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仲夕,你什麼時候開始變的這麼不豁達了?我喜歡的宋仲夕可是隨時都沉穩如山,有自信的男子,有時生活上的不平靜,更能體現出心靈上平靜的可貴,你無須爲這些擔憂,你能接受我的全部,便要相信我也能容納你的所有!”紫晴微笑着仰起了頭,“好了,笑一下,是不是之前的沉船事件被我說的太嚴重了,所以嚇到你了?其實沒什麼大不了的,生意越大,總免不了要遭人惦記的!”
“夫人,名單已經好了,請過目!”封於煌急急的遞上了墨還未乾的偌大宣紙一張,紫晴也連忙從宋仲夕懷裡離開,重新坐正,好在封於煌的全副心神都在那副名單之上,並沒有多加註意兩人之間的情意糾纏。
紫晴看着那張名單,封於煌對宋家下屬管事的熟悉程度,遠比宋仲夕更甚,這張名單之上,非但記錄着這些管事的姓名和年齡,還詳訴了他們各自的家庭狀況,几子幾女,在宋家工作有多少個年頭、擅長什麼以及各自的秉性如何等等,就像是現代的一份員工評估表一般,且有過之而無不及,讓紫晴邊看邊暗自佩服不已,這封於煌的頭腦真可堪比計算機,這些管事雖有幾個是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但是另外幾個卻是劉玉寒手下的,但是他卻能做到一樣熟知他們各自的情況,宋家有了他,足可頂用千軍萬馬!
“晴兒,可有新的發現?”看着封於煌的急切,宋仲夕先一步替他問出心中的疑問。
紫晴卻答非所問的道,“我們成親,這八位管事的可趕的回來?”
“趕不回來,得留在原地處理後續問題!”宋仲夕立即回答道,雖然各地的管事都有收到請柬,但是並不是真的所有的都能趕回來賀喜的,畢竟宋家是開門做生意的,哪有放着顧客不顧,全部跑回臨安還喝喜酒的道理?
“若堅持召他們回來,最近的趕回宋家需要幾天?”紫晴問的非常認真,對於這古代的交通,實在沒有概念。
“走水路的話,最近的兩天便可回來!最遠的則五天以上!”封於煌一絲不苟的回答她。
“全部召回!”紫晴左手用力的在桌上一拍,鏗鏘有力的吐出四個字。
“全部宋家在外的大小管事,還是他們八個人?”宋仲夕不確定的問道。
“對外宣佈是全部大小管事都召回!便以我們的婚禮爲藉口,我要在五日內見到他們八個人!”紫晴這話一出,也等於認定了那八個管事確有嫌疑,對外宣佈全部召回,實際目的就是爲了引他們八人回來,不是爲了擒拿他們又是爲了什麼呢?
封於煌和宋仲夕的臉色都不由一變,“晴兒,這八個管事哪裡有問題?”
“請夫人爲於煌解惑,否則於煌如何也不能心安了!”封於煌又是行了個大禮,他特意把這八個管事平日裡的性情和處事方式都詳細的書寫了下來,且還強調他們共同的一點便是對宋家忠心耿耿,爲的就是打消夫人心裡對他們的懷疑,怎麼夫人反而更是認定了他們有問題呢?
“正確的說,除了廣州的于波於管事之外,其他七個人都有重大的嫌疑,因爲我懷疑真正沉沒的船隻有一艘,便是廣州的那艘,而其他各地傳來的都是假情報!”紫晴若有所思的道。
“晴兒,這怎麼可能?”宋仲夕大驚!
“怎麼不可能?北地的總管事是於煌,他已先一步回來通報戰事將來的消息,
而南方的總管事劉玉寒又被廣州的沉船事件引了去,所謂的急報信,以及陸續七艘船沉沒的消息,我們是誰也沒有親眼證實過,不是嗎?”紫晴淡淡的反問。
“可是晴兒你不是說這是金人所設下的套子嗎?怎麼會與我們的管事扯上了關係?就算這些消息真的是他們謊報,那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呢?私吞賠償款?可他們都是在宋家做事十幾二十年的老人,沒理由這麼做的不是嗎?”宋仲夕的問題連珠齊放道。
“我是這麼說的,現在依舊不改變這個說法,的確是金人的詭計!卻與我們的管事也有關,船未破未沉,卻報回說破了沉了,且七處同時進逼,迫的我們根本不可能一一去實地勘察,且出於對他們的信任,加上情勢的緊急和宋仲夕你的性格,你最有可能做的決定便是賠償船款和貨款,並回收賣出的船隻以挽救宋家聲譽,如此一來,宋家便已破了,什麼也不剩下了,休說你根本無從證實是否真的有這麼多沉船過,即便你發現上當,也以無力挽回頹敗的殘局了!”
宋仲夕慚愧的低下了頭,在晴兒未回來之前,他確實是有意要回收海船的,晴兒還真是把他看的透了,“可是,晴兒,這些管事的爲什麼要背叛宋家?”
“也許不是他們要背叛,而是迫不得已,你若有把柄和弱點被人控制在手上,人家以此要挾和控制於你,你能不聽命行事?”紫晴輕輕的反問了一聲,“就好比現在有人綁架了小夕,勒索我們,我們會不會救小夕呢?”
“當然會!你是說金人有可能控制了管事們的家屬?”宋仲夕毫不遲疑的給予肯定回答後,才頓然醒悟了過來道。
“具體金人以什麼控制住了我們的管事,我不肯定。只是船未沉,卻要我們宋家給他們賠船錢和貨物錢,這等空手套白狼的招數豈不是比船真的沉了,還要惡毒百倍?他們開着我們紮實的海船運送兵力和物力,卻還光明正大的從我們宋家頭上騙得了鉅額賠償款,天下的好處幾乎都叫他們給佔盡了!”紫晴冷冷的道,眼睛盯着桌子上的名單好一會才接着道,“我之前便在想一個問題,金人買了我們的船,爲了陷害我們把它們一一弄沉,就算得到了我們的賠償款,但是弄沉那麼好的海船也實在太暴斂天物了,他們既然想的出這等惡毒詭計,自然沒道理白白放棄這麼好的船,再加上這七艘船也未免沉的太快太巧合了些,幾乎都是在同一時間前後沉沒的,否則信也不會在短短五日內全部到了宋仲夕你的面前,才讓我不得不懷疑是內賊所爲,再一想,有什麼比讓對方自己人騙自己人更高明的手段呢?”
封於煌和宋仲夕是徹底的服了!
這哪是一個圈套?這簡直是個計中有計,套中有套的特大陰謀!
想得出這等陰謀的人,無疑是心計極深,厲害非常的人,一環接一環,每一處都需算計到恰倒好處,否則便會有漏洞,一旦有漏洞,那按封於煌的嚴謹和劉玉寒的精明,再加宋仲夕的沉穩,對方的計劃就很有可能就會被識破,從而功虧一簣!
事實上這個陰謀設計的實在非常的完美,宋仲夕他們幾乎就上了當,該說千算萬算,對方也不曾算出宋家會冒出一個紫晴,硬生生的把這個眼看就要回收成果的陰謀,從中間撕開了個大口子,一處擊破,處處皆成疑點,封於煌和宋仲夕是徹底對紫晴佩服到了五體投地,完全不知該如何形容了!
“晴兒,你簡直讓我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了!如此縝密陰險的布招之下,還能被你輕而易舉的看破,你簡直--”
“其實這裡面有很大的僥倖的成分在裡面!”對於宋仲夕的歎服之色,紫晴卻並不覺得有何自傲之處,“若實在要怪,便怪對方太急切了些,佈下這局之時,對方所預料的開戰之機絕對不是現在,至少還要向後推延三五個月,沒想到情勢立變,戰事迫在眉睫,而這軍需自然也亟需解決,所以好好的一個局,不得不草草的收攏,以至於終被看破!可惜啊!”
“晴兒,你倒還同情起它來了!我們差點就要被人家吞的屍骨無存了!”宋仲夕見她一臉惋惜的模樣,反而好笑了起來。
“能佈下這等縝密之局的人不可謂不是個天才,有機會還真想見上一面!親自過個手!不過此刻,既然人家這麼‘大禮’招待了我們宋家,我們總得還人家些什麼纔好,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宋仲夕,於煌,你們說呢?”紫晴目中神光奕奕的道,血液裡沸騰侵略的本性已經完全浮現了出來。
宋仲夕和封於煌一聽,這還有什麼話說?也該是他們反擊的時候了!
晚飯時分,紫晴終於見到了分開了好幾日的小夕,可憐的小東西一看到她便哭的驚天動地,日月無光了起來,小身子攀爬在紫晴的身上,死都不肯下來,鼻涕眼淚哭了一頭一臉,紫晴心疼的又是親又是吻,連哄帶騙了大半個時辰,才哄的小東西終於肯稍稍放開揪緊紫晴衣服的手,改攀爬的姿勢爲抱坐的縮在了紫晴的懷中,此時,大大的眼睛已經又紅又腫,如小鹿般楚楚可憐了,卻還是不肯吃飯!
“孃的寶貝小夕都瘦了!”紫晴心疼不捨親着他的發,她覺得這個年紀的孩子似乎長的很快,不過幾天不見,她都覺得他長大了一些,個頭似乎拔高了一些,卻更瘦了,除了圓圓的小臉上還有幾分孩子的肉感,小手和小腳依舊過於瘦弱了些,總讓她有一種恨不得把天下所有好東西都給他的慾望。
“娘也瘦了,手手痛!呼呼!”小夕小心的擡起紫晴的右手手腕,對着包着層層繃帶的手掌用力的呼着氣,想要給她把傷痛吹掉。
紫晴眼波一柔,水霧升了起來,用力的把小夕摟緊,頭緊緊的抵在小夕的頭頂,有了幾分哽咽,“乖小夕!娘不痛!娘只是餓了,小夕陪娘一起吃飯飯好不好?”
“娘吃!小夕陪娘吃,娘要吃多一些!手就不會痛痛了!對不對?”小夕的問題帶着無比的認真,那急切的聲音從紫晴懷裡傳出來的同時,小腦袋也用力的從紫晴的下巴下掙脫出來,指着桌子上熱氣騰騰的飯菜高聲的叫道,“娘,吃飯!小夕也吃飯!娘要和小夕比賽,誰吃的多!”
“好!娘和小夕比賽!”紫晴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逼回眼裡柔軟欲墜的淚水。
宋仲夕見她們好不容易母子重逢,聯絡好了感情,知道晴兒已忍不住想哭,他也有些心疼,她們雖然不是親母子,卻沒人能否認他們之間的感情比親母子還要好,晴兒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小夕這孩子夜夜都不肯睡覺,他每次都需哄上一兩個時辰,實在到他累極才肯睡去,白天裡也悶悶不樂,怕讓他擔心,學會了不到他面前哭,自己躲到角落裡抱着小算盤哭,有幾次,他聽到文福講都忍不住心酸,幾乎當場就想去伍府把晴兒給接回來,如今總算皆大歡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