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沈樂結婚

莫餘思這次是在睡夢中離開的, 明明前一晚她和陳默才互道晚安,再次睜開眼時她已出現在沈樂的家中。

休息室的沙發牀上並排躺着她和沈樂,莫餘思還有些懵, 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按理說她應該出現在迷宮中, 而不是好端端的在現實世界裡和沈樂在一起, 後面不是還有憤怒和貪吃的罪行嗎?

毛色靚麗的鸚鵡從外面飛進來, 見到她時依然是那副聒噪的模樣:“思思,太好啦,你救回主人啦。”

“不······”莫餘思撐着頭, 感覺自己的腦仁生疼,遲疑的說:“迷宮並沒有走完······”

“啊, 可能是主人的意識體回來了, 所以遊戲自動通關, 不用再走下去了。”鸚鵡西瓜嘰嘰喳喳的打斷她的話,興奮地繞着他們直轉圈, 它的話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莫餘思心頭平生怪異,又無從解釋,只好按壓下疑惑,順着西瓜的話意露出一個笑來。

然後, 莫餘思整個人驚坐起來, 她看了眼獨自亢奮的西瓜, 又看了眼面色好看很多的沈樂, 一時間竟不知該做何。她一直以來都沒解決的問題突如其來的出現在她面前, 現實世界裡不受性格影響的沈樂,也會愛她如初嗎?

答案是不確定的, 就像她進入迷宮之前,甚至在第一個世界裡,她都不愛沈樂,是他一點點的教會她如何去愛,也是他毫無怨言的等待她的追尋,在模擬世界裡,她還能努力爭取一把,大不了失敗以後,回到現實世界就裝鴕鳥。可是現在,沈樂就要醒了,她也沒有兩個世界的時間用來思考這件事情。

他會記得模擬世界裡的事情嗎?那他會感謝她的救援還是會不滿她的趁機而入?又或者滿臉茫然的看着她躺在他身邊,得知緣由後再做回好朋友?

莫餘思想問的問題很多,卻一個都問不出口,回到現實世界後,她覺得自己的性格又隱隱回到了進入遊戲前,她變得不安、焦灼、無法確定別人對自己的感情。

“西瓜,我、我先回去了,你照顧好他,拜託你先別告訴他我去遊戲裡救他的事情。”莫餘思翻身下牀,藉着穿鞋的姿勢迴避西瓜的視線,匆匆說了一句就往樓下走去。她以爲走得太慢就會被西瓜攔下,是以,腳下動作飛快,結果她人都走出別墅門口,也沒聽見西瓜發出半點挽留的聲音,她的心裡不由得一陣失落。

屋外天色漸亮,臨江別墅旁不好打車,莫餘思頂着清晨的冷風抱着雙臂走了很久纔打到一輛車,回到家裡就開始發熱,人也昏昏沉沉的着不了地,在牀上整整躺了三天才好轉許多。

這三天裡也不知道沈樂醒了沒有,莫餘思抱着電話坐在牀頭糾結,智能保姆正在收拾她用過的餐具,空洞的雙眼散發着冰冷的光芒。

最終她也沒打電話過去詢問,藉着生病的理由躲在家裡,暗暗期待沈樂能如前幾個世界一樣,主動過來找她。

發生的一切恍惚的猶如她的夢境,夢醒了,那個牽着她的人卻遲遲未曾出現。莫餘思整日整日坐在家裡,手機從不離身。可是沒有,沈樂那邊連條短信都沒有發給她。

莫餘思忍不住了,她隱隱已覺出幾分不祥的預感來,可她還是抱着希望打通了沈樂的電話。電話響了一會兒才被人接起,不是沈樂的聲音,也不是西瓜的,而是一道甜美的女聲,光聽聲音,都讓人心曠神怡,忍不住對她軟下語氣。

當莫餘思說出要找沈樂的話時,她甚至聽到了對方和沈樂的笑鬧聲,她清楚的聽到沈樂讓對方把電話還他,然後被對方拒絕,他們嬉戲打鬧,全然不在意打電話過去的人感受如何。片刻後,莫餘思聽到對方漫不經心的說沈樂不在,問她有什麼事對方可以替她代爲轉告,她一陣失語。

“您好,可以聽到我的聲音嗎?您還在嗎?”聽不到莫餘思的回話,對方禮貌的又問了兩聲,確定依然得不到回答後,對方先掛斷了電話。

電話聲在耳邊“嘟嘟”作響,莫餘思整個人像是被人斷了電,愣怔的站在那裡,雙眼逐漸失去光彩,化爲一片死寂。

莫餘思出國了,她身邊沒有什麼能說話的人,遇上這種傷身傷心的大事,唯一會做的就是遠遠躲開。她想的好,在徹底理清自己的思路前就不回國了,反正待在國內,但凡聽到沈樂那邊的風吹草動都會讓她坐立不安,還不如遠遠逃開,等自己想清楚是奮力追逐一把還是果斷放棄再回來。

都說計劃不如變化,莫餘思在冰天雪地的滑雪場裡接到電話時滿腦子都是這句話在嘲笑她。爲了接電話而摘下的手套早落進了厚厚的雪上,她的右手凍得通紅,幾乎毫無知覺的握着手機,身邊來往的遊客不時笑鬧着,整個世界熱鬧喧囂,唯有她,被排除在外。

電話裡,西瓜聽不出語氣的話殺傷力極大,它說沈樂要結婚了,不僅新娘不是她,被邀請的賓客名單裡都沒有她。

要是知道那日逃開他的別墅會是這種結果,她一定······

一定會怎樣呢?莫餘思眼露茫然,抱着手機縮在地上,眼淚冰冰涼涼的滑過臉頰,落在她的脖頸衣服裡,那種涼意浸透她的皮膚滲到內裡,她忍不住大聲哭起來,不管不顧的歇斯底里的在雪地裡大哭。

幾個戴着大毛帽的外國人停了下來,費力的掏出紙巾遞給她,末了和善的用英語對她說:“女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北京時間凌晨三點,莫餘思疲憊不堪的從國際機場出來,她拎着自己的小皮箱獨自打車回家。都不需要她刻意打聽,沈樂的愛情史就已隨着他的新遊戲發行而被大衆知曉。故事很簡單,天才發明家陷入自己研發的遊戲中,而女孩奮不顧身的進入遊戲救他,他很感動,然後愛上了那個堅毅勇敢的好女孩。

一般故事講到這裡,確實該有個溫馨盛大的婚禮來添上和滿幸福的結局,可莫餘思等不了,明明和沈樂走過那麼多世界的人是她,明明愛而不得仍渴求和他共度一生的人也是她,沈樂怎麼能說忘就忘,轉臉又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和別人在一起?

她不甘心,其中有沒有對自己不中用的憤懣之情她不清楚,但這場婚禮,她阻止定了。

莫餘思頭一次這般重視自己的儀容儀表,她力求自己到時候出現在沈樂的婚禮上時,不會差新娘太遠,就算她搶人失敗,也要在沈樂面前留下最美的模樣,畢竟她剩下的,也只有她自己了。

沈樂的婚禮只邀請了一衆親屬,舉辦地點在他的別墅裡,通往他家的這條路莫餘思了熟於心,她站在臨江別墅前,手心攥着的是他給她的玉佩。莫餘思給自己鼓足勁,深吸一口氣往別墅裡走去,出乎意料的是,莫餘思都做好撕破臉面硬闖進去的準備,現場卻沒有一個人攔着她,他們的臉上帶着的都是暖洋洋的微笑。

進入別墅,小花園裡放置着餐桌,上面有食物和飲料供人自行取用,穿着燕尾服的智能保姆平舉托盤在全場穿行。莫餘思只一眼,就看見被人羣包圍在中間的沈樂,他的眼神深邃迷人,遙遙與她相望。

莫餘思站住不動了,眼眶裡又泛起淚水,她強自忍耐着纔沒落下淚來。淚水蓄在眼眶中,讓她的視線模糊一片,不僅如此,莫餘思覺得自己的聽力也不太好了,要不然剛還喧鬧的花園爲何現在靜悄悄的沒有聲音?

“你來了。”沈樂的聲音在她身邊響起,莫餘思匆匆低頭擦掉眼淚,繃着表情擡頭看他,眼中思緒萬千,到嘴邊卻只問了句:“新娘呢?”

沈樂忽而笑開,不答反問道:“西瓜說你纔是在遊戲裡陪着我的人,你怎麼說?”

莫餘思被他的態度激到,想也不想緊握雙拳大喊道:“沒錯,進入遊戲救你的是我,那麼多世界和你在一起的是我,那些世界裡你愛的也都是我。”

她的聲音很大,響徹在寂靜的花園裡,下一瞬,圍觀的人開始熱烈鼓掌,並不斷的呼好,沈樂也在對面兀自笑的開心,唯有她摸不着頭腦,面上憤怒之色未退,愣愣的看着他們。

“表嫂好。”一道熟悉的聲音自沈樂身後傳來,和莫餘思上次打電話過來聽到的音色一模一樣,對方穿着講究,卻不是新娘的裝扮,俏皮的眨眼笑道:“我叫沈青,是沈樂的表妹。”

莫餘思這下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了,她似乎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可發現事實的驚喜和震驚充斥在她腦海,讓她一時回不過神來。

滿腦子的情緒只匯成一句話,她被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