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尖泛着森白的光,我心下大驚,拽着皓兒轉身逃去,那兩個衛兵緊追不捨,將我母子逼在一處牆角。長戟橫掠,殺氣撲面而來,寒透心間,我呆愣地站着,皓兒簌簌發抖,口中一直喊着:“楚叔叔,楚叔叔……”
那邪惡的利器逼近我的肩頭,千鈞一髮之際,一道寒光迫來,刺進我的眼睛。我禁不住那刺骨的寒意,微眯雙眼,那薄薄的兵刃削掉了衛兵的手臂,只是一瞬之間。
長戟掉地,兩個衛兵痛得哇哇大叫。
楚諾推我一把,眉目堅毅如刀,“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衛兵一擁而上,他立即轉身迎戰,勇猛地殺戮。
皓兒被方纔血淋淋的斷臂嚇得目瞪口呆,眼見如此,我抓着他拼命狂奔……
跑了一陣,我回眸望去,他截住所有的衛兵,身陷包圍,白衣上血跡斑斑,戟尖刺入他的左胸,他不顧身上傷勢,浴血奮戰。
雙眸潮熱,我決然往前逃奔。
本以爲可以找到秦將,途經一處偏僻的宮苑之時,不期然的,遇見了吳王。
也許,他是特意來逮我的。
吳王一襲黑色長袍,像是喪服,神色孤鬱,眼神陰鷙。他立在燒得紅透的夜空之下,負手而立,身後的殺戮無休無止,而他好像早已看淡生死,只執著於一事。心願了卻,他就會含笑歸去。
他身後站着一列衛隊,手執寶刀,面色冷肅。
皓兒嚇得往我身後一縮,低聲道:“母親,王上要殺我們嗎?”
“假若你要保他一命,就跟寡人走。”吳王低沉道,凜然目光射在我臉上。
“王上意欲何爲?”雙手冰冷,我問道。
吳王行至我面前,壓低聲音,“寡人怎麼捨得讓你返回秦國?”
我譏笑,“莫非王上覺得還能留下我嗎?除非王上殺了我,否則我拼死也要離開吳國。”
他忽然一笑,陰冷至極,“寡人殺了你,也要把你留在寡人身邊。”
我睜大雙眸,與他對視,即使他的目光冷酷陰森,我也不甘示弱。
吳王略擡右臂,轉身前行,步履沉重。
四名衛兵走過來,押着我們前行。
長夜漫漫,萬籟俱靜。
兵戈止,廝殺聲漸漸消失,彷彿延續數個時辰的殺戮從未發生過。
吳王宮燈火通明,卻已易主。曾經的主人,吳王,已是一個真正的寡人,再無衛隊兵卒守衛。
朝議大殿空曠寂寥,唯有燈燭忽明忽滅。
皓兒被綁在朱漆圓柱上,由兩名死忠的侍臣看押,吳王以皓兒爲要挾,我稍微有所動作,侍臣手中的匕首就會刺入皓兒的胸口。
“事已至此,王上又何必呢?”我緩緩道,心知此時的他已喪失所有的冷靜,好比一隻被困已久的猛獸,瘋狂地追逐獵物,即便和獵物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寡人之所以亡國,都是拜你所賜。豔姬,果然是豔姬!”吳王低嘆一聲,不無悔意,“秦王高妙啊,讓一個懷着王子的豔姬當人質,以此迷惑寡人,讓寡人身陷溫柔鄉,不思朝政,以致於對你們三國的日益強大視而不見。”
“王上並無不思朝政,只是未曾料到秦趙楚三國會聯合起來攻吳。”我平和道。
吳王捏住我的下頜,“饒是如此,寡人也是亡國之君,寡人如何對得起我吳列祖列宗?”
他激動得手上加勁,疼得我齜牙咧嘴。
“怎麼?很痛嗎?求寡人啊。”
他邪惡道,更加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