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洛煙收回了眸色,若無其事的走回了前廳。薄荷看見水洛煙的身影時,連忙迎了上去。薄荷也見到了若飛雪那慌張的神色,但卻聰明的不多問什麼。安靜的跟在水洛煙的身後,朝主屋的方向走了去。
那頭疼,又悄然而來,水洛煙皺起了眉頭,下意識的揉了揉,薄荷見狀,連忙上前,幫着水洛煙揉捏着。
“夫人,可是頭又疼了?”薄荷一臉緊張的詢問道。
水洛煙笑了笑,點點頭,道:“都是老毛病了,也成習慣了。”
話雖這麼說,但是水洛煙的眉色卻緊張了幾分。這頭疼來的莫名其妙,而且盡然無藥可解,水洛煙學醫出身,也不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更會不免的莫名,姑且說水洛煙檢查病因要靠科學的話,那麼,百里行雲怎麼也一點辦法也沒有?
似乎,伴隨的每一次疼痛,總有一些零星而模糊的片段從水洛煙的腦海中閃過,快的讓人抓不到,更讓人看不明白。
該死的!水洛煙在心裡暗自咒罵了一聲。
就在這時,主屋之內傳來了玲瓏的哭聲,水洛煙連忙站了起身,走向了玲瓏,輕輕的安撫着。似乎御風繼承了慕容修的淡定,從小就是個不愛哭的孩子。而玲瓏則像自己的小時候,媽媽總拿自己一點辦法也沒有,說,從小隻要一離開她的懷抱,就會不停的哭。
“玲瓏,乖,娘在這,不哭哦。”水洛煙有些笨拙的哄着玲瓏。
玲瓏似乎感受到了水洛煙的氣息,竟然也就真的不哭了,安靜的依靠在水洛煙的懷裡,扁了下脣,又恢復了安靜。那張宛如天使的面龐,讓水洛煙不免溫柔的撫摸,一下,兩下,深深的眷戀。
玲瓏和御風,是在怎樣的混亂之中孕育,是在怎麼樣的艱辛之下出生。若再腹中時的胎兒便有感知,那麼,玲瓏和御風就是經歷那一片的混亂,血腥和殘忍。若可以,水洛煙真希望,這一世,他們只要安好,無需再捲入任何的皇位之爭。
莫名的,一絲不確定,一絲哀傷襲上了水洛煙的心頭。
帝王之位,千古明君,載入史冊。是這樣的嗎?真坐那帝王位時,是否一切又會發生變化?曾經,水洛煙厭惡自己這般的重生,深知歷史,捲入其中,而現在,她卻開始再一次的厭惡自己活在這樣一篇未知的黑暗之中,徒步而行,努力而卑微的在尋找那一絲的光明。
似乎,功敗垂成,就在轉瞬之間。
“夫人,小小姐睡着了,就交給我吧。”奶孃在一旁輕聲的對着水洛煙說道。
水洛煙的面色蒼白,額頭還有汗珠,看得出是頭疼的舊疾又犯了。而玲瓏若有一段時間沒見到水洛煙,定就是如此的哭鬧,讓在場的人也顯得無奈。對玲瓏的無奈,對水洛煙的心疼。
“好。”水洛煙沒拒絕,小心的把玲瓏遞到了奶孃的手上。
薄荷這才適時的開口道:“夫人,好好休息下吧。不然少爺回來又要責怪我們沒照顧好夫人了。”
“好。”水洛煙對着薄荷笑了笑,聲音依然這麼輕輕柔柔。
她站了起身,薄荷走上前,攙扶起了水洛煙走向了一旁的牀榻。一直到水洛煙在牀榻上休息下來,薄荷的心才微微的放了下來,從容的走出了主屋。那偶爾透過窗臺,落到屋內的陽光,照在水洛煙的臉上,不免的讓她皺起了眉頭。
那光芒,似乎也讓人覺得更加的飄渺,彷彿眼前的一切就讓人抓不住,一鬆手,就從指縫之中悄然溜走。
——媚骨歡:嫡女毒後—— 首發 ——
“晉王爺,你……”龍邵雲看着慕容修,到嘴邊的話,又吞嚥了下去。
慕容修依然在策馬,兩人一起朝軍營的方向而去。聽到龍邵雲的話時,慕容修沒放慢步伐,聲音透着內力,傳來出來,道:“怎麼?我這麼一去,定有人知曉,若傳上京城,不免又要惹來殺身之禍?”
“是。”龍邵雲沉默了會,才應道。
慕容修對着龍邵雲笑了笑,道:“一個失了民心的帝王,又何懼?”
“……”慕容修的話,讓龍邵雲好一陣啞口無言,只能這麼跟着了慕容修,兩人策馬到了 軍營。
龍邵雲自然知道,這慕容修定不可能沒有把握,就如此貿然的曝光自己的身份。水洛煙在慕容修心中的地位如何,龍邵雲再清楚不過。而此刻,不僅有水洛煙,還有玲瓏和御風,就算這些,也不可能讓慕容修如此輕易的冒生與死的風險。
慕容修若這麼做,想來,勢必就是做了完全的準備。只是,這一年出頭的時間,水洛煙懷孕佔據了大半的光陰,慕容修何來的時間如此佈局,如此做呢?就憑一個修言山莊,他如何和慕容澈對抗呢?
龍邵雲斂下了眉眼,一抹深思。就算加上他龍邵雲又如何?在邊陲的兵力他所能調動的其實並不多,除了一些常年廝殺戰場的生死之交,一些盡忠於他的士兵外,其餘的,也都是慕容澈的人,又或者說,沒有慕容澈的行軍令,就算髮生戰亂,也無法調用一兵一簇。
他這個將軍,在邊陲之地,可真所謂名存實亡。
若慕容修存了這個想法,那麼,恐怕真是要讓他失望而歸。龍邵雲也知道,自己的心早就已經開始漂移,猶豫的多。看着慕容澈一年多來的作爲,漸漸的從失望,到了絕望,以至道現在,讓龍邵雲都不敢相信的,自己竟然也會出了叛變之心。
似乎,叛變,也就只需要再一個楔子,就可以輕易的成功。
“龍將軍是否在想,就算你願意幫我,憑你現在的力量,也不可能和慕容澈的軍隊抗衡?”慕容修輕易的看出了龍邵雲的心思,出聲問道。
龍邵雲的情況,慕容修又豈會不知。他要的是龍邵雲帶兵的能力,而不是他手下的那些殘兵敗將。若在慕容澈沒登基以前,那麼,在慕容雲霄的手上,這些人,還稱的上是驍勇善戰,而目前,慕容澈的一番作爲之下,長期的剋扣軍餉,久而久之,這人心渙散,誰又會好好的操練軍隊。
就算是,也心有餘而力不足。真的發生了戰亂,這些人,用人海戰術,也許都不是慕斐耘一對精湛的騎兵的對手。
龍邵雲沒回應慕容修的話。慕容修也不在意。兩人快到軍營門口的時候,遂放慢了腳步。這時,慕容修纔開口道:“這一次,我定不可能讓煙兒再陷入任何的危險。若無完全的把握,絕不可能走這一步棋。奪嫡的時候,若非事發突然,不得不改變一些事情,我想,我不可能敗筆。”
慕容修的話裡,有着絕對的自信和沉穩。那眉宇只見透出的氣勢,不是一日兩日而成,而是十幾年的積累和沉澱。這一年的臥薪嚐膽,慕容修的成長變得更爲強大,就憑這邊陲之地,能變得如此井然有序,便也可看出一些端倪。
“王爺!”突然,龍邵雲開口叫着慕容修。
慕容修看了眼龍邵雲,只聽龍邵雲又開口道:“前面就是軍營,今日駐守的副將,就曾經在京城見過您。”
這是提醒,也是開始。
慕容修點點頭,沒多說什麼,請夾了馬腹,寶馬順從的朝前走着,穩穩的在軍營門口停了下來。而龍邵雲也跟在身後。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副將關驍厲聲對着眼前的慕容修道。
但很快,關驍認出了慕容修,那臉上閃過一絲錯愕,而後他看向了身後的龍邵雲,一臉的疑惑,開口想詢問,卻始終不知道問些什麼,就這麼站在原地,表情好不精彩。
關驍發誓,自己絕對不可能認錯人。眼前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已經死去一年多的晉王爺。這邊陲偶有風聲傳出,說是慕容修和水洛煙不曾死,就在這邊陲活着。若仔細追問,卻不知,這個傳言從何而起,更沒有人可以站出來說,她親眼見過慕容修和水洛煙。
但,就在這時,慕容修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這怎能讓關驍不大吃一驚。
“關副將,許久不見,你可好?”慕容修從容淡定的對着關驍說着,那渾然天成的王者氣息,更讓關驍怔在原地好半天沒了反應。
等關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的屈膝下跪,恭敬的請安道:“末將關驍,參見晉王爺!”
“起來吧。”慕容修微微頷首,示意關驍起身。
關驍站了起身,看向了龍邵雲,龍邵雲沒多說什麼,只淡淡道:“進去再說。”
“是。”關驍順從的應了聲。
慕容修和龍邵雲下了馬,一旁的士兵連忙上前,牽走了兩人的馬。三人一起朝着軍營而去。這一聲晉王爺,也讓周圍值守的士兵,面面相覷,這晉王爺不是死了,又爲何出現在他們的面前。
值守在邊陲的士兵不曾見過慕容修,但是,關驍的話他們卻聽得真真切切,絕不可能出現一絲差錯。關驍自然也不可能認錯人。
這……士兵們相視看了一眼,沒一會,慕容修還活着,出現在軍營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邊陲的軍營,諸多的議論隨之而起。這不同於平日的傳言和猜測,而是真真實實的見到了人,這可信度,又多上了幾分。但傳言,就這麼傳着,也可以出現各種的版面。
總歸,慕容修活着歸來了。
慕容修才一進軍營,關驍就立刻開口說道:“晉王爺,您……”
“我不是死了,怎麼又活了?”慕容修笑了笑,接下了話。
關驍沉默的站在一旁,算是默認了慕容修的說辭。但,慕容修卻沒給關驍解釋這些情況,而且徑自開口問道:“說說,這軍營裡的情況如何!”
關驍被慕容修這麼一問,楞在了原地,下意識的看向了龍邵雲,龍邵雲點點頭,沒再多言什麼。慕容修看着兩人的互動,安靜的等着關驍開口。慕容修心中自然也知曉,若龍邵雲的心沒一絲的動搖,絕不會公然的帶他到軍營之中。
這先前,可以說,龍邵雲是看在水洛煙的份上,看在兩人的交情上,選擇了沉默。而此刻,龍邵雲就是爲了這些邊陲的士兵,爲了這西夏的江山,而做了真正的妥協。不需龍邵雲多說什麼,有這樣的舉動,就足以。
“唉……”關驍嘆了口氣,顯得幾分無奈。
“說實話,一句也不要隱瞞。”慕容修冷了聲調,看着關驍。
關驍這才道:“有些情況,想來龍將軍都已經告知晉王爺。現在的情況只是越發的眼中。朝廷已經六個月不給軍餉,這軍心不穩。而隨着災情的眼中,士兵們的軍糧也跟不上,這吃都吃不飽,如何幹活?”
關驍是個粗人,說話顯得直接的多。說着,不免的一陣義憤填膺。
“何況,皇上收回了龍將軍的兵符,很大程度來說,這裡的士兵,龍將軍並不能指揮,是直接受命於皇上。像今日,有人結個頭,就可以拉幫結派,成羣的出去騷擾邊陲的居民,這軍餉不曾下,我們也不曾拿到,但是在士兵的眼裡,則是我們拿了軍餉,他們一無所有,更是不會聽從命令,於是,就越來越不可收拾……”
關驍仔細的把這軍營裡的情況和龍邵雲說了一次,一絲隱瞞的成分也不曾有。說的間歇,不免的再次感嘆這個世態炎涼。
慕容修很冷靜的聽着關驍的話,遂而開口道:“去把那些士兵着急來,在外作亂的,也全部召集回來。若不回,軍法處置,就說是我的吩咐。明明白白的告訴他們,不準騷擾百姓,軍餉由修言山莊發放!”
“這……”關驍停了停,突然更加吃驚的看向了慕容修,道:“晉王爺,您您……”
“不是我,是我的王妃,纔是修言山莊真正的當家,這麼做,也是她的意思。”慕容修把功勞歸結在水洛煙的身上。
一旁的龍邵雲,這纔開口道:“關驍,按照晉王爺的吩咐去做。”
“是,屬下遵命!屬下代替他們,謝謝晉王爺,晉王妃!請您稍等。”說完,關驍便快速的出了軍營,按照慕容修的吩咐辦了起來。
龍邵雲沉默的看着這一幕,沒出口多說什麼。慕容修也不多言,就這麼安靜的坐在位置上,看着掛在牆上,寫在羊皮卷裡的西夏地圖,若有所思。
“王爺,你是否早就知道有這一天?”龍邵雲許久,纔開口對着慕容修說道。
慕容修負手於身後,轉過身,答道:“有時候,人生來就註定了命運。只是,命運有時坎坷,不是一帆風順。”他說的有些含糊其辭。
龍邵雲看着又重新轉回看地圖的慕容修,欲言又止。許久,他沉默的站在一旁,不再言語。就在這時,門外的士兵又急色匆匆的走了進來,看見晉王爺和龍邵雲,卻對着慕容修道:“晉王爺,外面有人找。”
慕容修斂了下神色,眼裡閃過一絲流光,淡淡道:“讓他進來。”
“是。”士兵退了出去。
沒一會,小七一臉慌張的從外面走了進來,急忙道:“王爺,不好了……張老將軍過世了!”
“什麼?”龍邵雲和慕容修同時站了起來。
昨日其實慕容修已經知道了張子龍的情況不容樂觀。畢竟上了年歲,還帶着舊疾,又受了重傷。那些排除的暗衛能安穩到此刻其實也已經不容易。就算是百里行雲趕去西域,也是回天乏術,更別說西邊那些能力有限的大夫。
這個結果,其實是早就已經註定的。只是慕容修昨日並不曾和龍邵雲說的明白。他也存了一絲私心。這人有的時候,若心裡有了底,知道了結果,那麼,真正這個噩耗傳來的時候,定不可能如此讓人淡定。但是,若這個人一直懷抱着一絲希望,那麼,等到噩耗傳來的時候,他的內心會受到更大的衝擊和震撼。
慕容修要得便是這樣的結果,要的是把龍邵雲心中最後一點的忠臣連根拔起。
果不其然,龍邵雲一向沉穩,但聽到小七這麼說時,也不敢相信的向後退了幾步,又快速的衝到了小七的面前,道:“你所言可是真?”
“回稟龍將軍,屬下所言,句句屬實!張將軍的夫人還不知此事,若知了,恐怕也是隨着張老將軍去了。張老將軍的兒子就在軍營之中,這……”小七說的肯定,也帶了幾分的猶豫。
張子龍被派去出征,這消息並不曾有人告訴還在軍營之中的張昭,而在將軍府的老夫人更是不知這個事情,若知道,肯定無法承受。張老夫人和張將軍鶼鰈情深,人盡皆知。想着,小七,都不免的搖了搖頭。
只是,這紙包不住火,早晚會傳回京城,加之這西邊的戰事,恐怕……
慕容修看着龍邵雲的模樣,卻沒開口多說什麼。而沒一會的功夫,關驍也已經出現在軍營之內,回報慕容修,一切已經按照他的吩咐準備好。慕容修點點頭,沒多說什麼,快速的走出了軍營。
龍邵雲怔了下,最終也快速的跟着慕容修走了出去,慕容修突然回過神,看着龍邵雲道:“一會吩咐張昭來找我。”
“是。”龍邵雲點點頭,應允道。
關驍的辦事效率很高,那些在外作亂,帶頭行搶的人,都已經集中在了平日的訓練場上,一陣喧囂,不斷的叫囂着。
“朝廷還我們軍餉,沒軍餉,沒糧食,怎麼讓兄弟們打戰,這飯都吃不飽,去哪裡拼血賣命……”
“就是,就是,還我們軍餉,要糧食……”一陣陣的叫囂聲隨之而來。
慕容修很冷靜的看着在場的人,一言不發。而士兵們叫囂了一陣,似乎也發現了慕容修這張陌生的面孔,但,帶頭的人,畢竟是見過一點世面的,認出了慕容修,吃驚的喊道:“這不是晉王府的晉王爺?”
這話一出,一片議論聲隨之而來。
慕容修冷眼看着這一切,道:“正是本王。”他沒否認自己的身份。
這話一出,訓練場上頓時安靜了下來,一片鴉雀無聲,大家都錯愕的看着這個本該死去的人,卻又突然鮮活的站在衆人的面前,驚訝的說不出一句話。
慕容修這才淡漠的開口道:“朝廷欠你們6個月的軍餉,全由修言山莊發放,這軍營之中缺少的糧食,我也會無限提供。但,我有一個條件,絕不允許,再去騷擾邊陲的百姓。無論什麼情況都絕不許騷擾,若有違背者,按照軍法處置,就地問斬!”
慕容修清冷的聲音傳了來,冷漠的看着臺下的衆人,厲聲說道。那話低沉,卻蘊含着力量。讓在場的人臣服其下,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如何?”慕容修等了會,纔開口問着衆人。
終於有人跪了下來,道:“謹遵晉王爺命令!”
眼見帶頭的人跪了下來,接着,其他的士兵們也陸續的跪了下來,齊聲應允着。慕容修滿意的看着眼前的一幕,而後纔開口道:“從今日起,這軍營中無論發生何事,一切聽令於龍邵雲將軍,你們可有異議?”
“我等無異,謹遵王爺吩咐!”士兵們這下齊聲應允。
這就意味着,慕容修手上的兵符已經不再有任何作用。而龍邵雲就算不曾有任何兵符,也可以輕易的號召這邊陲的軍隊。慕容修冷然的看着眼前的人,管家這才帶着人走上前,分發着這六個月來所欠下的軍餉。
每個人結果這軍餉,那種焦躁似乎不見了蹤跡,對慕容修的敬佩也不免更多了幾分。這段時間內,邊陲的謠傳,他們怎麼會不知,這修言山莊的所作所爲,他們也看在心中。而現在,慕容澈的所謂,朝廷的所謂,更是讓他們寒了心。
本這些士兵就都有自己所追隨的人,而眼見自己的將領也無條件的追隨了慕容修,一切自然成了釘錘。士兵也是人,爲了國家存亡,浴血奮戰。但有時,就是這麼小的恩惠,卻可以讓他們死心塌地。
慕容澈在高高在上的龍椅中坐着,卻忘了君王最爲本的一切。
這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就在這時,張昭接到了消息,瘋了一般的衝進了訓練場,對着慕容修,立刻開口問道:“晉王爺,家父他……”
慕容修看着張昭,不發一言,但張昭從慕容修的神色裡,就已經可以肯定了答案。張子龍出征的事情,他一直到了後面才知道,這邊陲的消息不如京城這般靈通,接到家書手,張昭才明白,但爲時已晚。
那時的,張昭,對慕容澈就已經心生了不滿。而張昭自然也知,湯淼被追殺,躲到邊陲的事情。這京中的情況,災情,都壓的張昭喘不過氣。
而張子龍的死訊,徹底的壓跨了張昭身上的最後一刻稻草。張昭就這麼跪在了地上,戲劇性的,這天空驟暗,下起了傾盆大雨。但這樣的大雨,緩解不了此刻的乾旱的情況,卻透着絲絲的淒涼,就這麼一下,不見了蹤跡。
就好似,老天也在悲憫,悲憫這西夏的國土將不復存在,悲憫這西夏的百姓,一步步的陷入水深火熱。
張昭在軍營之中,自然衆士兵也知道他的來歷和身份。張子龍在西夏多少人的心中,是再具分量不過的老將軍。其餘站着的士兵,也跪了下來,一臉沉默。就連龍邵雲,關驍也跪了下來,一言不發。
慕容修仍然在站立着。但是,那冷然的神色,堅定的心,在場無一人看不明白。
突然,張昭吼了起來,道:“慕容澈,你這個暴君,忠臣奸臣分不清,早晚西夏會毀在你的手上!我也定會爲父親報仇!”
這一吼,也讓在場的人,羣情激昂了起來,紛紛喊了起來。不知道是誰開口說了一聲,道:“晉王爺,從今日起,我等只忠於您。您帶着西夏的百姓,脫離這種水深火熱!”
這些士兵,又何嘗不是有家人,有老小的,誰又不希望能在太平盛世裡生活,而非這種戰爭連連,天天面對着生離死別。就算廝殺戰場,有了冷漠的心,但漢子的內心深處,還是有一片最柔軟的期許。
若可以,只願這天下平安,順遂。
“晉王爺,我等願意追隨於您!”其餘的士兵也跪了下來,紛紛對着慕容修說道。
這樣的場景,慕容修早就已經預料的到,也等了許久,他一揮手,訓練場中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看向慕容修,只聽慕容修道:“你們,只需聽命龍將軍便好!現在,時機未曾成。記得我先前的告誡,若再騷擾這邊陲的百姓,軍法處置!”
“是!”衆士兵齊聲應和。
“今日起,恢復訓練,也不允許任何人偷懶。這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也讓我看看,你們這些曾經驍勇善戰的西夏勇士,是否已經到了不堪一擊的地步!”慕容修一步步的提出了自己的條件和要求。
“我等遵命!”衆士兵齊聲應和。
慕容修滿意的點點頭,看向了一旁的關驍,道:“關副將,有勞了。”
“末將得令!”關驍抱拳恭敬的說道。
訓練場沉寂了許久,終於又恢復了平日的操練,慕容修花費千金,卻輕易的讓這些士兵臣服,解決了邊陲最大的問題。而後,慕容修看向了龍邵雲,道:“龍將軍可有意見?”
龍邵雲這一刻,不再猶豫,直視着慕容修的眼睛,道:“末將謹遵晉王爺命令!”
“好!”慕容修沉聲應道,這纔看向了一旁的張昭,道:“張副將,隨我來。”
“是。”張昭站了起身,隨着慕容修等人,一起回了軍營。
進了軍營的張昭,就顯得激動了幾分。唯有慕容修仍然從容淡定的坐在原位,看着張昭,只聽張昭說道:“慕容澈這個暴君,我定是要替爹爹報仇!爹爹一生爲了朝廷,三朝老將,竟然還落得如此下場!”
張昭這話,讓在場的龍邵雲也沉默了幾分。
只聽慕容修道:“你的娘,我會派人暗中保護。這個消息,暫時不曾告訴她。免得受更大的刺激。我想,慕容澈也不會讓這個消息透回京城,再造成民心混亂,所以,也務須擔心太多。至於,慕容澈欠下的,就一一討回。”
“晉王爺,可是有了主意?”張昭上前,問着慕容修。
慕容修笑道:“時機未到。等!”
說完,慕容修就不在看向張昭,而對着一旁的龍邵雲吩咐道:“這段時間,有勞龍將軍了,一切靜等我的吩咐!這消息,恐怕也會即刻就傳回京城,一切,多加擔待!”
“是。”龍邵雲無異議,應允道。
慕容修看了眼天色,點點頭,說道:“我先行回修言山莊,若有情況,便道山莊來找我。”
龍邵雲點點託,送着慕容修離開,小七緊隨其後,跟了上去。出了軍營的門,慕容修上了馬,看了眼小七,才道:“夫人在玩什麼?”
“夫人的手段,是在是厲害!”小七一臉佩服的對着慕容修道。
慕容修笑了笑,沒再多問,策馬回了修言山莊。
他怎麼會不知,在他佈局的時候,水洛煙也在替他清掃了一切的障礙。只是,水洛煙做了些什麼,慕容修不曾過問,兩人之間有着絕對的默契和從容。
——媚骨歡:嫡女毒後——首發——
“這天怎麼突然下了雨?”邊陲的百姓都有些奇怪的彼此看着彼此,詢問着。
這天色暗了下來,接着便下了一陣暴雨,不多,但也可以燃一時的急。不免也讓百姓們看見了希望。但這一下,就過去的暴雨,更多了幾分詭異,天空又放了晴,偶爾略過的彩虹和霞光,也讓周圍的百姓,面面相覷。
“這天色大變,是否意味要發生什麼?”一旁的老人開口說道。
“會不會真的是有戰事要發生?這邊陲之地好不容才安穩,漸漸富饒了起來,若發展戰事,真是……”一旁的人接上了話,一臉的擔憂。
在邊陲的人,都是在戰事中度過的每一天,每一年,唯有今年,平平安安,順順利利,這天公雖然不作美,但在修言山莊幫助下,至少也過得過去,並越來越好起來,誰也不希望,戰亂會在此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那些軍營裡的士兵,亂了好幾天了,可是,今天就突然一切都不做了。聽說是晉王爺回來了。”離軍營近的小販,說着自己今天打探來的消息。
“晉王爺?不是一年多以前就死了嗎?”老者一臉的不敢相信。
“但是,今天就真的是晉王爺回來了。而且,他們還說,晉王爺就是修言山莊的。這大當家,就是晉王妃呢!”小販說的一臉的肯定。
路過此刻,一直沉默的荷香,聽到了小販的話,這纔開口肯定的說道:“晉王爺沒死!我前些時間真的見過晉王爺和王妃,他們下來看開渠的事情做得如何。晉王妃人好得很呢。我以前就在晉王府當奴婢,絕對不可能認錯人……”荷香的神色很堅定。
這一說,周圍的人又沸騰了起來,先前的各種關於奪嫡的猜測,傳言,又重新的炒了起來,這本事禁言的事情,在邊陲卻變得肆無忌憚。
“我看肯定是皇上要傳位給晉王爺,太子這才心生不滿,起了狼子野心啊!這若是晉王爺登基,該多好,西夏也不會是現在的西夏,這西邊的戰事,你聽說了嗎?慘烈的很,連張子龍將軍都派去了,我看……”
陸續的議論不斷地傳出,大家的議論顯得越來越明顯了幾分,也激動了幾分。
突然,不知誰開口道:“不如讓晉王爺自立爲王吧。這邊陲本就是朝廷三不管的地方。爲何我們還要給朝廷交這麼重的賦稅,還不如效忠晉王爺,跟着晉王爺,至少還有一碗飯吃!”
“對,效忠晉王爺!效忠晉王爺!”百姓開始紛紛贊同,應和着。
這聲音也越來越大了起來,顯得氣勢浩大,勢不可擋!聲音一浪蓋過一浪。
“我們去修言山莊向王爺請命吧!”有人再度提出了意見。
“好!這就去!”所有人激動的附議着。
突然,有人從遠處朝着衆人跑了過來,一臉氣喘吁吁,舉着手中的石頭給衆人看,大聲說道:“這是我今天再山裡砍柴的時候發現的石頭,沿路上,這些石頭很多,平日都常看見,但平日卻不曾發現有這些,你們自己看看!這都寫了些什麼?”
識字的人接過石頭,面色一驚,這才道:“這石頭上,分明寫着,西夏的君王是晉王爺,而非現在的皇上!”
“難道真的是太子篡奪了皇位?”一旁的人,紛紛議論着。
撿到石頭的人,又接着道:“山上很多這樣的石頭,以前都不曾撿到,但這段時間來陸續發現了,以前我沒太在意,今天看了看,才發現,滿山都是這樣的石頭。”
“這一定是天意!我們上修言山莊請命去!”
“走……”
百姓激動的朝着修言山莊的方向而去,這時,慕容言才從暗處走了出來,旁邊跟着出來幫忙的十一。
“夫人的腦子裡都裝着什麼,怎麼這樣的辦法也可以想得出來,而且這麼篤定這些百姓就一定會這麼做?”十一佩服水洛煙的智慧,但卻也想不明白水洛煙的自信。
慕容言看了眼十一,道:“你真是和百里在一起傻了!”
十一皺起了臉,一臉的不滿,慕容言這纔開口道:“現在西夏,人心惶惶,之前四哥和四嫂做了這麼多利民的事情,這百姓心中自然有了他們。而這石頭的出現,也就是順應了天意,讓這些百姓把藏在心裡所想而不敢做的事情激發出來而已。一切才順其自然。不是四哥要篡位,而是順天而走!”
慕容言對着十一解釋道。先前,水洛煙讓他做這個事情的時候,甚至這個石頭上的字跡還要他打磨的像是早就已經出現一般。而且數量之大,讓他咋舌。不過,水洛煙卻要求慕容言,不是一次性完成,而且一天丟一些。這隨處可見的石頭,可是水洛煙從新年起,就一直弄到夏天。
半年多的時間,纔有如此的成就,也就水洛煙耐得住性子,沉得住氣。
而此刻,也就如同水洛煙想的一般,功德圓滿,一切順天而行。
“走了,我們回山莊看看去!”慕容言收回了眸光,對着十一說道。
十一點點頭,沒再開口多言什麼,快速的跟上了慕容言的步伐。兩人回了山莊,就正巧趕上了百姓們在山莊門口齊齊跪下,高呼着要見晉王爺和晉王妃的事情。這山莊的管家隨慕容修出去,小七也不再,顯然還不曾回來。
水洛煙已經走到了山莊門口安撫着衆人,道:“大家的心意,我已經知道了。這王爺還不在家中,可否耐心等等。我一個婦道人家,不可能做如此大的決定!”
“晉王妃,我們就在這等晉王爺!”帶頭的人,大聲的對着水洛煙道。
水洛煙點點頭,也不曾離開,就這麼一直站在山莊外,等着慕容修一行人的歸來。水洛煙看了眼天色,在心中算了算時間,想來,應該是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她才這麼想的時候,山道上已經傳來了馬蹄聲,在場的百姓也轉回頭,看着騎馬而來的人正是慕容修。
“參見晉王爺,晉王爺千歲千歲千千歲。”百姓們紛紛對着慕容修恭敬的跪了下來。
慕容修立刻下了馬,看向了水洛煙,水洛煙笑了笑,不曾多說什麼。慕容修這纔對着衆人道:“這是在做什麼,快起來。”
“晉王爺若不答應大夥的要求,大夥是不會起身的。”帶頭的人堅定的對着慕容修說道。
慕容修又看了眼水洛煙,水洛煙這才說道:“王爺,百姓們是想讓你自立爲王。”後面的話,水洛煙說的極慢,但是又帶了力道,接着看向了慕容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