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如春長的也有那麼兩三分姿色,但楚家的丫鬟也盡有比如春出色的,這楚大少倒有些生冷不忌,邱玉蘭腹誹不止聽着方太太在那說。
楚大少被媳婦拘得緊,難得出來應酬就喝得有些多,見他醉了,方老爺就吩咐下人把他扶進空房歇息,還讓人在外守着,若是醒了要茶要水的好伺候。哪曉得這小廝被人叫去幫把手拿個東西,等轉回來就聽見房裡聲音不對,小廝聽了一會兒覺得裡面聲音更不對勁,恰好看見林媽媽忙告訴了林媽媽。
林媽媽見狀只有讓小廝先去告訴方老爺,自己去尋方太太問怎麼處置。等方太太過來時候不料那邊已經鬧開了,幾個管家娘子在那圍着,能聽到嚴管家生生怒罵,如春披頭散髮在那哭,說自己是被楚大少用了強。這樣的怒罵讓如春哭的更厲害,說自己冤枉要尋死。這鬧出人命來事情就鬧大了,幾個來瞧熱鬧的管家娘子忙拉住如春。
從這罵的意思來瞧,是嚴管家來尋如春,結果一推門就撞見,登時大喊起來,這些人才圍攏過來。方太太見這裡變成這樣,頓時感到頭都有些疼,這來做客的客人真要強了個丫鬟,不過就是悄悄地把這事掩下,丫鬟或送或賣就得。哪曉得楚大少睡的卻是個有主的。
小廝看見方太太,忙上前就對方太太道:“老爺說這種事就全由太太您處置。”方太太定定心纔對各管家娘子道:“前面都忙的不行,你們還在這聚着做什麼,都各自散了。”管家娘子們雖想瞧熱鬧可也曉得方太太來了就瞧不成。
方纔散開,如春就一頭要往牆上碰,虧林媽媽拉了一把,嚴管家看見方太太來了就在方太太面前跪下:“求太太給小的做主,小的得了老爺太太的恩典有了媳婦,哪曉得成親還不到三月,這媳婦就做出這樣的醜事,小的也只有謝過老爺太太的恩典,寧願單身過着。”
如春聽到自己丈夫不要自己了,更是哭的傷心,膝行到方太太面前道:“太太,您是最知道奴婢的,奴婢從來都是老老實實的。今日原本奴婢就在茶水那邊,有丫鬟跑過來說好像聽到這邊房裡有人要水,奴婢這才端了茶過來,哪曉得倒了茶服侍楚大爺喝時,他就,他就……”
說着如春又大哭起來,方太太順着望去,果然看見牀上東西雖揉成一團,褥邊有一塊溼的地方,那茶杯還摔在地上摔成四五瓣,再看楚大少還四仰八叉睡在這裡。方太太想了想才沉聲道:“你也別哭了,免得又招來人,去,把楚太太請來,我問問她是怎麼想的。”
如春那哭怎麼止得住,聽她哭的這麼傷心不似做僞,只怕這位大爺酒醉後就忘了身在何方,還當是在楚家,見有人送茶過來索性就把人拖到牀上幸上一幸也是有的。既如此,這件事就讓楚太太來處置,她定十分有經驗。
楚太太來了時候知道自己兒子又坐下荒唐事,驚的眼都瞪大,別人家的下人又不好去打,只得忍痛上前打還在那睡的很香的自己兒子兩巴掌:“你還在睡,還不快些給我起來。還當是在自家,怎麼就做了這種事?”這句話說出來方太太倒笑了:“原來楚大爺在自家也做過這樣的事?”
楚太太怎聽不出這話裡的意思,家裡男主人寵幸個把丫鬟或者管家娘子的事,誰家也不會當個事,只得對方太太道:“休說其它,這人既已有了主,就出幾十兩銀子做好看錢吧。”嚴管家還是在那磕頭:“小的雖是個底下人,也是明白事理的,這樣****我也不要了,愛跟誰跟誰去。”
如春已經上前扯住嚴管家:“你不能不要我,我是老太太許給你的。”嚴管家怎麼肯聽,方太太只冷眼瞧着楚太太怎麼做,一言不發。楚大少被自己的娘打了幾下這才睜開眼:“什麼大事,不就一個下人,有什麼了不起的,出幾兩銀子就是。”
楚太太聽的冒火,現在人家不是不要銀子,怎麼就生了這樣孽障,這事傳出去自家還怎麼做人?
但這事是被人抓了個正着,楚太太再怎樣冒火也要先把這事給處理了,對方太太道:“方太太你瞧,今兒是我兒子這事做的不對,這件事鬧起來,你我兩家都是沒臉的。不如出幾兩銀子給這管家遮羞,把這事給揭過去。”
方太太聽了這話就冷笑道:“什麼我家沒臉,我家這邊雖說是兩個下人,俗話說的打狗也要看主人,出這種事,從頭到尾都是你家沒臉。難道還要賴我家管教不嚴?送茶水進來本是平常事,那曾想到會有這種事情?”楚太太的臉都白了,如春聽到方太太這句,猛地撲到方太太身前:“太太,太太您是最明白奴婢的,奴婢雖說平日偷懶了些,但從沒有這樣心思,不然奴婢去求老太太就夠了。”
方太太正想說話,林媽媽在門邊道:“太太,老太太那邊丫鬟來說,老太太聽說如春出了這樣的事,氣的心口疼。”這句話讓方太太頓時面上變色,叫進林媽媽道:“你在這守着,瞧楚太太怎麼處置。我這就去瞧老太太。”
楚太太聽到方老太太氣的心口疼,又從對話中明白如春曾是方老太太丫鬟,心裡更是惱自家兒子,方太太這一走把林媽媽留下,擺明了就是要自己和管家娘子來談。楚太太也覺得自己心口開始疼起來,但這是自己兒子,總不能放手不管,閉了眼嘆氣。
方太太去了方老太太屋裡,見方老太太已經卸了裝束躺在牀上,問過如秀,知道方老太太裝扮好了正想出門坐席時候就有個小丫鬟跑來說如春出事了。如春總是方老太太身邊數年的丫鬟,聽到她出事方老太太難免有些氣悶,趕着叫人去問誰知人剛出門就覺得心口疼痛。
方老太太聽的如秀這樣說,難免暗裡罵了如春兩句,又覺得小丫鬟有些多事,讓人趕緊去請醫生,又坐在旁邊把如春的事小聲說了。方老太太聽完始末才嘆道:“哎,我就知道如春這孩子在我身邊那麼多年,也不是什麼騷眉搭眼的,哪會去勾搭來做客的人。這件事定是她受委屈了,你可要告訴她男人,不許再說什麼不要如春的話。”
方老太太這番話也算人之常情,方太太只有應是,等到常在家裡走動的醫生到來,診了脈,說不過是一時氣上不來,喝兩劑藥鬆散鬆散,再多歇息就好了。又說方老太太年紀總是大了,以後有些話該瞞的還是瞞,免得生了些閒氣。
方太太一一聽了,又訓誡丫鬟們一通,見方老太太服了藥睡下,這才重回前面坐席,只讓春柳去告訴林媽媽方老太太說過的這句話。方太太講到這裡已經沒了氣惱全是好笑,邱玉蘭遞杯茶給她:“舅母潤潤喉嚨吧,這樣的,真是讓人不曉得說什麼。”
方太太深以爲然:“楚家出了這種事,好說歹說,出了兩百兩銀子給小嚴,算是好看錢,又讓林媽媽來求我,讓我別說出去。我自然是不會說出去,只怕人人也都會當沒事發生過,可是這私下議論。”說着方太太頓住就道:“我和你說這些,是你也這麼大了,以後遇到的荒唐事只怕比這些要多許多,不管嫁到誰家,千萬記得生下兒女不能這樣嬌寵。女兒倒罷了,就算嫁不出去左右是拘在家裡。可是兒子要是出去闖禍,那真是敗家的根源。”
邱玉蘭嗯了一聲望着方太太的臉,不由偎依到方太太懷裡:“舅母對甥女的好,甥女都會記得。不管嫁到誰家,方家纔是我的孃家,怎麼也不會變。”方太太的手揚在空中輕輕地拍在邱玉蘭身上,門簾掀起,方老爺滿身酒氣地走進來,瞧見這一幕站在那呵呵一笑。
邱玉蘭聽到笑聲這才從方太太懷裡直起身用手擦下不知什麼時候流下的淚起身對方老爺道:“舅舅既然回來了,甥女就告辭了。”方老爺拍拍邱玉蘭的肩瞧着邱玉蘭走出去這才踉蹌坐下,方太太過來服侍他換衣脫靴,方老爺按住她的手:“我今兒很高興,比搬進這所宅子來還高興,特別是瞧見你和玉蘭這麼好就更高興了。”
這沒頭沒腦的話方太太頓時聽懂,柔聲地道:“老爺,你我是夫妻,只要我們一家子能好好的,比什麼都強。”方老爺脣邊現出笑容,閉着眼拍拍方太太的手,見他酒意已濃,方太太小心翼翼地給他蓋上一張斗篷,起身喚丫鬟打熱水來給方老爺擦臉洗腳。這一生,既然有親生兒女的希望已經渺茫,那就好好地待面前這些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