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天后娘娘。”百草跪在地上，神色恭恭敬敬：“百草知道，天后娘娘派神龍仙子去紫宵靈臺，乃是爲了一件大事。不過……神龍仙子恐怕有負天后娘娘所託。”
百草的確很聰明，這幾百年來，她早已經看透，蘇杏兒果真是天后派去紫宵靈臺執行任務的心腹。
因爲每隔一段時間，她便會注意到，蘇杏兒會被桃蕊仙子找去天宮一次。
所以她敢肯定，天后一定交給了蘇杏兒什麼任務。
而她也敢肯定，蘇杏兒一定陽奉陰違了。
一個人若爲了某種目的和人裝姐妹情深，絕不會像蘇杏兒那般一裝幾百年還沒有絲毫破綻。
至少她這個旁觀者，從來沒看見蘇杏兒對靈飛有任何虛假之處。
如今靈飛已然成仙，實力越來越強大，時不時便會刺她幾句，以報當年之仇，她相信等靈飛以後出師，離開紫宵靈臺之後，會對她更加不客氣。
所以，她必須要自保。
紫霄仙尊和裂天仙尊都寵愛靈飛，連天帝也不例外，如今白乙上仙已經指望不了，她只能自謀生路。
所以她便來見天后了，她希望將這個事情告訴天后，然後取代蘇杏兒在紫宵靈臺的位置。
天后聽了百草的話，精緻眸中閃過一絲冷意，語氣卻淡然尊貴：“哦？你從何得知的？”
“是百草自己想到的。”百草微笑道：“天后娘娘是玄天派的後盾，如果不是有什麼特殊原因，百草認爲，天后娘娘會將神龍仙子送進玄天派纔對。”
天后頓時有些殺氣騰騰，但瞬間壓了下來。
她冷冷一笑，往寶座上一靠：“你就爲了這件事，來找本宮？”
什麼杏兒有負她所託，這微不足道的紫宵靈臺修仙者莫非以爲，她堂堂天后，會相信一個卑賤的修仙者嗎？
杏兒可是她龍族的神龍！
除她之外，僅剩的神龍血脈！
“天后娘娘，不是百草挑撥離間，而是神龍仙子與靈飛狐仙交情匪淺，入天界幾百年來出入形影不離，這在天界衆仙都是有目共睹的。天后娘娘難道認爲，神龍仙子真的會完成天后娘娘交代的任務嗎？”百草自以爲是地大膽說道。
天后的確不笨，能夠從百草的話想到一些事。
然而，就算蘇杏兒陽奉陰違，沒有查她交代的任務，那又如何？
蘇杏兒終究是自己人，而百草——不過是一條狗！
還是背叛自己師門的狗！
天后眼裡閃過一絲不屑，脣角清冷一勾：“就算你說的爲真，杏兒的確負了本宮所託，只顧着與那狐仙交好，忘了本宮交代之事，那又如何？”
天后倒想看看，這個百草有什麼本事，什麼心思，敢來天宮見她。
若只是想告蘇杏兒的狀……那就可以華麗麗地滾了！
而且，她不介意送這蠢女人一程，保準讓這蠢女人在紫宵靈臺身敗名裂，永遠消失在天界之外！
“天后娘娘，百草願意代替神龍仙子，完成天后娘娘想在紫宵靈臺做的事情！”百草忽然磕頭，聲音清朗地向天後表達忠心。
天后原本冰冷的神情攸地一怔，半晌後纔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你是說，你願意代替杏兒，替本宮做事？”
這個‘做事’，可明顯不是一般的做事，而是做一些可能對紫宵靈臺不怎麼有利的事情。
所以，百草作爲紫宵靈臺的修仙者，願意給天后賣命，這倒是令天后有些意外。
可以說……這百草是千百年來，天界難得出現的一朵‘奇葩’。
因爲天界規矩，一旦背叛師門被逐，便絕無可能再在天界立足。
事實上百草不是不知道這個規矩，而是她覺得她還只是修煉者，並未成仙，再加上她投靠的是天后娘娘，怎麼着三大派也不敢動她吧？
何況……天后也未必會做什麼對紫宵靈臺不利的事情不是？
頂多，對付對付那隻狐妖，或者是通風報信什麼的。
百草想得清清楚楚，纔敢來見天后，只不過她再聰明，也不該聰明到天后頭上去。
“是的，天后娘娘。”百草眼神堅定。
天后玩味勾起了紅脣，視線如冰刃落在百草一張小巧精緻的臉蛋上。
似乎沉默了很久的時間，天后才淡淡地起身，負手走下臺階，一步一步走到百草面前。
“你知不知道，本宮很討厭那隻狐狸？”天后倒不知百草她們欺負靈飛的事情，畢竟那發生在紫宵靈臺，她消息還沒有通達到紫宵靈臺去。
所以，在百草說出來意之後，天后的的確確動了心。
能養一條在紫宵靈臺充當自己眼睛的走狗，是多麼令人愜意的事情啊！
“百草聽說了，不過……神龍仙子有負天后娘娘重託，反而與那狐狸走得很近。”百草倒也聰明，順着天后的話便改口，稱呼靈飛爲‘那隻狐狸’。
但對蘇杏兒，她仍舊是以‘神龍仙子’尊稱。
她敏銳地感覺到，即便蘇杏兒做了背叛天后的事情，天后卻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動怒，而是似乎有着某種縱容。
“本宮本來沒有懷疑，不過……”天后淡淡瞥了跪在地上的百草一眼，冷哼一聲：“不過你這樣一說，本宮倒是覺得，杏兒的確有可能在欺騙本宮，而且一騙就是幾百年！”
她讓蘇杏兒去查靈飛和裂天仙尊之間的秘密，然而幾百年過去，天界只知道神龍仙子與靈飛狐仙情同姐妹，至於她讓蘇杏兒查的事情……那是一點眉目都沒有！
“神龍仙子生性善良，又念着在凡間與那隻狐狸的交情，所以心中惻隱，也是神龍仙子與人爲善之故。只是……耽誤了天后娘娘的正事。”百草委婉說道。
所以，天后應該收買她，讓她代替蘇杏兒去替天后做事。
天后又看了百草一會兒，復而才冷聲問道：“本宮要查的可是裂天仙尊，你敢去查嗎？”
百草一驚，心道裂天仙尊一向神龍見首不見尾，雖然和紫霄仙尊是至交好友，但幾乎不出現在紫宵靈臺，她要如何去查裂天仙尊？
不過，百草隨後又想到，裂天仙尊雖然不好查，但裂天仙尊突然出現在紫宵靈臺，就是爲了救那隻狐狸，所以……
天后將蘇杏兒送往紫宵靈臺修仙，莫非是爲了讓蘇杏兒從靈飛身上着手，查靈飛和裂天仙尊之間的關係？
“難道……天后娘娘認爲，那隻狐狸知道裂天仙尊的什麼事？”百草試探着問道。
天后冷冷一笑：“裂天仙尊貴爲天界三大仙之一，除了天帝之外，與本宮、御虛仙主齊名，他幾千年不出現一次，就算是天帝壽宴，也無法見到他的人影。然而，他卻爲了一隻狐狸被罰而出現，這其中難道沒有不爲人知的內情？”
百草一想也是，但不知那裂天仙尊爲何如此幫助一隻狐妖，恐怕除了裂天仙尊和那隻狐妖自己之外，無人得知。
“只要天后娘娘有需要，百草定當竭盡全力，查清裂天仙尊與那隻狐狸的關係！”百草拱手，堅定地表明自己忠心。
從她來到天宮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要麼她說服天后，讓天后接納自己，要麼……天后不相信她，將她趕出天宮，並且使她事蹟敗露，被紫宵靈臺趕出天界。
當然，她一直堅信，天后接納她的可能性有十之八九。
因爲天后是個聰明人，天后一定明白，在紫宵靈臺有她這樣一個眼線是多麼珍貴難得的好事。
百草倒是將天后的心思拿捏得準，可惜她只拿捏住了一部分。
只聽天后哈哈笑道：“好！好極了！本宮就相信你一次，你且回紫宵靈臺，替本宮徹查此事。若你能夠查出確切的消息，本宮定當重重有賞，助你早日位列仙班！”
有送上門的狗不用，豈不是比狗還笨？
天后心裡冷笑着。
“多謝天后娘娘！百草定當不負天后娘娘所望！”百草大喜過望，立刻叩拜謝恩。
然後，百草便離開了天宮，回紫宵靈臺去了。
桃蕊仙子一直沉默在側，此刻百草離開之後，她才輕聲問道：“娘娘真打算將這個百草收爲己用？”
“哼！”天后不屑地冷哼了一聲：“一條背叛師門的狗而已！本宮多的是仙家可用，收她做什麼？”
桃蕊仙子眸色微微一閃，瞬間就明白了天后的意思。
天后不是用百草，而是利用百草——僅僅一字之差，涵義卻差了十萬八千里。
一個是收爲己用成爲自己人，一個則是利用完了就拋掉。
桃蕊仙子暗暗嘆了口氣，那百草離開前眼中狂喜，她此刻還記憶猶新，真是可悲可嘆。
天后靠在椅背上，玉指淡淡叩桌，沉默了片刻後，忽然說道：“去，給本宮將杏兒叫回來！”
說話間，天后眼神帶着一絲凌厲，還有不易察覺的怒意。
桃蕊仙子頓時明白，那百草的話對天后娘娘產生了影響，天后娘娘一定是要責問蘇杏兒，爲何陽奉陰違了。
“娘娘，杏姐姐心地單純善良，從無害人之心，或許杏姐姐有所隱瞞，但絕不會做危害娘娘之事的。”桃蕊仙子微微欠身，替蘇杏兒說好話道。
天后露出一抹冷到極點的譏諷笑容：“阿蕊，你也在天界幾千年了，怎麼還不明白，天界從來只有站隊，而無中立之選？”
說着，天后玉指叩桌的動作停止，慢慢收攏握了握拳，眸色冷冽道：“杏兒既然爲本宮龍族一員，便當與本宮同仇敵愾，無論何時何地何事，都要站在本宮這一邊！否則，便是背叛！”
桃蕊仙子聽了這話，淡淡抿脣，不再作聲了。
“還不快去？”天后瞥了桃蕊仙子一眼，神色略有不耐。
“是，娘娘。”桃蕊仙子欠身領命，繼而離開天宮，前往紫宵靈臺請蘇杏兒過天宮一趟了。
須臾，蘇杏兒被桃蕊仙子帶離紫宵靈臺。
靈飛以爲還像往常一樣，便還笑着與蘇杏兒話別。
待到蘇杏兒到了天宮，桃蕊仙子才快速對她低語了一句：“杏姐姐幫靈飛姑娘一事，娘娘很生氣，杏姐姐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說罷，桃蕊仙子便牽着蘇杏兒一同走進天后所在的天宮前殿。
蘇杏兒一路都有些驚異，怎麼天后就知道了？她一直隱瞞得很好，絲毫破綻沒有流露啊！
很快，蘇杏兒被桃蕊仙子領到了天后面前。
“杏兒拜見天后。”蘇杏兒微微欠身，向天後行禮道。
天后視線冷冽看着蘇杏兒，目光如寒冰般懾人，盯着蘇杏兒的神色，複雜難辨。
如果是其他人，天后此刻恐怕早就下令將其拖出去先打一百仙棍了。
“本宮待你不薄，更是龍族公主，按理你當聽本宮的話，效忠於本宮。”天后不知盯着蘇杏兒看了多久，才緩慢開口，語氣裡帶着一絲濃濃失望：“然，你卻背叛本宮，幫着一隻狐狸精與本宮作對，你良心何在？”
蘇杏兒聞言驚了驚，天后……果然知道了？
知道她這幾百年來根本沒有調查裂天仙尊和靈飛的事情，反而一直幫靈飛在隱瞞了？
蘇杏兒不知道天后是怎麼知道的，但她看見天后冰冷如覆上寒霜的表情，知道事情無可解釋，便跪了下來：“杏兒知錯。”
對於天后，蘇杏兒雖然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生母，然而如天后所說，她是神龍，而天后是龍族公主，所以……她跪天后，於公於私都合情合理。
“知錯？”天后忽然震怒，狠狠一巴掌拍在面前的桌上：“一句知錯就可以抵消你帶給本宮的失望？一句知錯就可以讓本宮原諒你夥同外人背叛本宮的惡行？”
蘇杏兒身軀微微一抖，好半晌後才抿脣低眸：“那麼，請天后責罰杏兒吧。”
靈飛一直說的都是對的，無論天后是不是她的母親，她都不可以幫天后做任何不該做的事情。
相反，她若有絲毫良心，都該幫天后矯正那偏激的心態，以求將來得到流王殿下的原諒。
天后瞬間有些怒不可遏地站了起來，狠狠一本仙籍朝蘇杏兒砸了過去：“你以爲本宮當真不敢罰你？”
‘砰’一聲，那仙籍正中蘇杏兒額頭，那潔白如玉的額頭，被狠狠砸出一個血窟窿，瞬間血流如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