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五,陌家父子的遇難日。
每個人皆是一身素服,筆直站在一排墳塋前面,他們神情都鄭重又莊嚴,連身邊的空氣隱隱有着幾分極淡的哀慟。
陌三爺站在最前面,帶着陌桑和宮憫鄭重時下跪,深深地三叩首,捧起一把黍稷梗,放到面前火盆裡,對着陌老爺、陌老夫人的墓碑深叩首,眼圈微紅道:“父親、母親,你們的不孝兒子三郎回來了,你們在天有靈若看到兒子無詎,安息吧。”
整整離開十年,錯過父親最後面,也錯過母親最後一面。
此時此刻,縱是有千言萬語,亦只能化爲一句告慰的話,而他們卻再也聽不到、看不到。
陌桑瞬間淚奔,爲了她,三叔錯過了在祖父和祖母身邊盡孝的機會。
而如今,他只對着兩堆墳塋磕頭自責痛苦,淚水不要錢似的拼命掉。
看着悲傷不已的兩人,宮憫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安慰他們,只是對着墳塋深深地三叩頭。
兩手捧上一把黍稷梗,虔誠地放到火盆裡道:“岳父、岳母、三位內兄,宮憫以後會照顧好桑兒,照顧三爺,請安息吧。”
蕭老子也帶着兩個媳婦站在女兒面前,長嘆一聲:“黛兒,爹跟你大嫂、二嫂,還有你侄子來看你啦。”
夏氏、秦氏早已經哭得跟淚人似的。
夏氏捧了一把黍稷梗,抹着眼淚道:“黛兒,大嫂來看你來了……”一句話沒說完,就已經泣不成聲,連忙別過臉去。
秦氏抽泣着道:“黛兒,二嫂不想當年一別成永別,二嫂帶着你侄子來看你了,看看他的模樣兒,他是不是很像你。”
回頭對兒子道:“遙兒,快給你姑姑磕頭,讓她好好看看你。”話剛完,又是一陣眼淚氾濫,哭道:“我可憐的小姑……”
“姑姑,我是你侄子蕭遙,我來看望您。”
蕭遙從未見過這位姑母,只知道自己長得與她極爲相似,以至於家人們總愛看着他出神。
當初讓他最早出現在陌桑面前,就是因爲他有一張與姑母酷似的面孔,最少桑兒看着這張臉,不會排斥他、懷疑他。
蕭遙對着墳頭磕了三下頭,輕輕道:“姑姑、姑父、兩位表哥,還有小表弟,你們都安心去吧。以後我留在帝都照顧桑兒,宮憫要是敢欺負桑兒,拼上性命我也跟他幹…”不等他說完,頭上就捱了一記爆米粟。
“胡說八道什麼。”
蕭老爺子瞪了孫子一眼:“黛兒,放心吧。爹也會像疼你一樣疼桑兒,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還不是一個意思。”蕭遙沒好氣地小聲嘀咕,姑父若是還在世,老頭子一定會跟姑父拼命,還好意思瞪他”
“閉嘴。”
“姑姑爺爺偏心,只疼外孫女不疼倒子喲……”
不等他說完,就被蕭老爺子、夏氏和自己母親各敲一下腦門,無辜地看着陌桑:“桑兒,只有表哥沒人疼。”
看到他委屈的模樣,陌桑頓時破啼爲笑,抹一把眼淚道:“放心,表哥,表嫂會心疼的。你把表嫂的名字告訴我,我馬上通知她過來接你走,好好地疼安撫你。”
“就不告訴你。”
蕭遙馬上帥氣地揚揚下巴。
陌桑不屑嗤一聲:“肯定是長太醜,你不好意思說出來。”
“激將發對錶哥沒用。”蕭遙一臉春風得意,小樣的,就不告訴你小爺要娶的是誰。
“醜媳婦總歸要見公婆,總有見面的時候,我纔不着急呢。”陌桑不以爲然揚高下巴,方纔的悲傷被蕭遙一攪和蕩然無存。
上過香,燒過黍稷梗。
站在墳前默哀一會兒,陌桑他們才漸漸從悲傷中緩過勁。
回過身,就看顏惑十分難得一見地一身素服站在不遠處。
顏惑看着他們道:“我來給靖國公、夫人、還有三位公子上一柱香。”
陌桑和宮憫馬上朝他深深一鞠躬。
顏惑走上前,也朝夫婦二人深深一鞠躬,從她手上接過香,走到墓前恭恭敬敬地三鞠躬。
上完香走到陌桑面前:“四年前就想做的事情,一直拖到今天才能實現,我很抱歉。”三年前不是他不想來,而是陛下有旨。
“我明白。”
原主當時也知道。
陌桑是後來才知道,這都是帝王的安排,目的是爲了保護她。
見她沒有自稱本郡主,顏惑桃花眼一眨,衝着陌桑放一記電眼,馬上感覺到一道冰冷目光落在身上。
看一眼旁邊面色黑黑的宮憫,猛地一個哆嗦,趕緊走一邊。
顏惑剛站好,若初也出現在視線範圍內。
陌桑、宮憫也同樣以禮相迎,若初上前行過禮。
從陌桑手裡接過香,走到墓前舉着香,恭恭敬敬地三鞠躬。
若初來後,宮憫的兄長宮憬、宮憾也帶着孩子們上山,給陌家父子行禮上香,幾個小傢伙也跟在後面,有板有眼地行禮。
林府、喬府、秦府、石府、楊府……還有各親王府、郡王府都有派人前來拜祭。
四年前就應該出現的一幕,今日終於出現。
拜祭快到尾聲時,就聽到陸總管高聲道:“大皇子駕到!”
衆人一愣紛紛回過身,就看到帝楚澤一身白色的蟠龍皇子袍,站在墓林入口處,回過神後從容不迫地行禮。
帝楚澤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