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沐雲流捂住胸口，急速喘氣，卻還是冷酷地一把推開了無涯子。
無涯子不敢再上前，只能側眼望向靈飛，希望她能夠平息流王殿下的怒火。
俗話說得好，解鈴還須繫鈴人啊！
靈飛一看沐雲流吐血了，心裡頓時也一慌，忙跳上沐雲流的肩頭：“你別生氣，我說，我說就是了……”
“說什麼？”沐雲流語氣冷到了極致，猶如冬日最寒冷的冰雪，他伸手將靈飛撥開，看着靈飛狼狽落在地上，險些不穩，神情卻依舊一片冰冷。
那雙幽暗深沉的黑眸裡，出現一抹諷刺：“說你派蘇杏兒回狐山送信，就是爲了拿這麼一顆藥？”
“我……我是有苦衷的。”靈飛委屈地低下了頭，“你對我……”
她不是怕他霸王硬上弓麼？
她不就是想讓他放棄娶她的念頭麼？
“對，我是想要你，但我何時真的逼迫過你？”沐雲流痛心疾首，“別人不明白我沐雲流對你如何，你靈飛不明白？你——真是讓我太失望了！”
說罷，沐雲流也不願再和靈飛說下去，轉身大步流星走出了房間。
他怕他控制不好會傷到她。
就算她真的不願跟他在一起，他也再捨不得傷她半分。
一次誤傷，便夠了。
“沐雲流，你別走啊！”靈飛慌了，追着就要出去找沐雲流，但卻被無涯子攔下了。
靈飛對無涯子怒目而視：“你攔住我做什麼？”
“我說小靈狐，你需要好好想想，流王殿下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人。”無涯子淡淡一笑，諄諄善誘：“在你想清楚並作出決定之前，你這般防着流王殿下，對你、對流王殿下，都沒有半點好處。”
靈飛看着無涯子臉上淡笑，慢慢地冷靜下來。
半晌，靈飛才耷拉着腦袋，悶聲悶氣問道：“是不是如果我不能像他愛我一樣愛他，我就不能呆在他身邊了？”
“如果流王殿下不是這麼在乎你，那麼你完全可以。”無涯子笑着搖頭：“可惜，流王殿下並不想你將他當成救命恩人，所以你必須要作出決定。”
無涯子自然知道，靈飛對流王殿下采取拖延政策，是那相府嫡女蘇杏兒教的。
雖說相府嫡女也是一番好意，不願流王殿下的希望落空，可惜這樣除了讓流王殿下越陷越深，反受靈飛傷害之外，沒有半點好處。
要麼，靈飛正視流王殿下對她的感情。
要麼……清楚地拒絕流王殿下。
靈飛是絕頂聰明的，在凡間呆了這麼久，已經足夠讓她聽出無涯子的話中之意，小腦袋頓時更加耷拉了下去。
她不想離開沐雲流……而且畫中秘密還沒有破解呢！
可是他又逼她要接受他，以夫妻的形式，那她真的很難很難作出選擇啊……
看見靈飛掙扎糾結的模樣，無涯子輕笑了一聲，蹲下來看着靈飛，和藹說道：“小靈狐，我再問你一個假設性問題。你認真想一想，可好？”
“嗯。”靈飛知道無涯子一定有仙緣，不然他的玄仙師父不會教他一個凡人仙術的，於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如果你既能位列仙班，又能嫁給流王殿下，你會嫁嗎？”無涯子一字一頓問道。
“當然會嫁啊！”靈飛卻是連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無涯子頓時就笑了起來：“看來，你對流王殿下還是有情的啊！”
簡單來說，這是事業和愛情的角逐賽，在靈飛心裡一直有個執念——位列仙班擺脫妖的身份，而偏偏讓她遇上了流王殿下，這便讓她爲難了。
她並非不喜歡流王殿下，只是卻也難以做出選擇，爲了流王殿下放棄一直以來修仙的執念。
而無涯子一個問題，便得出了結論——如果兩者並存，她根本不會拒絕流王殿下的情意！
靈飛鬱悶地垂眼，悶悶道：“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喜歡他，可是……又能修仙，又能和他在一起，這是不可能的……”
除非，除非……
靈飛心裡抖了抖，除非她那個猜測是真的，那似乎兩者便能並存。
可是那只是她的猜測，究竟真相如何，現在根本就還不清楚，萬一她猜錯了呢？
“事在人爲。”無涯子淡淡笑道：“人的力量是無窮大的，小靈狐，你要好好想清楚，然後才能再去找流王殿下。不過，這次你要自己想，不要去問任何人。”
說完，無涯子伸手拍了拍靈飛的小腦袋，笑着起身離開了房間。
靈飛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一雙溼漉漉的狐狸眼也顯得有些呆滯。
她該怎麼辦？
無涯子說讓她自己想，可她腦子裡一片空白，根本就想不到任何答案啊！
這會兒沐雲流憤怒地離開，出了京城來到佈陣地點，一鼓作氣就傳了體內大半功力到陣法之中。
原本略微蒼白的臉色，這會兒更加蒼白了，再加上沒換衣袍，衣袍上沾有之前被靈飛氣出來的血，看起來讓人觸目驚心。
朱林得到消息後匆匆趕來，一見他家殿下還準備去下一個陣法，頓時猛撲了上去抱住他家殿下的大腿。
“殿下，您不能這樣，傷身吶！”朱林苦苦哀求。
沐雲流恨不得一掌劈下去，但朱林是他母妃留給他的老管家，深吸一口氣才維持了理智，怒道：“放手！”
“殿下，您有氣衝老奴撒，老奴萬死不辭，可殿下不能傷着自己的身體啊！”朱林死死抱住不肯鬆手，賭的也就是他家殿下對貴妃娘娘、對他那份情，“娘娘要是還在世，知道殿下這般不愛惜自己，可會怎麼想啊……”
沐雲流閉了閉眼，周身冷冽之氣慢慢開始減退。
其實，此刻沐雲流也差不多發泄夠了，便冷冷道：“好了，你可以放手了。”
朱林小心翼翼看了看他家殿下的神色，確定他家殿下被他勸住了之後，才戰戰兢兢站了起來：“殿下，您……”
“我出去走走，你們繼續佈陣。”沐雲流甩了甩袍袖，足下一點，掠入黑夜之中，消失在衆人面前。
“殿下！”朱林追出去幾步，卻哪裡還能看見沐雲流的身影，頓時只能懊惱捶了一下自己腦袋，懊惱不該那麼快放開殿下的大腿。
現在，道派毫無動靜，但凡間已經有妖魔害人的案件發生，萬一殿下遇上妖魔……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啊！
“你們幾個，快去找殿下回來！”朱林招呼來幾個暗衛，命令道。
“是，朱管家。”暗衛們立刻動身，雖然心裡都是在叫苦——他們怎麼能把殿下勸回來？除非殿下自己想回來。
此刻，沐雲流已經一路掠至離京城十幾裡外的一座山頭上了。
這座山看起來荒涼無比，方圓幾裡都沒有人家，四周寂靜只聞鳥語花香。但很快，參天古樹全部被連根拔起，鳥獸受驚四處逃散，彷彿整座山都要毀掉一樣。
沐雲流將心頭的悶火全部發泄了出來，周圍飛沙走石，混合着幾絲血腥的味道。
不一會兒，山頭已經是狼藉一片，如同發生過大戰一樣。
沐雲流體內似乎有一絲天生的殘暴因子，而多少年來他都沒有這般憤怒及失望過，也沒有一次像這般發泄過。
發泄完畢之後，沐雲流靠在一棵斷裂的樹樁前，鳳眸微微閉起，臉上是從不曾有過的傷感，甚至是絕望。
對那個原本是妖精的女子，他已經放不開手，可她對他卻一味的逃避，根本就不想和他長相廝守。
不過是隻狐妖麼？
他沐雲流，難道就一定要將一顆心綁死在她身上不可？
她想修仙，去修好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啊！
可爲何……一想到要放手，以後再也不能以逗她爲樂，再也不可以看着她甜甜衝着他笑，他心就猶如被撕裂了一道口子一樣，汩汩流血，疼痛不堪？
“靈兒……我該拿你怎麼辦……”沐雲流痛苦地抱頭，生平第一次面臨如此血淋淋的抉擇。
是長痛不如短痛，還是強取豪奪，不顧靈兒的意願將她留在他身邊？
“流王殿下。”
一道清洌如溫泉的聲音響起，沐雲流上方天空突然出現了一道白鬚飄然的仙影，身子半遮在飄渺雲端之內，連那臉龐都顯得有些不真實。
沐雲流心裡一震，他確定他從未聽到過這聲音，不禁緩緩擡頭。
“你是？”沐雲流看見天空中出現的仙影，是個白鬍子老頭兒，手持一個寶葫蘆，便撐身從地上站了起來，面色沉靜如水。
“無涯子是我徒兒。”白鬍子老頭兒微微笑道：“我見流王殿下心思不定，而人間即將遭遇生靈塗炭，所以特地來提點流王殿下一二。”
原來是無涯子那位玄仙師父！
沐雲流薄脣微微一抿，冰冷神色收斂了幾分，淡淡道：“願聞其詳。”
天空中那玄仙和藹看了流王殿下片刻，緩緩說道：“流王殿下如今心中痛苦難決，我倒有一計妙策。既然那小靈狐修仙之心如此堅決，不妨流王殿下便讓她嘗試嘗試。”
說着，玄仙打開寶葫蘆，一封信便這麼飄飄揚揚落了下來，剛巧落在了沐雲流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