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蒼天渾身自有一股子正氣,面容剛毅,雖上了年紀,但到底是精神抖擻,進了內殿,不卑不亢的嚮慕修羽行禮:“老臣參見皇上!”
慕修羽依舊氣定神閒的練着毛筆字,只是淺淡的嗯了一聲,自己的計劃被眼前的這個老傢伙徹底的擊敗,他倒還能如此的沉得住氣,果然是足夠隱忍,若不然又怎麼會從那麼多皇子中硬是從劣勢中殺出了一條血路,坐上了帝王之位。
“宰相大人且來看看,朕的字寫的如何?”
按照古蒼天的角度來說,他並不知曉,熊沙白之所以入獄,乃是眼前的皇帝自導自演而成,他只是隱隱覺得皇上或許是有些忌憚熊沙白,但是並不知道他除掉熊沙白的心思如此強烈。
此時倒也不顧忌,走過去,低頭往那宣紙上看去:“皇上的字一向剛勁有力,龍飛鳳舞,自無人可比擬,只是……”
“只是什麼,宰相大人但說無妨!”
“只是揮灑的墨水沾染了宣紙,已然影響美感!”
聽到此,慕修羽突然放下毛筆,拍着手掌哈哈的笑了起來:“宰相大人有話直說,依舊豪情。”
說完之後,抓起桌子上的宣紙,撕成了兩半,扔在了一邊:“宰相大人也看到了,一張好字,即使再好,但凡沾染上了墨水,便已然是廢物一張!”
古蒼天精明的眼珠子轉了轉,立刻跪在地上道:“請皇上恕罪!”
慕修羽悠閒的重新坐在案桌上,眯着一雙鳳眸慢悠悠的道:“宰相大人這是何意?”
“老臣自知有錯,不該在朝堂之上忤逆皇上,可老臣所做的這一切都是在爲百里國着想,若是貿然將王爺誅殺,恐會引來無端妄動,因此老臣認爲,就算王爺果真有一天意外死去,那也應該死在戰場上!”
慕修羽似笑非笑的看着古蒼天,一時並未說話,他之所以會坐上宰相之位,固然是受了朝廷的不少好處,自然也有很多把柄掌握被朝廷所知,這也是慕修羽斷然肯定古蒼天絕對不會背叛他的原因。
“平西王是宰相的女婿,岳丈爲小婿開脫,朕也是能理解的。”
“不,皇上,在朝堂之上,沒有親情,只有君臣!”
“好!”如此表衷心的一番話,慕修羽似乎很是受用,語氣一轉問道:“宰相大人的二夫人是否真的患有腳臭?”
古蒼天抱拳道:“此事千真萬確,老臣不敢有任何隱瞞之處!”
此事倒是巧的很,可是他實在想不透,到底是傅莊瓊騙了他,還是熊沙白故意耍着他?
又過了兩日,對於此事,慕修羽倒還是沒能想的明白,或許這中間真的只是巧合,熊沙白暗中交易香料只是爲了醫治宰相二夫人的怪病,而傅莊瓊錯聽了消息?
這時,守着大牢的獄頭走過來稟告道:“皇上,前些時日在吉州抓的犯人忍受不住酷刑,斷氣了。”
“什麼?斷氣?可有問出什麼消息來?”他心中已然覺得此事的不對勁。
“回皇上,那人說,他只是小商販,不知道任何消息。”
慕修羽擡起手,揉了揉眉心之後,揮了揮手,這條線索怕是又斷了,難道是他懷疑錯了,熊沙白根本就不是一直未露面的五殿下?
不對,還是不對?他陡然想起一件事來,熊沙白可不識字?
入了夜,大概是冬天臨近的緣故,冷風格外的肆無忌憚,傅莊瓊起身去關窗戶,然而剛把窗戶關上,門卻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她
下意識的扭頭去看,正是從獄中出來後,兩日未見過面的熊沙白,他披着一件暗紅的披風,似乎是剛從外面回來。
據說這兩日他是陪着古斐雯去了宰相府。
她乾乾的笑了兩聲,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熊沙白在靜默了兩秒之後開口道:“後日本王便動身去追回朝廷丟失的香料!”
她哦了一聲,又沒了話,說實話,此時此刻,她真的覺得很是尷尬,又有一股莫名的滋味堵在心頭,很是難受。
熊沙白繼續道:“明日本王陪你回一趟太守府!”
這一次,她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連忙擺手道:“不,不用了,王爺這次能夠化險爲夷,險中脫困,可都是宰相大人的功勞,王爺陪着側王妃回宰相府,自是忠義之舉,而我太守府並未做出任何的貢獻,王爺不必如此。”
熊沙白脣角微微揚了揚道:“怎會沒有?若不是王妃冒死進入天牢看望本王,又在朝堂之上爲本王作證,本王又豈會如此之快從獄中被放出?”
傅莊瓊怔了一下,她實在不知熊沙白說這一番話的意思?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現混論的話,在牢中,她明確的表示過,他之所以會入獄,實際上是因爲她把他的事出賣給了慕修羽,而他明知此事,現在卻像沒事人一樣?
索性心一橫道:“王爺,你現在既然已經知道我的爲人,我的心思,便離我離的遠遠的,莫要再來招惹我,萬一我一忍不住又要將你的事情告訴皇上,到那時可就沒人可以救得了你,還有,你若是想報復我,便光明正大的來,我是出賣了你,你怎麼怨恨我也沒關係,莫要在背後搞小動作,我不喜歡勾心鬥角。”
熊沙白微撇着俊眉,似乎在隱忍着什麼,他道:“本王不會玩小動作,也不會有這般小心眼?”
“王爺真的不追究我出賣王爺之事?”她有些詫異。
“王妃這便是多慮了,你我都既爲百里國臣子,效忠皇帝乃爲天經地義之事,王妃能把本王的行蹤隨時告訴皇上,只能說王妃比本王更加的效忠皇上,這一點本王還要向王妃多多學習!”
繞來繞去,又繞回到了遠點,傅莊瓊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不過有一件好事,既然熊沙白不介意,她也樂的自在,正愁這件事情之後無顏面對他呢。
此時呵呵笑道:“如此一來,倒真的是我誤會了王爺。”
“但且不管怎麼說,這次倒真的是我對不起王爺,在這裡我向王爺道歉。”
說着,真的十分虔誠的彎腰鞠躬。
熊沙白眸光微動,立刻上前扶住她的胳膊。
傅莊瓊疑惑的擡起頭,只見熊沙白撥開她胳膊上的袖子,等她意識到什麼的時候,已然晚了。
“你身上的傷,便是太守大人下手打的?”
傅莊瓊倒也是不打算再矯情,頭一揚有些悻悻的道:“是,是啊,太守大人現在對你這個女婿可比我這個女兒要親多了。”
熊沙白不知情緒的看着她手腕上的傷痕道:“本王明天去找太守大人談談!”
“不必了!”傅莊瓊驟然抽回自己的手道:“我們父女之間的事情就不麻煩王爺再費心思了,反正我只要再回答王爺一個問題,再幫王爺做一件事情,王爺自會將休書給我,屆時我們之間便再無關係了。”
聽到此話,熊沙白不知心中是何感想,目光沉沉的看了她一會,轉身走了。
想必因爲傅帆不明就裡打她的緣故,傅
莊瓊是徹底的怨恨上了他,此時哪還再肯回太守府。
第二日,熊沙白只好獨自拜訪傅帆,傅莊心在得知熊沙白將會親臨太守府時,那簡直是叫一個心花怒放,忙換來丫頭,又是找新衣服,又是施胭脂水粉的,忙不亦樂乎,卻還是樂在其中。
等她對着鏡子,對着自己的衣服和妝容都表示十分滿意的時候,纔出門,特意跑去端了一個茶盤到熊沙白與傅帆談話的書房外,她又向旁邊的丫鬟確認了一遍:“我今天漂亮嗎?”
小丫頭立刻點頭附和道:“漂亮,二小姐是天下最漂亮的女子!”
傅莊心這才心滿意足的準備敲門,可這手還沒觸碰到門上,書房的門驟然被人從裡面打開,她一愣,開門之人卻正是日也思,夜也想見的男子,端着盤子卻又立刻行禮:“參加王爺!”
熊沙白出了房間倒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便向身後的傅帆道:“如此,小婿便先行告退,皇命不可違,明日小婿便會動身查探朝廷之香料!”
傅帆很是客客氣氣的道:“王爺慢走!”
熊沙白點了點頭,真就大步往府外走去。
傅莊心這才反應過來,端着盤子急急的喚了一聲:“王爺!”
於是,並排走着的兩人齊齊停住腳步,扭頭去看她,熊沙白問道:“二小姐,何事?”
傅莊心一個氣血上涌,將她知道的關於傅莊瓊的把柄一股腦的全部說了出來。
熊沙白倒是顯得很是迷茫的看向身旁站着的傅帆。
傅帆一個吹鬍子瞪眼,解釋道:“都是誤會,瓊兒定然不會做出賣王爺的事來!都是心兒這個丫頭在胡說。”
“爹,我……”
話還未說完,突然被傅帆打斷:“閉嘴,馬上滾回房間去,看看你,把自己捯飭的成什麼樣子!”
傅莊心的眸子裡立刻被逼出了一層淚霧,她緊緊的咬着嘴脣看了一眼並未在她身上目光有半分定格的熊沙白,把茶盤往丫鬟的懷中一塞,轉身跑了。
傅莊瓊已經有好幾天沒再見着宋蔚玉,有好幾次,她藉故從他門前路過,而那時正巧趕上他出門。
她確定他是看見她了,卻沒想到只當做沒看見似的,直接走過。
這已然已經很傷他的心,本想追上去問問清楚,可追了兩步又放棄了,大概宋蔚玉此時是怨恨上她了吧!
如果不是她從中幫倒忙,就算宋蔚玉真的要娶傅莊雪,那也應該是娶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而不是一個毀容的女子。
熊沙白在出發去尋找朝廷丟失香料的前一夜,囑咐了千嵐一系列王府安全等問題。
千嵐遵從的應好,他的心情似乎欠佳,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熊沙白靜默了一秒,語重心長的道:“千嵐,若想完成大事,犧牲是在所難免!”
千嵐陡然之間回過神來,連忙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道:“請王爺恕罪,是屬下太過優柔寡斷,屬下一定會爲周擰報仇,讓他死得其所。”
他點了點頭:“負責重建吉州香坊的周擰已然不在,但香坊的重建不能停,本王去尋找香料的這段時間,你想辦法重新找個信任之人,接手工作。”
“是,屬下明白。”千嵐想了想道:“周擰既已死,那他所要傳遞的重要消息……”
“是的,本王在刑部大牢的牢房見過周擰,已得知那消息,正發愁如何找藉口出京師,沒想到皇上倒派遣本王去尋找香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