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蕭逸沈樂

直到這個世界結束,莫餘思也沒找到沈樂,即使如此,她仍然和蕭逸生活在一起。

長公主和謠真公主最開始還會時不時問她蕭逸待她好不好,到了後面也不掩飾,直白的問她爲什麼還沒有孩子。

兩位公主去世時也沒等到莫餘思和蕭逸的孩子,莫餘思卻難過了許久,對她來說,兩位公主早已不只是數據,而是真實存在的人,給她母愛,爲她付出,她空白多年的親情都被兩位公主一點點填滿。

莫餘笙也是如此,她後來又生了個女孩,乖巧可愛,而長子柳長清和莫餘思關係一直十分好。莫餘笙也在莫餘思前頭去了,莫餘思在這個世界活了整整六十年,已經算是相當高齡,而蕭逸不知爲何竟也比其他當地人活得久。

他們倆至死做過最親密的事就是蕭逸當年一怒之下吻了她的那次,後來兩人相敬如賓,他從未納過妾,也沒強迫她做什麼事履行妻子的義務。

莫餘思閉上眼,思緒逐漸放空,甚至能感受到生命力一點點的從身體裡消失,她等的有點無聊,忍不住回想蕭逸最後說過的話。

那時候他看上去還是很精神的,作爲當地人,蕭逸活得久身體也未因高齡而生各種病。

當晚,他們一如既往的躺進各自的被子裡,莫餘思快要閉上眼了,聽到身旁蕭逸問她:“餘思,你愛過我嗎?”

莫餘思幾乎馬上就清醒了,蕭逸平時絕不會問這些,他突然這麼問,莫餘思忍不住轉身看他,聽說人快死的時候自己會有預感。蕭逸,他也是覺得自己要離開了嗎?

蕭逸又問了一遍,執着的想要她的回答。莫餘思沉思了很久,她不止一次捫心自問過,蕭逸對她好,好的毫無原則,即使她不願意和他行夫妻之實,他也從未有過怨言,此生只守着她一個人。

莫餘思習慣甚至依賴他的陪伴,但感情卻再未前進一步,莫餘思心裡總是忍不住提醒自己,她是來找沈樂的,她不可能和數據談戀愛,說得多了她好像就真的不會再因爲他做的事而引起情緒變化了。

但現在想起來,莫餘思卻又覺得不止是這樣,她後來甚至都不再追問沈樂的下落,她是真的將這個世界當做自己的人生在過,而蕭逸就好像沈樂般的存在,帶給她溫暖,毫無怨言的陪着她。如果當時沈樂沒有出事,那麼在現實世界裡,她和沈樂也會做一輩子的好朋友,除非沈樂和別人結婚,逐漸淡出她的生活。

莫餘思差點就要如實說了,可是看到那雙隱含期待的眼時,她改變了主意,回望着他說:“愛過。”

“你騙我。”蕭逸說的很篤定。

莫餘思急了,匆匆爭辯道:“我沒有騙你,我們倆生活了一輩子······”

蕭逸溫和的看着她着急的模樣,還伸出手輕輕撫摸着她的滿頭銀髮,聲音平靜的反駁:“餘思,你不愛我,你也不討厭我,我知道的。所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看見我,等你認可我,我有時候很怕死,覺得你還沒愛上我我就死了的這種假設,光是想想就太讓人絕望了。可我突然不怕了,假使你愛上我,最好的結局也是我們白頭到老,你看,我們現在已經做到了。”

他的話像重錘砸進莫餘思的心裡,莫餘思又酸又澀,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她喃喃的重複:“我們生活了那麼久,那麼久······”

所以,愛情真的那麼重要嗎?這句話莫餘思沒有問出來,蕭逸佈滿老年斑的手無力的搭在她的頭上,臉上還帶着釋然的微笑,人卻已經閉上了眼。

他睡着了,可不能讓他凍着,人老了,一生病可折磨人了。莫餘思冷靜的告訴自己,小心的將他的手放進被窩裡,平生以來第一次主動鑽進了他的被窩。

抱着那具身體時,莫餘思就覺得自己也要離開了,她的四肢變得痠軟,連剛纔掉的洶涌的眼淚也自發地停了,她將頭埋在對方的胸口,靜靜地等待離開。

時間過了好久,莫餘思身體先是一輕又變重了,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站在迷宮中,迷宮的牆壁修得很高,扎進望不清楚的漫天白霧裡,前行的路上倒是沒了霧氣。

莫餘思盯着路口發呆,肩膀上憑空多了一隻鸚鵡,毛色鮮亮,嘴裡聒噪的叫着:“思思,思思,你找到主人了嗎?他帥不帥呀?你們在那個世界過的好不好?”

“我沒有找到沈樂。”

“什麼?那你怎麼過的?主人如果聽說你的名字一定會找去啊。”西瓜揮舞翅膀,急躁不安。

莫餘思搖頭,她也不知道,她遲疑片刻,問那隻彷彿天塌了的鸚鵡:“西瓜,你說,這個遊戲真的只有我和沈樂在裡面吧?其他人都是數據?”

“當然啊,遊戲還沒發行······”西瓜順口答道,說到一半震驚的望向莫餘思,兩隻爪子鬆了力道,從她肩上直往下掉,掉到腰際煽動翅膀又飛了上去,鸚鵡眼裡都要流兩滴淚表達它現在的惶恐不安之情:“思思,你不會,不會愛上哪個數據人物了吧?他們都是假的,下個世界你遇到的也會是新的數據,他們再也不會出現了,你甚至連那個世界裡的東西都帶不出來。”

莫餘思聽了,把一直緊握的右手伸給它看,手心放着的赫然是那塊刻着白頭鳥的玉佩。還記得後來蕭逸拿出他的另外半塊給她看,兩塊玉佩分開時自成一體,合起來時兩隻白頭鳥的脖頸相互交纏在一起,頗有幾分纏綿的味道。

當時莫餘思不願意再收玉佩,蕭逸卻拆下半塊扔給她,說讓她自己處理,不要就扔了吧。

想到蕭逸,莫餘思又陷入回憶中,反而是西瓜再次激動地在她面前飛上飛下,滿血復活般喊道:“思思,這是主人的玉佩,你碰上的是主人,絕對是主人。”

“不可能,他叫蕭逸,他還幫着我找沈樂······”

“我確定是主人。”西瓜興奮的打斷她說道:“這是主人祖傳的玉佩,我見過好多次呢,就是這隻鳥比我醜多了。可能是因爲主人意識裡這隻玉佩就該在他身上,所以他將玉佩送給你,你還能帶到迷宮裡。至於他不認識你,可能是因爲主人意識困在遊戲裡,變成了當地人?不過沒關係啦,只要你通關,主人也可以回來啦。”

莫餘思被它弄得暈頭晃腦,抓着玉佩自己琢磨了好一會兒纔不確定的問它:“所以蕭逸就是沈樂,他接下來也可能在每個世界裡叫不同的名字,也不認識我,但是他一定會拿着另外半塊玉佩,對嗎?”

西瓜興奮的直點頭,雖然它不清楚爲什麼主人失憶了,但是目前爲止來看都是好消息,所以就不重要啦。它催促着莫餘思趕緊把這段迷宮走了,好去下一個世界。

莫餘思得到它的肯定,也覺得快點去下一個世界比較好,她,有點想快點見到沈樂了。

一人一鸚鵡繞來繞去總算走到了下一片迷霧處,沈樂當時設計遊戲定然費了很多心思,就剛纔那片迷宮她們都走了許久,只要不是正確方向就會繞進死衚衕裡,必須回到分叉口重新走。

莫餘思捏了捏西瓜的爪子,放下它就要往裡走,西瓜突然想起來,大聲喊住她:“等等,我還沒告訴你下個世界是什麼樣的呢。”

莫餘思一頓:“那上個世界江梨月重生的事你怎麼沒有告訴我?”

“啊?是嗎?可能我、我忘了吧,哈哈哈。”西瓜飛遠了些,訕訕笑道,小嘴張張合合,快速說了下個世界大概有什麼事就捏了遙控器跑了。臨走前心裡還想着希望莫餘思能忘了這事,免得它事後被可惡的主人調戲。

莫餘思看着它倉皇離去的身影忍不住笑了,還真是隻傻鸚鵡。

邁進熟悉的迷霧前,莫餘思還是生出了幾分緊張,畢竟據西瓜說下個世界可能會有人魚啊,多麼神奇的存在。

希望那條人魚和她下個世界的原主是好朋友吧,這樣的話,說不定她還能摸摸人魚的尾巴了,莫餘思被自己幼稚的想法逗樂,下一瞬就消失在迷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