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神父

安妮丟掉身上裹着的遮屍布,走到街對面,仔仔細細地對比着櫥窗裡的衣服和自己身上“長出”的“衣服”的細節。

顏色、款式、圖案,沒有任何區別,如果非要找個茬,那就只有尺寸有些差異罷了。

她無法理解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爲什麼會突然之間擁有“超能力”。

但這個疑問要先放放,現在她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的癌症怎麼樣了!

她記得很清楚,一天之前,她還骨瘦嶙峋地躺在病牀上等死,今天自己就身輕如燕,神清氣爽,難道連癌症都好了?難道真的有神在眷顧她?

爲免驚世駭俗,她才決定先離開這家醫院,然後再另找一家醫院,做個全身掃描,看看那些腫瘤還在不在了。

迎着朝陽,她慢慢步行着,就像那朝陽一樣,她感到心底涌起無限的希望,命運眷顧了她,讓她不必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離開這個無比眷念的世界。

還有,那道一直銘刻在心底的背影,雖然人家可能只是把自己當作普通的同學。

從前,他就像太陽一樣耀眼,而自己,只是枝頭對着太陽鳴叫的鳥兒,鳥兒再努力地飛翔,也飛不到太陽身邊,再大聲地鳴叫,太陽也聽不見——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像天與地的距離!

但是現在,她看到了希望,她或許已經有那個資格,可以追隨他的背影了!哪怕永遠只能站在他的身後!

因爲身體的異變,她感覺到身體充滿了不可思議的力量!她和那個人一樣,也擁有“超能力”了!雖然不知道自己具體能做到什麼程度,但是這一身衣服就是證明,不是麼?

但在那之前,她要確認一下,自己的癌症是不是真的好了。

………………

洛杉磯(losangeles),名字來源於西班牙語“天使之城”,是1769年,神父塞拉率領44個信徒來此傳教,後來信徒們留了下來,組成了村落,“洛杉磯”也因此得名。

當然,這羣西班牙教士是隨着西班牙的侵略者——西班牙遠征軍而來的。

侵略明面上的理由很高大上:尋找開設教會的地點。

所以,這座城市從命名開始就與宗教結下了不解之緣。

水晶大教堂,位於洛杉磯市南面的橙縣境內,原本是一座基督新教教堂,因爲管理不善,於2012年被天主教完全接手。

今天,又到了禮拜的日子。

查理神父像往常一樣,在前臺朗讀着《聖經》,臺下的座位上,坐着來自橙縣本地,以及洛杉磯的天主教信徒們。

一個多小時了,禮拜快結束了。

查理的習慣,每次主持完禮拜,都會留下來,傾聽信徒們的煩惱和懺悔。

“誰能使我們與主的愛隔絕呢?難道是患難嗎?是困苦嗎?是逼迫嗎?是飢餓嗎?是赤身露體嗎?是危險嗎?是刀劍嗎?……然而,靠着愛我們的主,在這一切的事上已經得勝有餘了。”讀完這一段,查理神父特意看了看臺下。

除了一些虔誠到極點的信徒,許多人都皺起了眉頭,因爲這句話裡提到的“患難、困苦、逼迫、飢餓、赤身露體、危險、刀劍”,戳到了他們的敏感點。

查理知道,今天又會有很多人留下來,找自己解惑,找自己懺悔了!

“今天的禮拜差不多就到這裡了!讚美我主!”查理合上了聖經。

“哈利路亞!”查理將手按在聖經上領唱起來,“因爲主,我們的上帝,全能者,他作王了……世上的國成了我主的國;他要作王,直到永永遠遠。”

“萬王之王!”

“萬王之王!”

信徒們附和着,神情肅穆。

………………

禮拜結束,教堂裡面有休息區,許多人留下來,神父今天一天都在,他們排隊去神父面前懺悔。

懺悔室是一個小隔間,很密閉,只留一個小窗口,給懺悔者和神父說話。

一個帶着鴨舌帽,打着鼻環和脣環,滿臉頹廢的耳釘男坐了進來。

“懺悔吧!孩子!上帝在聽着!”查理微微一笑,在耳釘男看不見的地方,神父的掌心,一個數字“6”閃爍着紅光!

“神父!我是最近才入教的!”耳釘男的聲音壓得很低。

“不用緊張,孩子!在這裡,只有你、我以及上帝才能聽到你說的話!”查理笑着道。

“咳咳!神父,你能保證,不把我說的話告訴警察嗎?”耳釘男還是不放心。

“我的工作是拯救靈魂而不是維護法律!孩子!我只能把維護法律的任務交給他人。如果我沒能嚴守懺悔者的坦白,我將無法拯救靈魂,因爲那樣的話,一個沒有職業道德的神父,是沒有人會再來這裡懺悔的!”查理答道。

“感謝您!神父!”耳釘男長舒了口氣:“我半年前交了個女朋友,本來說好了,大家只是玩玩而已,但是她居然纏上我了!還說懷了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相信?我知道她和傑克也有曖昧!”

“嗯,所以呢?”神父語氣依舊平靜。

“幾天前,我吸了點大麻,神智不太清醒,就把她給打了!然後她就流產了!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耳釘男語氣有點激動。

“上帝會原諒我嗎?神父?”耳釘男眼神裡滿是期待。

“上帝聽到了你的懺悔,孩子!慈愛的主會原諒你的!”查理的臉上保持着一貫的笑容,“把你的手放在這本聖經上,閉上眼睛,在心中認真悔過,你會獲得救贖的!”

耳釘男臉上一喜,依言閉上眼睛,把手放在了窗口的那本聖經上。

心中重新認了一遍罪,耳釘男睜開眼睛,想把手拿開,然後回家,誰知道手掌就像粘在聖經上一樣,根本拿不下來!

耳釘男慌了,用盡全身的力氣,搞得滿身大汗,依舊一點用處也沒有。

“神父?!神父?!”耳釘男有些害怕了:“發生什麼事了?這是怎麼了?你在聖經上塗了強力膠水嗎?爲什麼捉弄我?神父?神父?!”

喊了半天,對面並沒有人迴應!

耳釘男俯下身,想從小窗口看看對面神父在不在,誰知道一低頭,房間裡所有的燈光全都熄滅了!

“啊啊啊!什麼情況?放開我!放開我!”耳釘男想起了自己看過的無數恐怖電影,和這一幕實在太像了!

接着,更加離奇的事情發生了:他被那本聖經往地下拖去!是的!就像坐跳樓機時,那種失重的無力感!他感覺到自己正在急速下墜!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耳釘男慘叫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他突然感到自己“落地”了!驚喜地睜開眼睛,接着瞳孔一縮——他看到自己回到了和女友同居的房子,自己現在眼前,站着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滿臉的瘋狂,正舞着棒球棍,朝自己打來!

關鍵是,他不能控制自己躲避,就像身體不是自己的一般!

“啊!”耳釘男慘叫一聲,他被“自己”打中了腹部,疼得死去活來,他發誓,從出生到現在,他從未這麼疼痛過!

耳釘男痛得臥倒在地,身體蜷曲成蝦形,這纔看到,自己的腿上穿着黑色絲襪,而下半身此刻正汩汩地流出了殷紅的血液!

耳釘男徹底懵了。

他再看看自己的手臂,沒錯,此刻的他擁有着女人的手臂!關鍵是,這隻手臂屬於他的女友——小臂上紋着耳釘男的名字!

“上帝啊!這是您給我的懲罰嗎?”耳釘男絕望道,除了這個原因,他想不到還有別的解釋了!

………………

當然還有別的解釋,但是耳釘男永遠也猜不到就是了!

依着神父這一職業的便利,查理作爲“惡種”的宿主,已經通過類似的方法,攫取過無數懺悔者的負面情緒了!

就像耳釘男,他會在幻境裡被自己毆打、虐殺,接着回到起點,繼續被毆打、虐殺!

直到精神臨近崩潰,他纔會醒來,並忘記在懺悔屋裡的所有事,接着,他回家後,會每天做着同一個被虐殺的夢!

就這樣,每一個查理經手的懺悔者,都會源源不斷地給他提供負面情緒!

和他的另外兩個“惡種”宿主同伴不同,查理既不是像那個紐約大學的女學生一樣,像“懷胎”一樣培養“惡種”,然後“生出”惡魔,也不像小丑一樣,反過來吞噬了“惡種”。

查理是這三個宿主裡,從一開始就被完全抹除意識的!

換句話說,他這裡纔是最完美的“寄生”!

他是“本體魔化”!

這麼長時間了,他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被改造了,只不過,還披着人類的皮囊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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