了誰才總算去跟先生讀書寫字,可是就算能去,也不過是被十三姐她們當做丫頭一樣使喚。可就算這樣又怕什麼,能讀書認字已經很好很好。
小玫已經寫會了那兩個字,擡頭想請邱玉蘭再給自己寫兩個,見邱玉蘭的眼定在那似乎在想什麼,不敢出聲打擾只有上前悄悄剪了剪燭。燭光在那跳動,屋內十分安靜,清兒進來見小玫用手比劃那兩個字,心中就跟打翻了一盆少甜的作料,氣呼呼地不知道該做什麼。哪能這樣輕易認輸,絕對不可以。
方老爺回來的頭一晚歇在哪兒歷來都是這家裡最被人關心的問題,這次也不例外,歇在了羅姨娘房裡。羅姨娘一早起來就覺十分神清氣爽和得意洋洋,服侍方老爺梳洗後正打算往前面去見方太太,菊花就走進來道:“姨奶奶,舅爺在外面侯了半天了。”
本已走到門口的方老爺聽了這話就轉身瞧着菊花:“舅爺?這家裡什麼時候多了個舅爺了?”菊花剛想要回答猛地想起什麼忙低頭不語。羅姨娘已經笑着上前:“不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哥哥?下人們不懂事,隨便亂叫舅爺也是有的。”
方老爺鼻子裡面哼出一聲:“下人們不懂事,你也是不懂事的嗎?舅爺豈能亂叫。還有,你那個哥哥也不是我說,吃口安生茶飯安分守己也就罷了。偏他還想納妾,妾也是他這樣的人能納的嗎?白白把好好的姑娘家給他糟蹋了。”
開頭還好,說到後面一句羅姨娘的臉就往下一放:“老爺,我服侍你也有那麼幾年了,當初你討我進門時候是怎麼說的?今兒就這樣糟蹋起我哥哥來?我哥哥納妾也不過就是爲的我羅家有後?怎麼就成糟蹋別人家的姑娘了?”
方老爺的眉皺起,回頭想呵斥羅姨娘幾句,可見她雖嘴裡說的急,那面色卻是嬌怯怯的,況且又提起當年,不由把心中的怒火慢慢壓下反而拍拍羅姨娘的手:“我這不是聽說竟然出了人命着急嗎?雖是個丫頭也是條活生生的命。你就說這麼一堆?”
羅姨娘這纔回嗔作喜:“人家也是着急羅家還沒後。況且那丫頭太太已經賞了她爹孃五十兩銀子,她爹孃已經拿着銀子歡歡喜喜走了。什麼事都沒了,老爺您不信我,難道還不信太太?”說着羅姨娘眼裡就有淚花微微閃動,方老爺的心不由又軟一些:“你啊,不就怕我收了那幾個年輕漂亮的丫鬟,算計着把她們都趕走。好了,現在全稱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我啊,就守着你一個。”
說着方老爺狠狠地捏一下她的鼻子,羅姨娘哎喲叫了聲,那聲音卻顫的九曲十八彎的。方老爺覺得身下突然一緊,只是這大清早的還要去見人,手來到羅姨娘胸口處狠狠捏了把:“要浪,等着我回來浪,你也不用上去了,在這陪你哥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