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收徒大典

麻袋裡的小孩望見莫餘思先是癡癡一笑, 扯痛受傷的嘴角,又忍不住長呼起來,嗓音嘶啞, 嘴巴里含糊不清。他自己捧着臉哀喚了好一會兒才愣愣的發覺腹部隱隱發熱, 升起的暖流將身體烘的暖洋洋的, 傷口也沒那麼痛了。

“你身上有沒有相似的玉佩?”莫餘思等他好些了, 又耐心的問了一遍。

小孩目光放在她潔白的手心, 看着玉佩上引頸高歌狀的白頭鳥,搖頭:“我從沒見過這麼奇怪的玉佩。”

呼,莫餘思心裡長舒一口氣, 林當不是沈樂就太好了,她最後給小孩渡了些靈氣, 記下他的模樣就準備離去。

“仙長救命, 仙長救命。”伴隨一聲尖利的嚎叫, 一抹粉紅色的糰子飛快的從後方刺出,鑽躲在莫餘思身後, 正是才離開不久的桃妖桃子,只不過身邊不見他那個妝容奇怪的媳婦。

吵鬧間,嚴喬輕跟着幾個長清門弟子趕來,與莫餘思相對而立,衆人面面相覷, 小樹林霎時安靜下來。只有桃子扒拉着莫餘思的袖子添油加醋的給她形容對方有多麼的凶神惡煞, 容不下他這顆小幼苗。

他實在是太聒噪了, 莫餘思忍不住將他禁言, 微微頷首望向修爲最低卻站在衆人前方的嚴喬輕, 示意她說是什麼情況。

“師叔,我們剛纔過來的路上接到畫像, 這個小妖也在名單上面,雖無怨氣纏身,但不服管制,經常搞惡作劇,弄得附近的農戶苦不堪言。”嚴喬輕說完,銳利的眼神盯向桃子,小小年紀,氣勢卻不輸於她身後築基的弟子,有如一把開鋒的利劍刺向她的瞪視之處。

桃子有口難言,故作兇狠的瞪回去,小腿卻抖啊抖的停不下來。莫餘思在上個世界和顧念的孩子關係不錯,這麼小個頭的孩子哪有他這般還懂得狐假虎威,她暗自覺得好笑,想來嚴喬輕他們也是奉命行事,拍了拍桃子的頭說道:“現在時間尚早,我來帶他回去,你們繼續歷練吧。”

有弟子面色不虞想要爭辯幾句,嚴喬輕卻恭敬的應聲退下,帶着爲首幾個弟子離開了,和她那師傅一般做派。其他人今年剛入得內門,更不敢與她這個小小年紀就得長老厚愛的天才生隙,嚥下氣不情不願的給莫餘思行禮後走了。

“你怎麼還沒你師侄說話管用?”衆人一走,桃子的禁言也被解開了,他又開始滿嘴跑火車。

莫餘思不理他,憑空捲起他往回城的方向走,她此行的目的達到了,也沒必要在這小山村附近逗留。至於她有沒有話語權,她也很無奈好嗎?作爲一個除了貪財就是修煉其他什麼都不管的長老,大家既沒有巴結她的理由,更沒有畏懼她的可能啊。

桃子被她卷在半空中,雙腳雙手無處安放,空落落的難受極了,叫了幾聲莫餘思也不應,他自己定下的小媳婦因爲驚嚇過度跑回家了。孤家寡人的桃子嚶嚶嚶的哭了一會兒,當真變成一顆粉嫩嫩的桃子飄在半空中。

原來不是桃樹妖,而是因機緣幻化成的桃子妖啊,莫餘思新奇的將他招到手中。能憑一顆果實幻化人形,這也算是福澤深厚了,就是脾性搗蛋了些。

莫餘思將哭累後睡過去的桃子放進袖中,縮地成寸,瞬間就來到城門口,往門派分支點而去。

依照前兩個世界的經驗,沈樂一般都會是出現她身邊的人,目前男主被排除了,歐陽遇也不是,她身邊也沒人了啊,總不能是其他長老吧?莫餘思想到路驍那古井無波、生人勿進的模樣,飛快的將他排除在外。

無論蕭逸、鍾珏還是沈樂本身的性格,沒有一個能冷成這樣,就連莫餘思進入遊戲之前也沒這麼高冷。她只是自成一個世界別人進不來而已,路驍那樣的,完全就是他愛怎樣就怎樣,誰敢有異議試試。

說曹操曹操就到,這句話用在哪裡都很合適,莫餘思無語的看向豪華氣派的長清門分支前,捧着書卷渾身氣息清冷決然的路驍,點點頭就想擦身進去。

“那隻妖呢?”路驍問道,人也走動兩步擋在莫餘思面前,頗有些興師問罪的感覺。

莫餘思一路走來花費不過一刻鐘,路驍卻早已得到消息來門口堵她,莫餘思思索片刻後瞭然,暗想應該是他們師徒之間有什麼特殊的聯繫方式吧。噫,沒想到嚴喬輕還會隨時給路驍彙報情況。

她本來也沒打算私下放了這桃子精,他身負機緣,若能好好修煉將來必有所成,與其在這山林之中放養,還不如帶回長清門嚴加看管,將他一身的頑劣脾性好好治一治。

莫餘思左手在袖中摸了兩把,掏出睡得香甜的大粉桃子扔給路驍。心裡已經認定莫餘思這次又要私自貪了小妖的路驍眼前一晃,下意識的就將迎面而來的物體定在空中,他常年不見變化的眼神終於震了震,稍後才斂去神色,淡然的將桃子收入手中。

“回去後由掌門定奪此妖去留。”臨走前,他狀似解釋般對莫餘思說道。

之後他們在桃花城中逗留十來日,築基期的弟子將小山村翻了個底朝天,一衆爲非作歹的小妖精該罰的罰,該收的收,嚴喬輕還在此次歷練中成功進入煉氣期。

莫餘思再沒看見過桃子,就連桃子的媳婦也沒過來找過他。歷練結束,衆人又回到船型飛行器上往宗門的方向而去。

一個半月後,長清門收徒大典拉開帷幕,經過長達一個月的艱苦選拔後,所有夠資格進入內門的弟子將會在大殿內等候,由各位長老挑選。莫餘思已經決定收徒了,她將自己的收徒條件說給歐陽遇聽的時候,引得在場所有人投來不可思議的眼神,像是看傻子似的。

她的條件很簡單,但看起來和修真完全沒什麼關係,畢竟修真之人早已看淡功名,對容顏更是不加在意。而莫餘思的條件是,徒弟必須是女的,靈根雜,而且要夠醜。

全場譁然,唯有路驍面無表情的站着,莫餘思捏下巴尋思着什麼時候去問問他認不認得玉佩。

莫餘思奇葩的收徒要求在有心人的宣傳之下,已經傳遍了長清門,就連剛通過入門考試的新弟子都得知了她的壯舉,一時間笑話她的人有之,單方面慶幸不會落入她手中的人有之,就連死心眼專門扮醜想要被她收徒的人······也有之。

“瞧啊,就是那個醜八怪,看來她要被那位收啦。”一位身着華服的俏小公子捂着嘴對身旁的好友說道。

好友“唰”的一聲打開比自己臉還要大的摺扇,故作風雅的搖了幾下又匆匆合上,不屑的附和道:“可不是嘛,長那麼醜還天天給自己塗脂抹粉,難看死了。不過聽說他靈根不怎麼好,醜也算優勢了,免得那位不要,其他人更不願意要她。”

諸如此類的話語伴隨了小女孩一路,直到他們走進長清門大殿,聲音才漸漸消弱了,大家都收起或散漫或驕縱的模樣,一個個垂首帖耳,恭敬的列隊站在大堂裡。

小女孩看了眼身前高高長長的樓梯,不敢再四處張望,收回目光低頭站着。她其實並不算醜,只是面上的胭脂水粉亂七八糟的塗了好幾層,將原本的容貌都遮了,再加上本就年幼,妝容越發顯得不合時宜的很。

她身上穿着件粉嫩的小襖,顏色倒是挺喜人,就是不知多久沒有換過了,小襖略顯髒舊,搭上她那雙草鞋,不倫不類,讓看了就心生彆扭。

大堂左側的鐘沉悶的響了三聲,一陣溫柔的力道輕輕拂過,所有新入門的弟子只覺得心頭一片敞亮,連呼吸都輕快了許多,不止如此,有些在家族中就開始修煉的弟子甚至覺得自己的境界都開始鬆動,驚訝之情溢於言表。

歐陽遇站在高處,欣慰的看向眼前年輕的一輩,待幾位長老包括今天沒有遲到的莫餘思一起入座,他才緩緩走了幾步,行至高階頂部,朗朗開口:“你們都是通過試煉進入我長清門中的弟子,從今天起,長清門就是你們永遠堅實的後盾,而你們也將是長清門未來的驕傲。”

還真像是新生入學的場景,莫餘思低頭,左右手互相拉扯,牙齒輕輕地咬住舌尖,免得自己忍不住笑場。她的笑點真是越來越低了,這麼嚴肅端莊的場合要是笑出來,估計後面又要被那些長老給噴死。

莫餘思還在控制表情,歐陽遇已經轉身回到掌門的座椅前,穩穩坐定後宣佈:“收徒大典正式開始。”

完了,這個說法也很搞笑,莫影后的頭越發低垂,兩隻手死死的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