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
尉遲宗端莊龍椅,面相威嚴,眼神冷冷地掃過羣臣,聲音裡帶着掩飾不住的氣憤,將手裡的一撂東西往地上一摔,那些大臣們個個的連頭都不敢擡。
“尉遲寰,你可知罪?”
尉遲寰站在一邊,側出了一步,低頭俯道:“父皇息怒,兒臣不知何罪之有。”
“你竟然派人埋伏在身的身邊,給朕下毒,那溫了是你家養的死士,她已全部招認,你還有何話可說?”
“兒臣不解,這是何人陷害。”
“好一個何人陷害,人證物證俱在,你想抵賴,也換個藉口。”
“兒臣惶恐。”
“好,你這個弒君殺父的人,還怎麼爲萬民表率,將來怎麼成爲一國之君,朕要廢了你這個太子。”尉遲宗就等着這一刻呢,那大紅的燈籠已經掛在他的宮門口了,他每次經過,都會好好瞧一眼,才發現,人皮比牛皮羊皮燈籠要好得多,尤其溫了的皮,透明得像蟬翼,摸起來還是那般的細膩,因爲蠟燭,還帶着溫熱,有那麼一刻,他都產生了錯覺,覺得她還活着。
“皇上,三思啊。”唐無忌突然開口,“就算是太子送給皇上一個美人,那也是他的孝心使然,至於下毒之事,溫了並未承認,也許是有心之人陷害。”
“胡說,他費了那麼大的心思,什麼人陷害?朕今天就要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尉遲宗已是下了狠心了。
卻沒有想到,忽拉拉地跪下了一大排大臣,程魏延,範中宣,還有蔣明鑾,這是他意料之 中,沒有想到兵部禮部戶部一大半的官員竟然也替尉遲寰求情,這讓尉遲宗沒有料到,看來,尉遲寰的勢力比他們想像的要大,尉遲寰在大殿之上,未表現出任何的倨傲,反而一聲未有。
尉遲宗看着跪下在的大半朝臣,冷哼一聲,一拍龍案,連退朝都沒有喊,龍袍一甩,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這次廢黜太子之事,就此擱淺。
御書房。
尉遲宗怒火中燒,他這個皇上當得還真是窩囊,想當初他可是爲了翾辰國的江山社稷着想,纔沒有把太子之位傳給大兒子尉遲麟,只以爲憑着尉遲寰的狠辣果斷,能夠一統星月大陸,卻沒有料到,自己親手釀的苦酒,由自己全部喝下。
他的兒子是足夠夠的狠辣果斷,對自己這個做父親的也一樣,即便到現在,他仍舊沒有想到要他的命,而只是廢黜他,而他卻時刻想着自己歸西吧。
他嘆了口氣,揉了揉額角,現在開始真正的頭疼。
劉昌站在地上,也是一臉的無奈:“皇上,這四大家族的勢力真是不容小覤,看來我們還沒有斬絕他們。”
“嗯,所以,你繼續想辦法,這四大家族不除,太子的地位只是動搖,卻無法剷除,此次太子意圖行刺朕,傳朕旨意,讓太子禁足,不許離開東宮。這樣,只是小懲,我瞧他們還說什麼。”尉遲宗有些無力。
自然有人下去傳旨。
尉遲寰坐在東宮裡,心情並不好,溫了還掛在那寢宮門口。
不過,好在自己仍舊是太子。
血雪腥風中,竟然有一件喜事,這讓所有爭鬥的人都想鬆一口氣,卻又不敢鬆。
範鶴軒與劉芝蘭大婚。
範劉兩家聯姻。
尉遲寰好在相信範鶴軒,但他和劉家扯上了關係,仍是讓他不舒服。
大婚當天,他禁足不能參加。
皇上卻是卯足了勁要去的。
範宅,張燈結綵,紅綢掛滿了門匾枝頭,範府正廳全部紅毯鋪就,觸目所及,一片喜慶。
皇上坐在高位上,臉上掛着喜氣,耳聽得喜樂越來越近,範中宣雖然對這門親事不滿意,但是一想到那劉芝蘭娶進門,就是範家的兒兒媳婦,儘量讓她不捲入兩派的紛爭就是,所以,臉上也掛着喜氣。
範鶴軒站在大廳裡,送親的隊伍已到了門口,喜婆喊了兩聲踢轎門,範鶴軒才反應過來,平靜地走向大門口,周身簇擁着一羣好友,起着哄,依照着規矩,踢轎門,過門檻,然後大紅的綵綢一人一頭,他牽引着,往回走,從今天起,這個女子就是自己的妻了,而且姓劉。
範鶴軒竟然不合時宜地嘆了口氣,好在鑼鼓喧天,沒有人聽見。
尉遲宗一直帶着笑意看着眼前的一切,不遠處坐在高位上的劉昌一臉的坦然,彷彿範中宣是他多年的至交好友。
不遠處,不起眼的角落裡,一個白衣男子抱肩而立,眼神超脫淡然,雖然目光有神,但是那目光又彷彿穿過了熱鬧的人羣,看向不知名的遠方,冷冷的,讓人不敢近前,尉遲宗的目光卻投了過來,原來他就是宋世安,只是這樣的一個人,當真只是爲了神仙的旨意來幫助翾辰國的?
他怕是隻幫劉氏一門吧。
尉遲宗嘆了口氣,心裡隱約的不悅。
不過範府的賓客雲集,臉上都掛着喜氣,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和諧,其樂融融,若非不知道的,還以爲這些人真的放下了一切。
開始拜天地,範鶴軒看了一眼身邊的人,紅紅的蓋頭遮住了一切心緒,他眼神一瞥間,卻看到她小小的拳頭,鬆開又握緊,不知道爲什麼,這樣的一個小小的動作,讓他的心裡一動:她也不過是一個可憐人。
想到這裡,心裡竟然不再那麼糾結了。
喜婆的聲音響起:“一拜天地……”
範鶴軒的腰身彎了下去,衆賓客此時卻突然安靜了下來,那安靜卻是那樣的突兀,讓範鶴軒的心裡不禁一緊,彷彿預感到了什麼,回身:卻見從人羣外走進一個同樣紅衣紅裙的女子,像一團火焰,撲面而來。
是程紫霜。
程魏延見到她的那一刻,已經愣了,他明明的告訴所有的人嚴密封鎖範鶴軒成婚的消息,她怎麼來了?
不遠處的那個白衣人影,看見此情此景,嘴角終於扯出了一絲笑意,他要等的人終於等到了,那接下來的戲都在他的腦海裡,他也無須再看,是以,誰都沒有注意到他飄然而去。
“紫霜。”範鶴軒的聲音有些遙遠,他自己都覺得不像了。
劉芝蘭聞言,纖瘦的身形抖了一下,但只是安靜地站在那裡。
程
紫霜眼睛赤紅,彷彿在噴着火:“範鶴軒,我來恭喜你呀。”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在咬着牙。
“你……回吧。”範鶴軒皺了皺眉頭,“今天 是我大喜的日子,能收到你的恭喜,我……我很開心。”
他想扯出一絲笑意來,卻看起來,那樣的讓人心酸。
“你開心?”程紫霜的聲音突然揚了起來,“我也很開心,咱們大家都開心,所以我來討個喜酒喝,你爲什麼讓我回去?”
“這……”範鶴軒一直以來,都是讓着她,由着她,所以,她這樣一說,他倒不知道如何接話,自從上次在大殿上,她領了板子之後,自己的父親就警告了自己,再不許見她,說她只會敗事。
可是他不想那樣做,一直猶豫着怎麼樣可以讓她好過些,但卻沒有想到辦法,這一想,他就大婚了。
程魏延立刻上前,範中宣也是讓人上前,想將她攔下,就在大家四方團聚過來的時候,寒光一閃,程紫霜從袖口裡抽出了一個匕首,衆人譁然,不禁停下了腳步,她那匕首對着自己的咽喉,臉上是淒涼的笑意:“怎麼?我來喝喜酒,你好像不歡迎的樣子,範鶴軒,你好狠心……”
說着她手中的刀尖動了動,那白晳的脖頸現了一道血痕。
“紫霜,你放下刀,若是喝酒,我陪你。”範鶴軒心裡很痛,他不知道從何時起,一個潑辣大度的女孩子變得如此了,是因爲自己,所以他會內疚。
“不,我纔不放下,你們都拜了天地,從此你的生活中再沒有我了。”
程魏延又生氣又有羞愧,一個女孩子家來這樣鬧,讓程家的臉都丟盡了,他上前一步,厲聲喝道:“紫霜,像什麼話,有事過後再談,現在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你這樣做,可是不妥的。”
“爹,我不管,我就想問範將軍一句話,當初的承諾還做不做數?”她說這話的時候,是面對着範鶴軒的,眼睛裡全是期待,他曾經答應過她,這一世只娶她一個,雖然她知道這是皇上的指婚,可是至少讓她看到他爲了她而努力過。
可是沒有。
很多人等着看熱鬧,但劉敏看着自己的妹妹小小的身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彷彿一個被棄的孩子,沒有人理她,他上前幾步,低聲道:“妹妹,別怕,哥哥爲你做主。”
因爲新嫁娘不能隨意開口,是以他只看到蓋頭動了動,她在點頭。
他轉過頭去,看着眼前的這齣戲,程家的大小姐,以後怕是再沒有人敢娶了吧?
範鶴軒面對程紫霜的逼問,無法回答,不禁後退了一步:“紫霜,不要逼我。”
“好,好,我不逼你。”說話間那手微微擡起,眼瞧着是要用力刺下去,突然間沈公公一聲尖叫。
“皇上,皇上您怎麼了?來人,將那個驚駕的女子抓起來。”他跳着腳喊道。
在衆人沒明白過來之前,程紫霜已被侍衛們圍了上來,那匕首輕易地被打落,而程紫霜也被綁了起來,一切發生的都是那麼快,範鶴軒上前想去阻攔,不過那些侍衛動作飛快,早扯着程紫霜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