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盡 155章 隨緣
西商皇后的寢宮，月色如水，均勻的傾瀉在寬敞的屋內。這個中秋夜，宇凡一個人孤孤單單，坐在桌邊，一壺酒，她已經喝了個精光，腦子裡還是依然清醒無比，絲毫沒有醉意。此刻，月圓人缺，她內心的苦悶和孤寂，如同千萬只螞蟻，瘋狂的啃着她的心，又痛又麻，她難受，她壓抑，卻無法幻化成淚宣泄出來。
一閉眼，就是歐陽嘯天冷峻無情的表情，睜開再閉上，又是千筱碟那張傾城傾國卻淡定自若的臉。不願意想，卻無法控制的浮現眼前，宇凡捂住腦袋，頭痛欲裂，硬生生的讓她欲哭無淚。
就那麼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宇凡睜大空洞的雙眼，腦海裡的思緒飄到很遠。下人們都被她怒斥的離開了，歐陽嘯天會來她這裡嗎？她居然還癡心妄想，嘴角艱難的浮現一抹苦笑，她真的快要痛死了…
她不知道的是，月色下和她一樣痛不欲生的人，還有一個。
他高大修長的身影在月光下，風姿卓越，微涼的風拂過他俊美的面容，挑起他的衣袂，他執拗的仰頭看天，只爲逼退那一滴心碎無痕的男兒淚。
“筱筱…”若有似無的一聲低喚，他突然祈求上蒼能把他的思念變成一縷清風，馬上吹送到千筱碟的臉龐，就像他的吻一樣，輕輕吻住…
雲軒的請辭既是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不論怎麼樣，他知道，自己已經是個局外人了，關於她的一切，他都是一個旁觀者了，他無權插手過問，甚至連雲軒的請辭，他都黑着臉看也不看大筆一揮，批了！
“皇上，時候不早了，您該歇息了…”海中龍管家現在依然是四品帶刀侍衛了，負責歐陽嘯天的人身安全。
看到歐陽嘯天的憔悴和萎靡，再想想那個國色天香活潑可愛的千筱碟，海中龍也不由的唏噓，老天爺你是怎麼了？郎才女貌，濃情蜜意，多好的姻緣，奈何你要活活拆散這一對璧人？
“朕不困，海叔，你先下去…”歐陽嘯天揮揮手，堅決拒絕了海中龍的提議，自己邁着踉踉蹌蹌的步子，朝皇后的寢宮放心走去。
“哎，天兒啊，不如珍惜現在的一切吧，畢竟有些東西，是有舍有得啊…”海中龍嘆了口氣，目送着歐陽嘯天走了很遠，這才轉身回去。
“吱呀——”門被推開，宇凡動不動，她似乎睡着了，又似乎根本沒有閤眼。歐陽嘯天頗爲意外的看到一向趾高氣昂來勢洶洶的宇凡，現在是這樣一幅狼狽不堪的樣子，髮絲凌亂，衣衫上還有潑灑上去的酒水，整個屋子裡都瀰漫着一股酒味。
微微皺眉，壓下高大身軀，盯着地上的宇凡。
“你，這是做什麼？”
“皇上，你來了。我喝了很多酒，很多酒，可是我都還沒有醉。你說我的酒量是不是很厲害哈？”宇凡突然咯咯笑起來，看着歐陽嘯天冷凝的神情，這一刻她突然想離去了。
“起來，再說。”大手不由分說，拉起渾身已經凍的冰冷的宇凡，將她抱到牀上，又體貼的給她蓋上被子。
“朕傳人來伺候你洗涑一下。”歐陽嘯天剛要喊人。
“不要！我不要！我有說對你說。”宇凡緊緊抱住歐陽嘯天的胳膊，剛纔還笑呵呵的這會就淚眼婆娑了。
歐陽嘯天渾身僵硬，這是繼千筱碟之後，第二個如此近距離靠近他的女人。他——還真不習慣。
“皇上，我知道你心裡只有小師妹，我知道你們每個人都深愛着小師妹。可我不明白，我比小師妹差在哪裡。爲什麼雲軒不要我，就連你娶了我，也不要我？”宇凡傷心的哭了出來，鹹澀的淚水流入嘴裡，讓她更加難受的皺緊了眉頭。
“皇上，爲什麼？爲什麼我看中的人小師妹就和我搶？爲什麼？爲什麼當年那可惡的軒轅狼不殺了她，還讓她活到現在？我恨她，我恨她…”
歐陽嘯天冷着雙眸在聽到宇凡對千筱碟出言不遜的時候，他真有衝動給她一掌，不過他也知道，現在就算他殺了宇凡，對自己也沒有任何幫助。反而會觸怒這麼多年忠心耿耿的宇家，筱筱也更加不會原諒自己。
如果真的要怪，那就怪自己吧！自己一定是天煞孤星，註定孤苦終老無依無靠；若不是他更愛自己的江山，也不會錯失心愛的女人。如今他只有一條路，那就是放棄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包括女人和愛情。
“宇凡，你冷靜點…”晦澀的開口，他嘗試着安慰這個也是飽受情之折磨的女人，或許她和他一樣，都是老天不待見的兩個人。
“我想通了，既然皇上喜歡的人不是我，就算給了我享不盡的榮華富貴，錦衣玉食，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皇上，你放我走好嗎？”
宇凡捉緊歐陽嘯天的大手，淚水中滿是期望和等待。
歐陽嘯天震驚不已，這是宇凡的真心話麼？就連她，就算他許了她不離不棄高高在上的權位，這個皇后，她也不願意要了麼？
“皇上，隨緣吧。既然你愛的筱筱已經不要你了，你還要好好活下去，就算爲了西商的百姓和江山，你也好好活下去。而我，最愛的是雲軒，可他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這麼多年過去，我還能有幾個十年來守候我的感情？皇上，讓我們都各安天命，各自隨緣吧！好嗎？”
歐陽嘯天一陣沉默，曾經不可理喻的宇凡今天也會有如此一番醒悟，那麼他呢，是不是該醒來了？
兩人就那麼一個坐在牀邊，一個躺牀上，相對無言，沉默一宿直到天亮…
翌日，天氣陰沉，厚實的雲佈滿了天空。
皇宮大門外，沒有一個侍衛，歐陽嘯天深深的注視着一身便裝騎在一匹棗紅色駿馬上的宇凡，欲言又止。
“那個，宇凡，如果朕說，朕願意嘗試着和你一起共同經營…”
“不了皇上，宇凡知道，強扭的瓜不甜。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不如各自開始自己的生活吧！不用擔心，我會讓我爹在朝廷之上給大家一個合理的解釋的。保證不會讓皇上難堪。”
宇凡淡淡一笑，眉間舒展，原來有些執着一旦放下，心頭竟是這般愜意和從容。
“宇凡，你，當真如此認爲？”歐陽一臉不置信。
“是的，我想開了，以後我會開始自己的生活，至於皇后，這個頭銜不適合我，我似乎更喜歡找個男人，浪跡天涯，笑看雲起雲落，自由自在。宮中規矩甚多，我也受不了太多束縛。所以，皇上，也請你想開一點，筱筱她很幸福，我想她也希望你能擁有自己的幸福生活。你是君王，有些事，身不由己，我想她會理解你的。”
宇凡擡頭看向那陰沉的天空，悠悠開口：“門主，烏雲之上就是晴空。我會祝福你的。我相信，你也一定會是一代明君的。我走了，門主請保重！”
說完，宇凡就揚鞭催馬，不一會身影就消失在歐陽嘯天的視線中。
“保重，宇凡！”對着那一抹消失的紅色身影，歐陽嘯天低低開口，心頭似乎也有一絲釋然。